这一早上,就是几位女眷嘴皮子翻翻,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等到时辰差不多了,都要告辞,老夫人又把柳蔚留下。
老夫人坐于高堂,柳蔚看着老夫人沉静的表情,知道老夫人唯独留下自己必然是要说昨日之事。
可是老夫人手中捏着佛珠,却并没吭声,只是让杨嬷嬷抱着一叠书出来,才淡声道:“选秀在即,过几日你的几位妹妹便要进宫觐见皇后。到时候,要送上一两件亲手做的东西,你虽不去,但也准备准备,我替你带去。”
柳蔚讶然一下,有些不解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道:“你得罪了郡主,莫非还真以为躲着就没事了?回头皇后那里,我会替你周全,但这礼物,你得自个儿准备。”
柳蔚看着那叠书:“祖母要孙女抄书?”
“不是抄,是绣。”
柳蔚瞪大眼睛。
老夫人道:“你以往不是也会绣东西?虽说过了几年,但手上功夫想必也没怎么生疏。这些佛经都是皇后平日念诵的,你找上一本,绣一段佛偈,全算是心意。”
柳蔚脸上的镇定有点维持不住了。
上辈子加上这辈子,顶多就是缝缝扣子,可不会绣什么花,更别说绣字了,一听就很难!
虽然记忆中原主绣东西的画面还在,但知道不等于会,这玩意儿是熟能生巧的,没绣过怎么巧?
柳蔚一下说不出话来,杨嬷嬷的一叠书却已交给了阅儿。
老夫人又与柳蔚说了几句,都是绣工上面的叮咛。
柳蔚离开时,外面金氏果然在等,罗氏已经不在了。
柳蔚往外面走,金氏赶紧跟上。
等到出了老夫人的孝慈院,走到了花园中,金氏才笑看着柳蔚说:“大小姐可是在烦恼什么?”
柳蔚脸上僵了一下:“三嫂。”
金氏似笑非笑的看着柳蔚:“你叫我什么?”
柳蔚眼皮跳了一下,别开视线。
金氏盯着柳蔚脸上的面纱:“既然大小姐叫我一声三嫂,那你的容貌,总要让做嫂嫂的看看。”
柳蔚后退一步:“我面容有异,怕吓着嫂子。”
“你吓不住我,再难看的脸我也见过。”
柳蔚还是不同意。
金氏却猛地伸手过来抓。
柳蔚赶紧躲,两人在花园里竟一来一往的追逐起来。
阅儿见状,吓了一大跳,想上去询问怎么了,却被金氏的丫鬟浮生抓住:“主子们的事,咱们做奴婢的还是不要搀和的好。”
“好像打起来了?”阅儿很不安。
浮生却说:“我们家夫人最爱开玩笑,许是与大小姐说笑呢,你一上去,平白的倒是显得唐突了。”
阅儿听浮生这么说,心虽然未定,但也的确不敢上去搅合了。
而前头,柳蔚实在被磨得没办法了,最后只能停下来:“好了好了。”
金氏也累得气喘吁吁,停了下来叉着腰。
柳蔚上前一步,拉住金氏的手。
金氏一把甩开:“少来!要不是付大哥写信与我,我还不知你来了京都!来了京都不找我也罢了,竟连回到相府也不找我!”
柳蔚被骂得有些受不住:“这里人来人往,回我那儿说。”
金氏哼了一声:“有浮生在,有没有人靠近我还不知道?”wWW.ΧìǔΜЬ.CǒΜ
柳蔚被弄得实在没办法:“我回相府是有事要办,你嫁给柳逸了,我怕你为难。”
“柳逸是柳逸!你是你!”
柳蔚头疼:“南芸,你听我说……”
“好,你说啊。”金南芸扬着下巴,一脸不死不休的表情。
柳蔚觉得不止头疼,胃都疼了。
最后,柳蔚还是磨着金南芸去了怀月院。
将丫鬟们都打发了,院门紧闭,柳蔚才卸下脸上面纱,坐在椅子上道:“我这次回来,真的有事。”
金南芸看着柳蔚的脸,上前仔细瞧,很惊奇:“还挺逼真,想必我那老狐狸公公也看不出来。”
柳蔚拍开她想戳伤疤的手:“别戳坏了。”
“这么容易坏?”金南芸说着,还是收回了手,却又扬着下巴问:“究竟怎么回事?你可知是为了你,我才特地赶回来的。”
柳蔚没说话。
金南芸家里世代经商,从小见识那些南北货物,自有远见,柳逸能短短几年将生意越做越大,未尝不是这个贤内助在后头帮忙的结果。
而这次回府,柳蔚的确是以为不会那么快见到金南芸的,谁知道,金南芸竟然提前回来了,并且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当初与你相识,你只说与柳逸算是远亲。柳蔚,你是柳府大小姐,往日为何不告诉我?我那次写信给你,说你与柳逸的妹妹同名同姓,你还说是因为你们出生的日子差不多,按照族谱排名的时候,排重了!但因为你分支偏远,也没人在意你叫什么名字,便不了了之,我那时候,还就信了,你这样哄骗我?”
柳蔚的确有些心虚。
柳蔚与金南芸相识时,是柳蔚刚到曲江府,那时候金南芸与其姐姐金南翩随金夫人回母家探亲,路过山道,遇到劫匪。
柳蔚当时路见不平。
之后肚子作痛严重,金家见她身体不适,带回去后找来大夫把脉,当场把出她怀孕已有三个月!
柳蔚自己也吓坏了。
自己就是学医的,知道怀孕初期的各种反应,而这些反应的确都没在自己身上应验过。
从京都一路到江南,长途跋涉,心惊胆颤,生理期到没到,逃跑中的柳蔚哪有心思多加在意?
总之,她就是中招了!
考虑到安胎的问题,善良的金夫人说什么也不让她离开。
柳蔚只好妥协,在金府蹭吃蹭喝了几个月,与金南翩、金南芸成了好友。
不过在预产期之前,她还是不告而别,自己寻了地方,诞下小黎。
只是时过两年后,她与金南芸再次相遇,当时金南芸已经许配给了柳逸,正去街上置办嫁妆。
而柳蔚已成了曲江府仵作,去那家布庄做衣服。
结果这次相遇,她因有工作在身逃无可逃,就彻底甩不掉金南芸了。
与跟付子辰相交不同,付子辰是男人,不会多嘴多舌,而且付子辰孤身在外,府中也没嚼舌头根的人。
但是金家府中旁节却诸多,人事更乱,柳蔚不愿走得太近,怕人多口杂,到时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金南芸亲事已定,夫君是丞相之子,娘家很重视,金南芸少女心情,拉着柳蔚便时常说些畅想未来的话,还问她姓柳,也是从京都来的,是不是柳家的什么亲戚?
柳蔚承认自己是柳府远亲,但是与本家关系不好,所以让金南芸嫁过去后,不要乱说话。
金南芸嫁到柳府的第二年,就写信回来问她,是不是柳家大小姐?
……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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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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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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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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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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