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木匠找了一把椅子,蹲在上面,如同一头老雕,默然不语。
刑皮匠与金铁匠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门口,彼此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之情。
他们四人各有来历,彼此都是半路相识,经历过好一番波折,尝尽了苦头,最后才被绣娘召集到了一起,又经历了生死之事,方才成了莫逆之交。
修行到了他们这般境界,又沦落到如此地步,谁都有自己凄惨残酷的过去,一般只要对方不主动谈及,大家也都不会开口询问。
是以四人之中,除了老大绣娘知道所有人的来历之外,剩下三人都不太清楚彼此的过去。
彼此的过去,他们不熟悉,对于彼此的实力,几人却都有一个大概的认知。
毕竟之前共同经历过不少大战,共克强敌,对于彼此的修为和神通法门,也都有估量。
之前他们颠沛流离,游荡求生,直到被绣娘聚集到了一起后,方才在这四方城安定了下来,享受了几十年太平。
在此期间,各自修行,从未彼此切磋过,金铁匠与刑皮匠在这段时间修行自有一番进益,都觉得冯木匠定然与自己相差无几。
却没有想到,今日遇到大敌,一直寡言少语天天做木工活的冯木匠,出手竟然如此凌厉,手中棺材犹如吞人猛兽,连刚才的圣人都被他以棺材流放了出去,至今难以回返。
这份修为,已经将刑皮匠与金铁匠两人远远的甩了一条街。
“老冯,真有你的!”
金铁匠看着冯木匠,又惊又佩:“你这本领厉害的竟呐!”
冯木匠面如老农,整日介愁眉苦脸,少有欢愉之情,此时蹲在椅子上,依旧一副苦大仇深模样,闻言抬头看了金铁匠一眼:“我黑棺已然被法圣破开,他快要来了。”
金铁匠神情一整,道:“我该怎么做?”
冯木匠看了旁边绣娘一眼。
刑皮匠与金铁匠也同时看向绣娘。
绣娘目光如同水波一般,与几人对视了一下,一股精神力量从她目光之中注入其余三人心灵之中。
三人身子一震,刑皮匠更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只是刹那间,四人的气息已然串联到了一起,浑然一体,与天地相合。
“好阵法!”Χiυmъ.cοΜ
金铁匠看向一直端坐虚空如如不动的张横,又看了看绣娘,两人目光相接,思绪顿时相连,瞬间明了一切。
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地步,若是想要彻底明白的交流,最佳方式便是精神相接,以心印心,自然能将想要表达的事情和情绪完全告诉对方。
只是这种完全放开精神屏障的举动,有着极大的不可测危险,就如同狗子会对主人敞开自己的肚皮一样,将弱点暴露在主人面前。
只有在面对自己最为信任的人时,才会做出此种行为。
就在四人精神相连之际,远空中,一道白浪急速滚来,刚才那手持网绳的老者携风带雷,出现在四方城的半空。
他目光注视四贤街,呵呵笑道:“好本领!这便是幽冥千重棺么?没想到这里还有九幽城一脉的道友,实在令老夫大开眼界。”
他口中发出笑声,眼神却冰寒无比:“最近百年之内,阁下还是第一个占了老夫先手之人,能否让老夫看一下尊荣相貌,也好知道我是被谁压了一手。”
屋内四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冯木匠推门出屋,抬头看向空中老者,淡淡道:“你是被称作当今法圣的谢吕成?”
老者目中精光闪动,深深看了冯木匠一眼:“刚才是你的棺材困住了老夫?目无尊长,无有法纪,该打!”
轰!
他这目光有如实质,蕴含了山海巨力,只是看了冯木匠一眼,冯木匠半截身子便被压进了地面,只有腰部以上的身子露在外面。
噗!
冯木匠身子颤抖,张口喷出一股鲜血,脸色变得煞白,低声道:“这便是你的铁律法音?嘿嘿,果然了不起,只是一道声音,我便经受不住。”
谢吕成讶然道:“我刚才并未留手,你只是受了这么点小伤?九幽铁城,果然有点门道!”
他目光凝视四贤街,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刚才我那两个晚辈呢?你们把他们怎么了?”
冯木匠淡淡道:“啰嗦!明知故问!”
谢吕成叹了口气:“看来他们两个已经没了。你们四人还真的出乎老夫的意料……”
他伸手一指,一张大网从空而降,瞬间将冯木匠罩住,随后大网收拢,穿破虚空,将冯木匠拉扯到了他的面前。
他这一张大网破空而至,冯木匠竟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网罗其中,拖拽了过去。
谢吕成伸手抓向网中冯木匠的脖颈,刚刚伸手,便已觉察不对:“替身木偶?”
那网中的冯木匠竟然不是本体,变成了一尊木头人偶。
“好!”
谢吕成眼中露出愕然之色,忽然仰天大笑:“竟然能在我眼前偷梁换柱,有意思!”
就在他大笑声中,“嗡”的一声响,隐藏在虚空中的水晶棺忽然现形,急速收拢,将谢吕成困在其中。
与此同时,绣娘、金铁匠、刑皮匠、冯木匠同时出现在水晶棺的四周,七十二口长剑出现在绣娘身后,化为道道白光,钉入棺材之中,形成一枚枚奇特的棺材钉,艰难的插入棺材内谢吕成的体内,一道道电光在谢吕成与剑尖中闪烁,长剑竟然难以完全穿进此人身体。
集合四人之力,牵引阵法之能,又提前做好种种布置,竟然在这紧要关头,长剑还是难以穿透此人躯体,无法与水晶棺形成封印。
“好算计!好棺材!”
谢吕成在棺材之内,发髻轰然爆开,满头苍然白发剧烈舞动,打在水晶棺壁上,发出隆隆声响。
他哈哈大笑:“天大地大王法大,棺材岂能装活人?给我破!”
咔嚓!
他一言既出,便如同人王下令,金口玉言,律条森森,不可反驳,自带一种号令万物的韵味。
圣人之言,万物顺从,水晶棺虽是宝物,也难经受圣人之言。
他这一声喝,眼见的水晶棺上显出一道道醒目的裂纹,整个棺材都被撑的不住膨胀变大。
绣娘脸色微变,忽然探手将头顶发簪摘下,迎风一晃,变成了一把金色长剑,猛然穿透棺材,直入谢吕成嘴巴,封住其口,剑尖破开后脑,从棺材另一侧穿出。
第一根棺材钉终于形成。
谢吕成看到金色长剑之后,眼中露出骇然之色,想要说些什么之时,第二把长剑已然闯过他的眼睛,随后便是第三把剑,穿过他的另一只眼。
只是弹指一瞬间,一把把长剑已然穿过其心肝脾肺肾诸多要害,将其四面穿插,钉在棺材之内。
鲜血从谢吕成体内涌出,瞬间装满整个棺材,使得透明地方水晶棺,变成了一口血棺,悬浮半空,映照的满城通红。
绣娘伸手一招,将张横随身皮袋内的僵尸皮囊招出,迅速展开之后,将血棺猛然一推,整个血棺被慢慢塞入皮囊之内,似乎穿破了一层无形屏障,进入到了另一个空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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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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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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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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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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