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声音比翻书声音更好听,没有什么香味比书香更好闻。
夏侯深的手指磨着书,终于收回了目光,他的瞳孔不再炽热,晒着月亮反而优雅无比。
“老师,结束了?”站在他身边,手捧着一本书的少年轻轻问道。
“结束了,这一次最大的收获,估计就是南宫乾了,只是那陆锋让我有些失望,在我的估算中,他应该愤怒才是,结果却什么都没有做就离开了。”
“老师,这说明什么?”年轻人不解,“南宫前辈实力强大,哪怕他们各方都在全盛时期,都不会是南宫前辈的对手,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沉默答应。”
“这不同。”夏侯深笑道,“如果陆锋一开始就没有想去沈家杀人,或者说,他一开始表现出来没有这么强势,那么这么做也还算可以,毕竟一个人需要审视夺度。”
“可惜的是,他都做了,结果在最后一步,竟然连反抗都没反抗一下,明知道反抗没有结果,也得吼几声,嘶声裂肺也好,小声抱怨也好,义正言辞也好……”
“你总得发出一些声音,让别人听到,也让自己舒畅,可惜我什么都没听到。”
“一个人,在顺境之中无论做什么都不奇怪,他高高在上或者是卑微如尘,都无所谓,宁封,你要记住,只有在逆境之中,才能看出一个人的心性。”
“那陆锋已经违背了自己之前的心,面对南宫乾,他选择了不抵抗,这样一个人,纵使成为宗师又如何?”
“今天我带你过来看,可惜只让你看到一个失败的宗师,所以,你的目标要放在菜头那丫头身上,放在特调局几个天才身上。”
宁封不解:“可是老师,我如果遇到那情况,同样也会沉默放弃。”
夏侯深笑道:“你不同,因为你的性子始终如此,从一而终,而且低调,既然如此,就不会违背本心。”xǐυmь.℃òm
“修仙修仙,哪有这么简单。”
“谢老师。”宁封深深鞠躬,“可是这是沪市,是老师您的职责范围,任由南宫前辈这般行事,恐怕不妥吧。”
今天是满月,群星无光。
“宁封,你看着天上,月圆时候,重星拱月,仿佛所有的星辰都成了陪衬,可那些星辰,分明比月亮庞大不知几何,甚至比太阳还要耀眼。”
“它们静静的,在属于自己的天空里燃烧。”
“璀璨星辰,何必和皓月争辉,一轮月亮而已,只不过借着阳光。”
“他要高调,就让他去高调吧,他要争夺首座,就让他去争夺,特调局有很好的修炼资源,但与此同时,也会让一颗心蒙上尘埃。”
“修仙修仙,真以为是小说里写的那样,与天斗与人斗,每天混迹在茫茫世俗之中?”
“反而我还是觉得小道门和佛宗比较靠谱。”
“青灯古佛,日日夜夜的参悟,一次次的苦修,再回首,人间已是百年。”
宁封若有所思。
“特调局,当年由各方势力组成,如今谁都想要插上一手,可是灵气回归,那才是我修士的大机遇,这一点你万万要记住。”
……
沈天月望着自己的手,手腕处,是密密麻麻的丝线,那一次次刺痛传来,令她神经时刻紧绷着。
她伤心,想要哭,她愤怒,想要喊。
这种伤口,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抹去,就像是胎记一样烙印在手上,丑陋无比。
“修士需要注意的是实力,不是外貌,若是这伤口越大,能让你实力越强,那便是好事。”
“如今,你需要将心中的悲愤转化为修炼的动力。”
沈天月望着自己的这位老师,她知道对方是极其厉害的高手,连自己沈家都必须依附对方。
而如今,她成了他的徒弟,那么沈天月的身份,就不再是简单的明星,也不再是简单的沈家大小姐。
“老师,我有一个……”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希望我去杀了陆锋?”南宫乾眯着眼睛,因为有一只眼睛不好使,看上去很怪异,像是僵尸一般。
“我不会杀他,因为有人保他,就像他杀不了你,就像我保着你一样。”
“从今天开始,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你都会感受到他的存在,就在你的头顶,高高的俯瞰你,你只有达到和他平起平坐的地步,或者比他高了,才能够杀他。”
“这是你的动力。”
“虽说你现在才开始修炼,但你的资质是真的不错,而且天地灵气回归,相信修炼会比现在简单许多。”
“如果有一天,你要去杀他,那特调局也不好说什么,但只能是你们这一辈的年轻人去杀,我们不好动手。”
“更何况,为师已经帮你降低了难度,如今的陆锋,只是一把被刀,我可以握,其他人也可以握,身为我的学生,他应当只是你的目标之一,你要有更远的目标。”
南宫乾笑道:“你名字里有月,所以要做,便做这黑夜里的月亮,让群星无光,也证明为师的眼光没错。”
沈天月有些慌乱的眼神看向天上的满月,她终于回神,自己已经和几个小时以前的沈天月截然不同。
明月夜,星光黯淡。
……
“今晚的月亮好大啊……”
陆锋感叹了一句,杀人的时候,月光太亮真不合适。
“你这样回家没问题吗,虽然子弹都取出来了,可你这一身血,不怕把嫂子孩子吓到啊。”
“你也差不多。”林生耸了耸肩,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只是一擦下来,全是血水。
“我以为最后你会暴怒,没想到你还是忍了下来,南宫乾的修为很强大,你不动手是明智的选择,否则的话,他必定再给你一个下马威。”林生撤掉口罩。
陆锋只是笑而不答。
快到家的时候,林生稍微整理了下衣服,正了正领带,一只脚上的的拖鞋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黑色的袜子破了大半。
“再见。”陆锋笑道。
林生哆嗦了一下:“不再见,永远不。”
已经是深夜,他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客厅里有灯光,电视里放着有年代的电影,还在就睡在妻子的怀里。
“回来了?”漂亮的少妇似乎有些不满。
“回来……”林生的笑容戛然而止,因为眼前的画面也像卡住了一般。
那漂亮的少妇,以及熟睡中的婴儿,竟然开始淡化,空气里传来纸片撕裂的声响。
到了最后,画面陡然飘飞,数十张画纸在狭小的客厅里飞舞,而后撕裂,上面的墨水早就糊成了一片。
林生的心纠痛了一下。
哪有什么妻子女儿,所有的一切,在几年前就已经灰飞烟灭。
他站在原地,沾满鲜血的公文包掉在地上,然后不顾胸口的伤口,用力的捶打着,像是在责备自己一般。
沉闷声响回荡在客厅里,无声呐喊和哭泣。
许久之后,他才转身,看着门口的陆锋。
陆锋叹了口气,指了指手中的药剂:“给你送药的,没想到看到这些画面。”
林生勉强扯起笑容,那布满胡渣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疲惫。
他拖着流血的身体,一张一张捡起零碎的纸片,静默无声。
陆锋走了进来,他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个抱怨着说要赶回家陪妻子的男人,那个嚷嚷着每个月要还贷的男人,那个要给孩子讲故事的男人。
所有的辛酸,都刻在了笑容背后。
人到中年,真的很累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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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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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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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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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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