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山河倾身将他拥住:“感受到了么?心跳。”
朝天歌微愣,随即莞尔道:“感受到了。”
隔衣都能触碰到那颗火热的心。
它在诉说,诉说着一腔情愫。
热烈、激奋、深情、温煦……
“那你知道我有多开心了么?”
“嗯,知道了。”
“还可以更开心。”山河温意绵绵地看着他,两颗眼珠子都挤满了笑意。
“什么?”
朝天歌嗓音低沉,听得他心里甚痒,他有些紧张,嘟嘟嚷嚷道:“我想让莫长老暂代你操持事务,让你休沐一段时日……”
朝天歌颇感诧异:“为何?”
这样的话,莫听也问过。
“朝天歌……”山河凝视着他那柔光淡淡的双目,“我们……”
“嗯?”wWW.ΧìǔΜЬ.CǒΜ
山河温热的手指轻轻拂上他冰冷的唇角,落在他淡淡蹙起的眉心上。
“成亲吧。”
猝不及防的一句,虽然很轻,但很郑重,令他登时睁大了双眸,双唇翕动了下,一时没说出声来。
山河虽活成了人瑞,却还从未说过这般庄重似盟誓的话,人生初次,难免会露窘相。
他揉了揉朝天歌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再次正经道:“我们,成亲吧!”
山河第一个“成亲”说出时,朝天歌内心就已滚动着澎湃热流,再听他追加了一句,惊喜无以复加。
“好,好!”朝天歌连着两声“好”,重复着无与伦比的喜悦,一腔爱意倾泻而出,将怀里的人紧紧抱住,眼角泛起了湿意,一阵无从说起的潮热正从耳后弥漫到脸颊。
他想问对方为什么突然说这话,但搜肠刮肚也只颤颤地问了一句,“此事……你想多久了?”
任他再怎么淡泊,爱意也无法掩饰。
“不好意思告诉你,我想了好多年。但那时你还小,我纵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山河讪讪然笑了起来,“后来不敢想了,让我再次想时,是问你穿不穿红衣那会儿,你可还记得?”
他说的是实话,无意提及那些似乎很久远的往事,对他们来说,恍如上辈子。
“记得。”恬然笑意在脸上漾开,连他颈间微露的彼岸花都有了活色,朝天歌点点头,双手收得更紧了。
“我带你吃喝玩乐,遍览名山大川,可好?”山河诚挚问道,当年阿爹就是这么拐走阿娘的。
“怎么都行。”
只消在一起。
酝酿许久的话语,终被唇舌抵住,爱意换成另外一种方式宣出,温存缠绵于相扣的指间,晨光从间隙中透过,幻出了叠影,将二人照得极其旖旎。
一声钟鸣,路鼓响彻天!
这是灾后首桩大喜事!
按几大长老的意思,这叫“冲喜化煞”,理应率土同庆,大办特办。
喜讯来得突然,十足彩弹,一经爆开,人人被惊得一脸喜色!
将地那群说书人,最是欢喜,如此一来,传奇话本又能开新篇了。
道什么“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传什么“碧落黄泉可纵马,连理枝头合欢家”、“地阔天高看并肩,修缘修到傲神仙”……
诸如此类的话本传词,山河听闻笑得合不拢嘴,连声称道“有进步,有进步!”
宵皇境内紧锣密鼓筹备喜事,大街小巷置办彩绸红灯,与庆天礼规模相当,称得上普天同庆,连着整片大地都透着红光。
传习馆忙得不可开交,撰司们忙着记录这些时日以来的大小事。
莫长老与其余长老们都去议事了,商讨着族谱该怎么修,有人提议将山河与朝天歌联名并入族谱,有人则认为不妥,对此展开了三天探讨。
按宵皇婚俗,结亲双方前三日不可往来相见,以朝天歌的性子,他必然守经据古,严于律己,可山河是出了名的性情洒脱之人,人们只顾防着他便好。
整个传习馆最闲的莫过于天机老人与庄胥,但他们也是负责看住山河的其中一拨人。
出乎意料的是,山河竟然能乖顺守矩地同天机老人弈棋,连庄胥都深觉不可思议。
很早之前就知道那如胶似漆的两人,要分开绝非一事,如今倒能一人一处,忙的忙得不亦乐乎,闲的闲得要死,实在罕见。
天机老人含笑望着棋盘,一语中的道:“心不在焉,当心输了此局。”
山河不过走神片刻,便被天机老人逮住了,他不禁怀疑对方究竟是凭哪个本事在下棋。
“人生大事,怎能不操心?你们让我什么都别做,我倒是一刻也坐不住啊。”山河呵呵道。
天机老人落下一子,道:“前辈做的也不少了,一心二用还真是了不起。”
山河哑然失笑,他被莫听用“礼数”强行困在传习馆,让庄胥时刻盯着,不许他到处乱走,可他未必就真听了,还是天机老人懂他,连他分身在外都了然于胸。
“前辈不必紧张,除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若干人知,其余人一概不知。”
天机老人这番安抚的话,让他哭笑不得。
那“若干人”知道了,以宵皇人的闲侃能力,估计很快人尽皆知了。
他哪里按耐得住,人是被看住了,心早就跑到别处去了。
说是双方结亲,放一个忙活,无论如何说不过去,虽然他这边还有云陆道长与一壶老道撑场。
祈楼的具服殿内,一壶老道正在督促一群妇人赶制新衣。
他捧着红衣端详了阵,突然道:“不对,不对,我家公子特地交代要彼岸花,彼岸花懂吗?”
妇人们一脸震惊,纷纷道:“这不好吧,大喜日子要呈祥,彼岸花寓意不吉,怎么能绣那种花呢?”
一壶老道搓了搓脸,急得跳脚:“公子说彼岸花,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改了改了。”
“这……”妇人们一脸犯难,抓不定主意,织布刺绣多年,常见祥云与龙凤,倒从未见过以彼岸花为图案的,这可如何是好?
“出了什么事?”朝天歌忙里偷闲,进来具服殿看看新衣赶制进度。
“大祭师?!”在座的人纷纷搁下手中活,起身行礼。
一壶老道立即迎了上前,虽算不上亲近,但也没了此前的惧色了,他苦恼道:“大祭师啊,我家公子特地交代要绣彼岸花的,可如今……”
闻言,朝天歌垂眸暗想片刻,道:“皇鸟如何?”
妇人们豁然开朗,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一致认可皇鸟的美好寓意,急忙改图案。
“可我家公子他……”老道心里急,但一对上宵皇祭师,便有所收敛。
朝天歌手指轻拂过细腻柔和的红衣,凝视着上面绣着的矜持冷艳的彼岸花,心头掠过一阵辛酸,低声道:“放心,他会同意的。”
清风徐徐,风行小筑门口,闪过一个小身影。
“朝天歌?”山河的声音在小筑中回荡,说话的却是吾名,“这个时候你又跑到哪里去?”
看向澡池,里头会冒烟的那些石头竟然撤走了,如此一来,那些气味岂不是都消散了?
吾名溜达了整个院子,看着满庭院的红绸带,愈加兴奋了起来,只想快点找到心心念念的人。
门外有了动静,却不是朝天歌的气息,吾名一下跃上了横梁,探头细视。
只见黑衣一袭的朝光走了进来,后头领着几个手端红盘果盒的执事,疾步走进风行小筑。
好一阵忙活,执事们出来了,朝光才将门锁上。
“朝光……”吾名轻呼,一个弹指,小石头弹了过去,被朝光一把接住了。
“何人?!”朝光呵斥一声,凝神竖起双耳搜寻着。
“朝光,是我!”山河的声音传来。
朝光松了口气,嘴角微扬,道:“前辈!”
吾名跳了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
朝光肩膀一沉,讶异道:“前辈你……”
“不必紧张,这就是此前我跟你说的遣灵分身术啦。”
“朝光明白了!”他豁然开朗,“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别的不说,你家大祭师呢?”
朝光道:“回祈楼了。”
“多谢啦!”吾名跳了下来。
朝光一急,一把抓住了它:“前辈等等……”
“唉呀干嘛啊?放手放手。”吾名煞有介事地挣扎着,四肢扑腾了下。
“啊抱歉!”朝光意识到失礼,忙不迭放开了手,吾名才得以跳下来。
朝光急急叫住了他:“前辈何处去?”
吾名止了步,嘿嘿笑道:“到处走走看看。”
朝光微顿道:“前辈,莫让朝光难做。”
山河倒是忘了,朝光也是临时受命来看住他的。
“还请前辈再忍耐忍耐。”朝光抱拳,心有愧疚。
这么一说,山河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转而言道:“你来此做什么?”
朝光道:“奉命送前来布置新房。”
山河心里美滋滋,吾名脸上表情依旧,道:“我问你,里头那几个喷烟的石头怎么不见了?”
朝光迟疑了下,回道:“移走了。”
“为何移走了?”
朝光微微垂首:“如今……不需要了。”
山河心中狐疑,追问道:“他此前为何一直要熏香?”
也曾问过朝天歌本人,貌似他并不喜欢。
朝光踌躇片刻,才道:“那是……为了驱邪。”
“驱邪?”吾名瞪大了眼。
“因常年与阴灵鬼祟打交道,身上难免沾染了……那种气味,所以……”朝光没有明说会沾染何种气味,但此刻山河明白,那是邪气、鬼气。
有些难言的不痛快,吾名快步跃出了庭院。
“前辈!”朝光在后头追喊,不料却撞上了一人。
“云陆道长?”朝光摸得出撞上的是何人,心中不由升起一阵欢喜。
云追月道:“你果真在此,老执事有要事相请。”
“好,我马上过去!可前辈他……”朝光还是不放心。
云追月微微一笑,道:“交给云某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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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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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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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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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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