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她将话说完,朝天歌欺身上手就扼住了她的纤喉,教她险些断了气。
她被悬空了,脚不落地,喉头更是吃紧,不过眨眼之速,她完全没有反应的机会。
怎么回事?!
此人不应该已经死了么?
不对!宵皇祭师确实已经死了,此番来的是他的鬼魂!!
千百种表情在红绸娘脸上倏忽闪过,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能将这么棘手的鬼魂招了来,还是幽冥之王!!
眼珠子失措地偏斜了下,便又是一怔,在其身后的,不正是掘地三尺都要找的人么?Χiυmъ.cοΜ
当真是来得巧!
不妙的是,冥王也在场,还将她轻而易举制住了!
可恨她连化红绫逃脱的能力都使不上了。
“你、你!咳咳、咳……”红绸娘喉头被死死掐住,却根本不敢对上咫尺之距的双目。
“你最好想想,朝爻是怎么死的!”朝天歌的话让山河的心稍稍提了起来。
朝爻的死,始终是其心间一道跨不过的坎。
闻言,红绸娘却突然嘤嘤笑起,殷红的嘴角带着些抽搐:
“他……自寻死路,怨、怨不得……我……”
朝天歌手中的力道再重了些,红绸娘蓦地咔出一缕血气来。
“到底是怎么死的?!”
朝天歌的话自牙缝挤出,连带着脖颈青筋凸起,却已是百般隐忍了。
不知为何,看到冥王这般动容,她心头大快,拽着一张近乎扭曲的笑脸,眼角余光甩向了一侧。
山河一敛,目不转睛地盯着,时刻提防着她突发怪招。
但见她眼神回拢,道:“怎么……死的?呵呵~还得多谢……你身后……那位……”
果然!
死到临头还有这般无稽之谈!
山河咬紧了牙关,朝天歌又岂会信她谬语。
朝天歌双目恨火蔓延,即便是一团冷森的阴火,也能让她不寒而栗。
但红绸娘的目的达到了,就算逃不去,她也不想让这人好受。
这时,乱坟堆忽有了响动,她面上的表情有了一丝诡异的变化,好似一瞬被吸了气,略显干瘪,但看得出她还是那个妖冶的红绸娘。
那是在他们赶到前,红绸娘施的术,适才的拖延不过是在争取时机罢了。
但见坟头土松动,一只只干枯的、白骨森然的手竟然破土而出了。
是尸煞吗?
山河握紧了拳头,提神应对,只是这气息不对劲……
“你想魂飞魄散……”朝天歌目光尖锐得能穿石,右手掌心握着一团火,随时都能拍散对方的魂灵。
这双眼骇人,红绸娘虽怕,却不改笑容,甚至挑了挑眉,神色略有些得意,好似胸有成竹。
那些从乱坟中破出的干尸、腐尸、骷髅,一瞬围上了朝天歌,妄图做最后的挣扎,却被山河掷出去的铜钱破了功,片刻停滞后,又开始动作了起来。
原以为这些是被阴灵占据了躯壳,不曾想尸身里头空荡荡的,无蛊无魂,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了……
山河才想到是什么,但见那十几具行尸动作敏捷,尖啸着破空而来,张开的大口中,赫然吐出了长长的红绫,四面八方朝着朝天歌撺去,这是要将他捅穿么?!
朝天歌对于身后的一切动静,全然不顾,有山河足矣。
唰唰唰几声,三涂轮了一圈回来,被山河接过了手,而那些伸出口的诡谲红绫,都被划成了漫天红碎布落下。
红绸娘又惊又恨,灵力能遣去却不能遣回来,等同于她刹那间被灭了十几个分身,以致于灵力大损,如今真的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且连怎么个死法都没得选择了。
山河将那些行尸放倒,起了个结界隔绝了外部,以防阴灵邪祟乘虚而入。
“不要再挣扎了!”山河收了三涂,厉声道,“即便死了,你也归冥王管,终究是逃不过的!”
他说得对极了,可红绸娘还是不甘,她叫道:“你不过是想知道……他怎么死的吗?放开我……我、我告诉你……”
“别听她的!”山河太了解红绸娘的诡诈了,此番必然也是潜图不轨。
“怎么?二位还怕……看不住我?”她嗤笑了声。
正如红绸娘所言,他们确实是怕,不过不是怕看不住她。
朝天歌沉下了一口气,缓缓将手放开,红绸娘一下摔落在地,挣扎地咳了几声。
她摸着自己的纤颈,这纤颈曾被不死人划了一刀,如今又险些被冥王拧断,她心底恨极了。
“说!”
冷声当头劈下,红绸娘缓过劲来,轻哼道:
“方才我不是演示了一遍给你看了吗?他是聪明,身手也不错,可又如何招架得住这整片山头的行尸?你又不是没检查过他的尸身,千疮百孔也该知道是怎般死去的……”
千疮百孔……山河蓦然想到了拾泽,不禁气红了双目。
朝天歌的拳头攒得紧紧,红绸娘忽地痛叫一声,她全身竟被一只巨大的爪子死死摁住,抬眼惊见是巨狮,是幽冥的审判之狮!
狮子威烈在前,一瞬惊得她浑身抽搐。
也不知朝天歌是何时唤出的纳吉,虽只是个浅淡的轮廓之相,但威武之势尚在,山河在一旁只是揪着颗心,不上不下。
“呵~他、他死前还想……放出消息,那只灵鸟……呵呵呵~被我吃了……”
朝爻是想传讯给朝天歌,奈何还是传不出去。
听到这儿,山河心里更难受了。
纳吉忽地一瞬用力,红绸娘尖叫一声,整个身子陷进了土里一半。
“要怪只能怪他多管闲事!他要是……不上这鬼地方来,又……怎会毙命?!”红绸娘睁得双目爬满血丝。
“一年前的尸山乱葬岗,那些尸体一夜之间为何全都不见了?”山河忽然开问,“你们到底把那些尸体藏到何处去了?”
此前他来过这里,明显感觉没有年少时初次踏入所见那么骇人,更别提有什么“尸山”景象了,显然是后来被移走或填埋了。
至于为何会成此模样,或许朝爻知道,也恰好撞破了他们的秘密,才被杀害了。
被山河一问,朝天歌松了手,心底翻涌着愤恨、怨怒与自责。
她脸色变了变,喘息笑道:“我说了,要感谢你,你偏不信……”
山河闻言,扫了一眼倒地的尸身,心头一震,道:“你用遣灵术将尸体移走?!”
“呵呵~还是你教的呢。”红绸娘斜视着山河,看他满目不知所措的模样,顿觉心中出了口恶气。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教你什么遣灵术!你的遣灵术到底从哪里来的?”山河怒上心口了,朝天歌转脸看他,提醒道:
“还记得傀儡人么?根本不用你教。”
山河顿了足,傀儡人用的也是遣灵术,虽不是他的错,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术法的确杀害了很多人。
“你心里若当一回事了,傀儡也是我第一个造的,那该如何算这笔账?”朝天歌这沉稳的一声,来得及时,一瞬赶走了山河的胡思乱想,“术本无对错,一切取决于用术之人。”
“哈哈哈!”红绸娘大笑了起来,“用术之人?若无此术,那个人也不会死了,还不是遣灵术杀了他?!”
所以,朝爻当时上了尸山乱葬岗,遇到了红绸娘运尸,为了杀人灭口,她用了遣灵术。
但这种偷换概念的狡辩之言,朝天歌又怎会任由她胡扯,他将拳头再次攥紧了,纳吉已经张开了嘴,就差一脚施力将她的魂灵踩碎了。
红绸娘喊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山河走近了些,追问:“你为何要替隐久卖命?”
红绸娘的神情微变,目光中的幽愤与狡黠稍退了,道:“世间男子多贪色,可他不一样,是他让我离开了那个鬼地方,我随时都可以将命还给他!”
如此说来,是隐久将红绸娘从欲池中救起!
“隐久去过孤西之域?”
朝天歌道:“他是那一批前去除患的玄门术士,自那以后,欲池便也凭空消失了。”
山河思索片晌,终于将前后事串联了起来,恍然道:“之所以蠪侄出现在千里孤邑,斗幽宗不曾有何举动,那是因隐久去了孤西之域,而就在那时,你才得以逃脱出来?”
否则,他活埋蠪侄这么大的事,隐久绝不可能无动于衷,而只有隐久离开了斗幽城,一壶老道才能顺利逃出来!
红绸娘咧唇笑了,欲池一旦进去了就很难出得来了,除非有人不顾安危,施以援手。
“他救你必是另有所图。”
以山河对隐久的了解,隐久会将红绸娘秘密带着身边,一定是以利益为导向的,此人太会琢磨心性了,红绸娘也正因如此被吃得死死的。
“那又如何?至少他救我是事实!我甘愿为他一切,也是事实!用遣灵术运尸杀人,更是事实!”红绸娘说到此,又是一阵狂笑起来。
山河心跳得厉害了,头也开始发昏了。
朝天歌狠声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害人无数,必自食恶果!”
纳吉爪子用力了,大吼一声,震得整片尸山阴灵都嗷嗷不安,四下逃窜。
红绸娘挣扎大吼道:“……冤有头债有主?!宵皇祭师,不要告诉我,你忘了当年的吞沙阵?!”她表情悲愤,一阵嚎哭,那眼神仿若要在朝天歌身上掠夺些什么。
“吞沙阵”三字一出口,朝天歌与山河同时一震,不过神情稍有不同,朝天歌逼视着红绸娘,隐秘地透着丝警告,而山河更多的是惊诧。
“等等!”未等纳吉出爪子,山河一把抓住了朝天歌,“让她说下去。”
朝天歌忽道:“你说过交给我处置的。”
山河顿觉一股狂乱的不安萦绕在心头。
那铜镜中,朝天歌隐去了他到欲池救商贾的一幕,彼时他与欲池就已经打过交道了,而朝天歌之所以会隐去,必然是不想山河知道的。
如今这桩往事被红绸娘捅了出来,山河更想知道红绸娘、欲池、朝天歌与吞沙阵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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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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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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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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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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