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长歌带着药回来,看到几位师兄便过去打招呼。徐闰看到龙长歌身后空荡荡,本以为竹苍明会跟着回来,免得师妹受重罚,结果事与愿违。
“竹师叔呢?”许湛口气不善,回头瞪了一眼徐归墨。
龙长歌还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回答道:“苍明哥哥说他去会友了,迟点再回来。我去给师兄送药,先退下了。”
许湛让陆金鳞拿走药包,送到楼上房间去。龙长歌还好奇地问:“大师兄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长歌做吗?”
“跪下!”
龙长歌乖乖低着头,跪下。她回想着自己最近做的事情,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气氛变得沉默,没有一个人开口,令人心中发怵。龙长歌一直没等到许湛开口,偷偷抬起头小声问道:“大师兄?”
许湛拍了一下桌子,龙长歌只能闭嘴接着低头。陆金鳞从楼上下来,跟许湛简略说了龙长风的病情,还告诉他治病的是姜老。许湛回头看徐闰,徐闰回敬一个点头,两人相顾无言。
龙长歌悄悄揪着手指,心中的焦急被大师兄刚刚拍桌吓掉一半,不敢再开口问任何问题,也不知道此时许湛和徐闰两个正在眼神打架。
而竹苍明此时还在伤感紫云宫的事情,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向正安慰他的火燚道谢。没了紫云宫,他一时不知道去哪里。
东方椋走到竹苍明身边,面带关心地告诫:“紫云宫早二三十年前就被许家烧了,竹兄要是想找以前的旧闻,可以问问许家,但许家对此讳莫如深,恐怕会令竹兄引火上身。”
竹苍明低着头,计算着年数时间,心中隐隐有了定论,便问道:“那当初住在紫云宫的人可还在?东方兄可知道他们现居何处?”
东方椋听到竹苍明这句话,心中疑惑,打量他非人非妖,应该跟原先群妖聚集的紫云宫不会产生什么深厚联系。但刚刚竹苍明哭得悲痛,又不像是没关系的样子。百川水君之子与已经消失的紫云宫,细想里面关窍,或许又是人间一段奇话。
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烨枫不知何时爬进火燚的臂弯,戳了戳火燚的脸颊。
“姐姐?”烨枫没法说话,火燚便只能看向寒雪。寒雪站起身拉着烨枫的手对火燚说:“烨枫它闲得无聊,想和你一起去街边听评书。”
火燚本来想留下听竹苍明的事情,听到这话,和烨枫相对一会儿后,撇着嘴不服气地出了门。临走还她留下一句:“姐姐要是出门玩,你不找她,她肯定是不想回去的,记得来找我们啊。”寒雪笑着点点头让她们放心。
等火燚走后,东方椋用法术将桌子拼在一起,三个人一起围着坐,中间摆上青铜香炉配上一壶香茶。竹苍明面对着两人——一个似笑非笑一个静待后续,让他十分无奈,面上依旧平静。
“竹兄和那紫云宫什么关系啊?”东方椋此时根本没有弹琴时的淡泊,脸上写满了可以听人八卦的欢乐,“紫云宫对外界十分戒备,你不讲明,我也难说。毕竟小鬼难缠,我这样的小散仙很容易被欺负的。”
竹苍明心想刚刚的琴曲绝对可以杀人于无形,灵力外放十分凶猛。这样的灵力仙术基本在人间可以横行,除了那个禁灵阵,谁还能欺负的了他。
“父亲说我天赐姻缘在紫云宫。”说话的人一脸正经,态度诚恳,“我出来是要找到命定之人,让父亲不再为我的终身大事忧心。”话是这么说,其中没一句真。
东方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偷偷看向寒雪,却见此人正坐着看景品茶。没有从寒雪那里得到反驳,东方椋便将竹苍明说的话当真,心想恩公也是有趣。看着竹苍明殷切的眼神,东方椋讪讪道:“紫云宫的确不存在,但原宫主的幼妹在汤山附近的山头再立门户与许家作对。听说两边针锋相对,相互制衡,在妖界算是小有名气。”
听到这些,竹苍明心中有了底气,问道:“那个先宫主幼妹可有名讳?可有后代?”
东方椋摇摇头说:“我没去过那里,只是因为他们与许家为敌,才略知一二。这事情你恐怕真得去问许家那些傻小子。”
当头一瓢冷水,竹苍明陷入沉默。之后他又转头问寒雪,寒雪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深居西峡,中原之事所通太少,甚至不如东方椋。
东方椋还好奇他那位“命定之人”,出言问道:“竹兄你的命定姻缘难道是那位女妖王?”
竹苍明被这句话说得一愣,赶紧摇头,心想这人怎么对姻缘之事如此上心,遂调转话题问:“冒昧问一句,花兮园的事情是你们一起做的?”琇書網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寒雪抢先开口,平静地看着竹苍明,似乎这件事情不是什么大事,甚至有点鼓励他问下去的意味。
东方椋却眼神闪烁,手上暗暗使劲,好好一只小瓷杯被他捏破。破碎的声音让寒雪看向东方,两人就这么沉默着,仿佛两相埋怨,又像在商量计策。
“说句不好听的,这是我和林家姑娘的恩怨,许家直接退了婚不管这事,我也不会去找他们麻烦。”东方椋用法术将杯子复原,将茶水重新倒进去,“你不管我也不会对你动手,哪怕你长住许家都没问题。当然你是恩公的儿子,你插手我也没办法阻止,但我能让你睡一觉做个美梦,醒来这些事情都会变成过去。”
威胁,明目张胆的威胁。竹苍明看着东方脸上的阴晴变化,知道他不是虚张声势,马上做出承诺,表示只会作壁上观,绝对不会插手。
寒雪就继续这么沉默着,但似乎因为东方椋刚刚一番话,神色变得有点焦躁。这两人虽然合作,但好像有隔阂在其中,以后未必会同心协力。
竹苍明见天色已暗,外面已经点灯,便起身跟寒雪和东方告辞。东方椋看他还要回去,略有不屑,重新坐回琴台,抬手抚琴。流水之音从琴弦间倾泻而出,屋内瞬间波光粼粼。寒雪要出门找自己媳妇,陪着竹苍明一同出了栖身的客栈,往正大街上走。
枕边云半客栈,龙长歌已经跪了一个时辰,送姜老回去的陆师兄也返回客栈,但竹苍明依旧没有回来。客栈里不少弟子进出,大多数看到这情景立刻装作没看见,匆匆离开。龙长歌跪得膝盖生疼,脑中又总有一团迷雾,导致她昏昏沉沉,耳边的声音沉闷不清,时远时近。
“这个竹苍明还没回来,难道这么让他跑掉?”陆金鳞看着大门,实在忍不住。
“他就两条腿还能跑多远,时间差不多了,出去找吧。”许湛站起身,绕过龙长歌,“徐闰,借你的蝴蝶用一下。”
徐闰想去扶龙长歌,却被许湛阻拦,只能黑着脸翻了个白眼。许湛看他不肯动手,又将蝴蝶的事提了一遍。徐闰只能拿出符咒问道:“你有那位师叔的东西没?”
许湛回头笑着看他,陆金鳞转过头身体在微微颤动。徐闰被他们这么嘲笑,虽然心中憋气,但没有贴身之物,他的符咒就没有任何作用也是事实。许湛点点头扔给徐闰一块木牌。徐闰接过来一看,是许家的请柬。
符贴在请柬上,火呲啦一声燃起,飞灰聚成符鸟。陆金鳞看着绕了许湛一圈的符鸟说道:“徐闰你将蝴蝶换成灵鹊了?”
“徐归墨留下,我们一起去。”许湛看着鸟儿已经飞出客栈,“换成灵鹊也好,哪有男人用蝴蝶的,说出去让人笑话。”说罢,带着两人出门。
徐归墨看到大师兄身影消失在街口,赶紧蹲下来询问龙长歌。龙长歌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人,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徐归墨以为是她跪得时间太长,神魂已经游到天外,抬手拍了拍她的脸,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许家的弟子此时大多在房间里打坐或是修养,徐归墨基本没有入门修仙,不知道她出了事。他用力晃了晃龙长歌的肩膀,大声叫着她的名字。龙长歌眼里突然有了神采,看着眼前的徐师兄,问道:“我看到很漂亮的风景,徐师兄要不要也来看看?”
“不、不了。我控制不住心魂,会出事的。”徐归墨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没想到龙长歌一听到拒绝,突然仰面往后倾倒,昏了过去。徐归墨吓得手足无措,一边喊着师妹的名字,一边大叫出事。不少弟子从房里出来,看出了什么情况。
不一会儿,大家手忙脚乱地将龙长歌搬进房间,放到床上。龙长歌看着像睡着了一样,呼吸均匀,异常安稳。龙长风看不见,只能听着弟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不知道自己的师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起慌乱的龙长风,竹苍明此时正陪着寒雪在热闹的夜市上寻找火燚。寒雪见竹苍明迟迟没有离开,思索一阵,说:“你并不想回花兮园。”
“是。但我也没法离开,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找到我。”竹苍明看上一盏莲花灯,掏出钱财买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他们打不开父亲送的盒子。那个盒子现在只有我才能打开。”摊主将花灯点亮递给竹苍明,竹苍明接过后道谢。
两人顺着城中水道漫步,逐渐到街市热闹的地方。说书人高谈阔论的声音远远地传来,精彩之处更有叫好声不绝。水中闪着点点亮光,花灯随着水流漂过桥底,一叶小舟推开漂亮的花灯,逆流而上。竹苍明将花灯放下,随手推走。
竹苍明看着远去的花灯问道:“这花灯要是流到父亲那里就好了。正好报个平安。”
“会的,”寒雪认真地说,“和你相处,我倒觉得轻松。你我投契,是我的幸运。”
竹苍明点头同意,说道:“寒兄是真诚待我,我自然会倾注真心。若有需要相助的,我尽力而为。”说罢,两人对视大笑,一同往说书之地而去。
两人看到被簇拥着的说书人。故事正好说到最紧张的时候,众人都敛声屏气,听着说书人模仿着刀剑相击的声音。寒雪没心思听,在或站或坐的人群中寻找火燚,看了一圈却不见人。寒雪的手指有节奏的颤动着,一会儿过后脸上疑惑更甚。
说书人合掌一拍,激烈的打斗出了结果,落败的一方俯首称臣,原本弱小的挑战者逆转局势,战胜了强大的对手。人群爆发激动的喝彩,大家都催着接着说,并且再交上一枚铜钱。
故事讲完,竹苍明也在人群中逡巡一圈,同样没有发现火燚她们,便问:“怎么回事,火燚和嫂子不在这里?”
寒雪双手握拳,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没了回音。我们先往回走,去住处看看。”
竹苍明从他话里听出焦急,连行走的步伐也变得匆忙起来。到了街口,一道轻捷的影子从眼前飞过,两人看到许湛带着人往寒雪的住处跑去。寒雪暗道大事不好,立刻辞行,顾不上找人,立刻跟过去。
竹苍明想起之前东方椋的威胁,决定不插手。心想许湛他们都不在云半客栈,正好可以问问龙长歌情况。打定了主意,竹苍明的脚步加快了许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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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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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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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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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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