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夫人说到这里,惊觉失言,叹了一口气道:“等上了学,他这般聪明的孩子却不爱读经史子集,专爱看些杂书,他祖父和父亲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却收效甚微,只有我知道是什么缘故。还记得的他刚学会走路,就盯着我纺纱目不转睛,再大些家里的推车、轱辘、农具、织布机,一个没看住他就能给你拆了……再大些满村里乱跑,就爱去看木匠做东西,尤其是那些会动的会转的……他看的那些杂书,据说也是这些东西。这孩子,自小便对杂学兴趣更大一些。”ωωω.χΙυΜЬ.Cǒm
“那些年他爹管得厉害,他看着被逼着改了一些,不过是表面罢了。小七的性子,一旦他内心主意已定,谁都无法拗得过他,他表面规规矩矩读着诗书,背地里却从未放下过那些杂学。他爹爹逼得他狠了,他渐渐地便总是背地里对着干,甚至后来娶了林氏,也有这方面的缘故。”
薛老夫人看妙言认真倾听,继续道:“人人都说小七顽劣,他是我带大的,性子我最是清楚。他祖父二十多年未曾上过小寒山,小七心里明白他祖父对白云观里那棵银杏树的执念,所以后来他主动和你来往,又回来对我说你的行事说话与从前的那些女道士如何如何不同,我听了以后故意装聋作哑,默许了这件事情。”
妙言心中暗想:“这就说得通了,当初自己在卫长根家第一次见到薛亦恒,后来他三番四次前来白云观,原来是这个目的。”
“你和小七,我早就打听过了,确实是清清白白。人言可畏,我本来不想你和小七有过多的牵扯,谁知道,朱家小姐如今这么一闹,形势便不一样了。”薛老夫人说了半天终于说到了正题。
妙言精神一震,正色道:“妙言年轻,还请老夫人示下。”
薛老夫人道:“我给白云观捐了千两,不仅是为了薛家和小七的名声,也是想为儿孙攒些功德。今日叫你过来,本来是想给你提个醒,让你从今远着小七一些,今日见了你,我却改变了主意。”
“你可知道朱家的事情?”薛老夫人问妙言,看妙言摇头,当下解释道:“薛家是不可能和朱家联姻的,小七也不会娶朱家女儿为妻。小七的娘只看到了朱家门第显赫,却没看到朱家出了一位王妃。和朱家联姻势必会让我薛家卷入党派之争,老头子、老二、老四都不会乐意,所谓薛朱两家议亲,不过是朱家和老四媳妇的一厢情愿。我这次把小七叫回来,说是侍疾,其实也是表明了薛家的态度。谁知道,那朱家四小姐不知道听了何人挑唆,不顾颜面上白云观与你为难。这事到此为止,你不用管了,老四自会料理。”
妙言本想道谢,想着这事也是因为薛家而起,她倒是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小七是我一手带大,他是什么脾气我最清楚。从今以后,你大大方方地来陪我老太婆说话,若是和小六的媳妇说得来,也可以多与她来往。至于小七……”薛老夫人顿了顿道:“你今日想见他,自去便是!”
薛老夫人说话行事算是爽利了,妙言还是没听懂这是让她今后避开还是不避开薛亦恒呢,这古人的委婉妙言还是不太适应,当下道:“老夫人的意思是,今后我和薛亦恒来往可以不用避嫌?”
薛老夫人看着妙言,恨铁不成钢地道:“是你和薛家大大方方的来往!”
“哦!知道了!”妙言再鲁钝也懂了,这是把白云观和薛家来往放在明面上,有长辈知晓,薛亦恒和妙言的来往和交情坦坦荡荡、明明白白,也免了他人的无端猜测,这是薛老夫人的厉害精明的地方了。
妙言由衷的称赞道:“老夫人深谋远虑,妙言佩服得紧。”
薛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是为儿孙操心罢了,你可不要让老婆子失望啊。”
妙言清浅一笑,道:“妙言知道自己的身份。”
话说开了,薛老夫人唤人进来,带妙言去见薛亦恒。妙言连忙起身,行礼拜别薛老夫人,临出门,妙言回头深深一拜道:“老夫人,等明年春暖花开时候,妙言必会亲自下山来请老太爷和老夫人,还请您二位务必赏光上山,去看一看我们白云观后山那棵银杏树。”
薛老夫人摆摆手没有说话,眼中却有泪光闪动。
当年薛亦恒执意要娶林秀儿,举家反对。
薛亦恒先是说服了薛老夫人,再由老夫人说服了薛老太爷和薛四老爷,薛王氏再反对也无济于事了。
亲事是在兴仁村的薛府办的,薛王氏铁青着脸第二日就回了县城,从此对薛老夫人的不满又深了几分。
林秀儿自和薛亦恒成亲后,一直住在兴仁村直到离世。那两年,薛亦恒县城和兴仁村两头跑。县城里,日日对着亲娘的唠叨抱怨,回到兴仁村又要面对林秀儿哀怨的眼神。
林秀儿成亲后占了从前薛亦恒的屋子,薛亦恒每次回来就住在祖父的书房,直到林秀儿离世。
林秀儿死后没有多久,薛亦恒就搬回了自己的屋子。
仆从并未通报,直接把妙言带进了屋子。
淡淡的木香味充斥鼻尖,细碎的阳光从镂空的雕花射入,让窗前的桌上摆放的文竹盆栽也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阳光。
高大的檀木书架,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种书籍卷轴。整个房间采光极好,布置简洁、素雅,不失格调。
房间当中,一张宽大的花梨木书案,桌上摆放着宣纸、毛笔、砚台、宣纸,除此之外,还散乱的放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工具。
妙言进来,坐在桌前的薛亦恒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摆弄自己手中的物件。
“小样,几个月了还赌气呢。”妙言暗自腹诽,慢慢走过来行礼道:“妙言见过薛居士。”
薛亦恒恍若未闻,修长的手指摆弄着手中的东西,一声不吭。
“薛居士忙什么呢?咦?定滑轮?!”妙言没话找话,为自己化解尴尬,看到薛亦恒手中的东西,吃了一惊,脱口而出的毛病又来了。
“……”薛亦恒抬头看着妙言,惊讶地问:“你知道这个东西?”
妙言疑惑起来,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着薛亦恒,满脑袋的胡思乱想。
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暖房居然是薛亦恒所建的,加上他那些和这个时代不太一样的言行,如今手里还拿着类似于定滑轮的东西,不由得妙言不疑惑。她既然能穿越过来,别人理论上也应该可以。
被妙看得心里发毛,薛亦恒不高兴地道:“你看什么看?!”
妙言回过神,回道:“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光的反射知不知道?”
薛亦恒张口结舌,问:“光的反射又是什么?”
“呃……”考虑到对方可能是一个学渣穿过来的,妙言小心翼翼地道:“你听说过NOZUONODAI吗?”
看对方惊讶疑惑的表情,妙言又问:“你认不认识马克思毛爷爷?”
薛亦恒怒了:“在下并不认识什么姓马和姓毛的人,你今日是故意来消遣我的是不是?”
妙言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看来自己想多了,对方是正经八百的土著。
“呃……不过是看你不想理我,胡言乱语了几句罢了,别当真。”妙言尴尬地道,无视薛亦恒吃人的眼神,讪讪地道:“你手里这东西,应该能将重物提到高处吧?”
薛亦恒手中的物体,高四五十厘米,宽二十厘米,整段木头斧凿而成,木架框、凹轮、轮轴俱全。
“你怎么知道的?”薛亦恒看着妙言,眼中露出了奇异的光彩。
“这……”妙言确实也不知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如何,想了一下解释道:“这个凹轮可以转动,我想着将这个东西固定在高处,凹轮上安上绳子,拉动绳子,想必是能把重物提到高处的吧?是也不是?”
“没错!我也是查阅了《墨经》以及其他一些古人的书籍才制作出这个东西,只是你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它的用处?”薛亦恒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妙言,兴致勃勃地道。
这妙言倒是不好解释了,接过木制定滑轮,蹙眉想了想,道:“你是看书,学会做这些东西的?我如果说我是做梦,在梦中知道这些东西的,你信也不信?”
“你能说清楚,我便信你!”薛亦恒目光灼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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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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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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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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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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