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有你不知道的事,但我不是刻意隐瞒。”
赵宁静的胸口像被人打了一拳,脸上血色褪尽,“还真的有?”
“你又没有什么事都问过我,”黎若谷说。
“我不问,你就不说吗?”
“别人不问,我主动说不是很奇怪吗?”
“有些事就应该主动说清楚的啊,”赵宁静的脸已经由白转红,她愤然道,“发生了什么误会多不好?”
“能发生什么大不了的误会?”
赵宁静望着他,把手从桌上拿到桌下面,十指相互紧紧扣住。心里有一万个自责的念头闪过,怎么就从来没想到过呢?他在美国工作和生活,家也应该在那边,而且以他这么完美无缺的条件,怎么可能——
天啦!
她艰难地问道:“你们男人是不是从来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就没想过会伤害到别人吗?”
“我也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没来得及跟你说。”黎若谷说,“谁想到你竟然就哭了?你到底为什么要哭啊?我想着这个,连饭都没吃好——”
“你自己心里有愧吃不好饭,还推到我头上来。”
“不是推到谁头上,感情这种事,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感情不是你违背道德的借口。”
“怎么又扯到道德上了——”
“你这样对得起自己的家人吗?”
“这跟我家人有什么关系?我喜欢谁难道还要看家人的脸色啊?”
“一个有家室的人,当然要——”
赵宁静激愤的话还没说完,就因黎若谷死死地盯住她而咽了回去。
沉默了一会儿,她被黎若谷盯得发毛,不禁想到早上他训学生那一幕。
她有些心怯怯地看着黎若谷,只见他拿出手机按了两下,“啪”地拍到她面前。
她低头去看那部同款手机,屏幕锁已经解开,页面是通讯录,一连串她陌生的名字。
然后她听到黎若谷严厉的声音,“从里面选一个。”
“干什么?”赵宁静不肯。
“懂随机概率吗?”
赵宁静先是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不是很明白。”
黎若谷越发地生气,“那就别问那么多,快选一个。”
赵宁静不知道他到底想干嘛,手指往上划了下屏幕,随便指了个名字,“就他可以吗?”
黎若谷顺着她的手指一看,意外地睁大了双眼,“你竟然知道他?”
赵宁静摇摇头,“不知道啊。”
黎若谷脸上明摆地写着不信。
赵宁静加重语气,“我只是看着名字挺有文化的。”
黎若谷脸上生气的神色不见了,表情复杂地看着她,“你愿不愿意换一个——”
赵宁静正要重选,却听到他说,“算了,换一个更洗不清——”
黎若谷的手指移到那个名字上方,闭着眼睛点下去。
赵宁静望着手机屏幕上那熟悉的通话界面。
黎若谷随即按了扬声器,通讯接通的信号一声一声地响起,他的神色少见地显出紧张。
等了一会儿,手机里响起一个慈祥的声音:“若谷?”
黎若谷立刻看向手机,恭敬地说道:“老师,您好!您还在国内吧?”
“是的。”
黎若谷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会打扰到您休息。”
“你去一宽那里了吗?”
“还没有,”黎若谷顿了一下,“我打算过十天再去科大报到。”
“这样好,你给他省钱了。”
黎若谷也笑了一下,“他又不是我,不缺这点钱。”说完,他又紧接着问道,“您的身体还好吧。”
“还好,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问候一下您,还有就是——”
赵宁静听到这里,就见黎若谷停顿了说话,抬头看了她一眼,“请您替我向我旁边的人证明一下,我还是单身。”
赵宁静慢慢地睁大了眼睛。黎若谷也抬起眼皮看过来,他的目光纯粹坦荡,直直地闯入她的眼底。
手机里响起一阵笑声,“这是今年我听到的,最让我高兴的一个消息。这样吧,年底我去科大开会时,你带她来,我请你们吃饭。”
赵宁静望着黎若谷,眼也不眨。
直到通话结束,黎若谷收起手机。她才问道;“这是你什么人?”
“博士时期的导师,”黎若谷说,“你也搜搜这个名字看看?”
赵宁静茫然后回神,抑制不住好奇心,搜了这个名字,页面刷新后,她的手机“啪”地掉到桌上。
越伟大的人,生平越简炼,举世闻名的成就只需要寥寥几字就能说清楚。
她正惶恐着,听到黎若谷阴风阵阵般的声音响起:“你总不会怀疑,我买通了他老人家来替我说谎吧。”
“你就为了这么个事儿,去打扰老先生!”
“这个怪不到我,明明是你选的!”黎若谷说,“我的通讯录上带僵尸号有132个,你点到我老板的概率是1/132,相当于扔七次硬币,都是正面朝上。
赵宁静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诚惶诚恐”,她绞着十指,“你这样太过份了,怎么能这样?我现在心里好不安。”
“不安什么?没听到老师说,他很高兴吗?”
“我——”赵宁静嗫嚅道,“我刚刚听到的真的是他老人家的声音吗?”
“你觉得我骗你?”
“不,不是,有点不敢相信。”
“嗯,他还说了要请你吃饭。”
“咳咳——”赵宁静剧烈地咳嗽起来,“太受宠若惊了,如果有机会能跟他老人家合个影的话。”
黎若谷坐到她后面,替她拍着背,“只是吃个便饭而已,你可别去要合影啊,太丢人了。”
“那能要个签名吗?”
“没有!”黎若谷很不高兴地说道,“只有一个得意门生,你爱要不要!”
半湾酒店的客房里,薛琪的电脑屏幕上又刷出一个新的地点。
陶正南又去了趟赵宁静工作的商场,在那里喝了杯咖啡,然后去店里找到林熙,消费了一笔钱就离开了。
一上车,陶正南就关了手机。
车在一个废弃的商业区附近停了下来。
陶正南穿过生锈的收停车费岗亭,助理落后他半米跟着。
楼房的窗户早就被盗走,黑洞洞的像陈旧的伤疤一样,墙上画满张扬的涂鸦画。
“这里一年前就完成搬迁了,马上要兴建一个大型滨海商住圈。”
陶正南听着,没有说话。一直往前走,到了一栋临街的商业楼房前停下,楼前的空地上已长满了野草。
楼房是上世纪广州骑楼的建筑风格。墙面的黄色外漆已经驳落,窗户上的铁条也已经生锈。廊道上堆着垃圾,两扇积满灰尘的玻璃门被一把大锁锁住,里面暗得什么都看不清楚。
陶正南站在楼前,指着那扇被锁的门说:“几年前,那里面一到晚上水晶灯就亮了,刀叉和餐盘反光,还有雪白的餐巾,和菜单上供应波士顿龙虾。我连站在门外都很不安。”
“那时候您还在国内读书?”
“嗯,后来去了美国,才知道波士顿龙虾竟然是那么廉价的东西。”
“有两个大钳子的龙虾怎么能和澳洲龙虾比?更不用说本地的青龙虾了。”
“那时我总想跟一个人说这件事,过后又立即想起来,我们已经分手了。”
助理谨慎地问:“这个人不是薛小姐吧?”
陶正南嘴角讽刺地一扯,“是一个我唯一想娶,却没有娶到的女人。”
助理回想了一下,神情恍然,“上次我陪您去的那个岛上,是那位吧?”
陶正南眼前又浮现赵宁静被别人抱着的一幕,眉间露出一抹忍耐的痛苦,“这个西餐厅的老板,那时的年纪比我现在还大一点,自从我的女朋友来这里打工后,每天晚上都会来,开着他那辆银灰色的奔驰车,”他说着,脚跺了跺地,“就停在这里。”
“那时候您毕竟年轻,现在肯定不比他差。”
“但那时候面对这么强大的情敌。我只能叫我女朋友辞职,”陶正南挤紧眉头,“她一直都让我很放心,虽然不情愿,最后一定会答应。”m.χIùmЬ.CǒM
“不答应的话,您会和她分手吗?”
“不知道,她从来没当面拒绝过我的要求。”
助理咂舌。
“但是不妨碍她跟我撒谎,当面顺从,背后依然在这里上班。”陶正南说,“我知道以后,她才说出实情,她跟老板提出辞职时,老板立即给她的薪水提高了50%。她为了那点钱,就学会了欺骗我。”
助理的嘴角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话。
陶正南血海深仇一般地盯着那扇门,“那天晚上打烊后,我也是站在这里,身后是他的车。店里敞亮的水晶灯都关了,光线昏暗,他站在我女友身后,弯着腰,看她着按计算器。他的下巴几乎都放在我女友肩膀上,隔着门看到在外面的我,他不但没有一点心虚,还对我满不在乎地笑。”
助理听得直摇头。
“当时我的签证刚拿到。一开始,我没有想过要结婚,并且给她申请F2签证的事。一是拿不出财产证明,十之八九会被拒签;二是出国后生活来源成问题,奖学金和老板发的钱肯定不够两个人生活。”陶正南说,“出了这事以后,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国内,不管怎么样都要试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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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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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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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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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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