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和宿敌奉旨搅基>第31章 ——
  陈景明搬来平乐侯府的第一天,因为平乐侯郝春酒醉而耽搁了早朝。

  永安帝秦肃在朝会时皱了皱眉头,大司空程怀璟撩起眼皮往御史台队伍内多看了三次。

  “侯爷,这、这不太好吧?”从前朝散会后特地赶来通风报信的沈虎头蹲在沙场角落里,呸地一声吐掉嘴里溅到的沙子,又再次高声道:“他好歹也是个御史,再者说了,你俩不是还没成婚吗?这……这搬来同住,不太好吧?”

  郝春一杆红缨枪舞的虎虎生风,此刻将枪往沙堆里立住,拧眉回头,笑了笑。“那怎样才算好?”

  “让他搬回去啊!”沈虎头见他终于搭话,松了口气,立刻蹭地站起身,眉飞色舞地劝道:“他与你本也不是同路人,陛下赐婚那是不得已,侯爷你何苦为难自个儿?”

  “小爷我怎么就为难自己了?”郝春唇角带着点痞笑,有意激他。“小爷我好男色,满长安城都知道。陈大御史是陛下钦赐给我的夫人,我不与他同住,难不成,要与你同住不成?”

  沈虎头一噎,顿了顿才勉强笑道:“侯爷这就说笑了啊!你也知道我家里那个婆娘,脾气上来了,连我都揍!哎哟喂,要是晓得我来了平乐侯府歇宿,那还不得……”

  “下官来平乐侯府歇宿,侯爷不提,沈大人却有非议,难不成……委屈的竟然是沈大人?”

  一个清冷冷的声音突然插.入。

  郝春与沈虎头双双回头,就见陈景明不知何时也站在侯府开辟出来的这块沙场,静静地立在一旁,美如冷玉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沈虎头肩头一耸,嘿嘿尬笑了几声。“嘿嘿,我就是白叨咕几句,也不瞒陈大人与侯爷,我去年冬新娶的这个婆娘出自河东柳氏。柳氏妇人,嘿嘿嘿,在朝野那是出了名的河东狮。”

  沈虎头有意把话题含糊带过,只字不认他对于郝春与一个男人成婚的鄙夷。

  这是沈虎头惯用的伎俩。

  郝春心知肚明。他只诧异陈景明来这儿干嘛?侯府后头辟出来的这块沙场纯粹是他练武用的,寻常小厮都不爱来,沙子扬起时扑面呛眼。

  “陈大御史,”郝春挑了挑眉,对陈景明痞笑。“什么风儿把你个状元郎给吹来了?”

  陈景明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眉眼微动,居然堪称温和。“有事来寻侯爷,不想,恰巧听见沈大人对于咱这平乐侯府……颇有微词。”

  嘶!

  沈虎头倒抽了口了冷气,连连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哪有!”

  陈景明踏前一步,唇边笑容冷得仿佛这盛夏六月天都得下雪。“沈大人以为,歇宿于平乐侯府,是件令人极不齿的事。”

  “……没有没有,我没有!”沈虎头整个人都不好了,瑟缩着又耸了耸肩,脸色发白。“我就是、就是嘴欠!”

  “沈大人来平乐侯府,想必从来不曾歇宿。”陈景明压根不理会,径自往下说道:“平乐侯爷花名在外,想必会玷污了沈大人清誉,所谓家有河东狮,也不过是托词。”

  沈虎头与郝春同时叫屈。

  “不是不是,我没有。”

  “小爷我怎么就花名在外了?”

  陈景明目光落在郝春脸上,有意无意地,抬手抹了下唇角,讥笑了一声。“陈某出身寒微,虽于去年中举忝列朝堂,却不会玩乐,也不知晓长安贵胄王孙的暗语。所以也许,陈某这句话点评的不恰当。”

  “不恰当,非常、极其、十分之不恰当!”郝春挑眉,两颗小虎牙尖尖,愤然道:“你这就是欲加之罪!小爷我一向循规蹈矩,不就是昨夜去暗香楼吃了次酒吗?你这人怎地揪住不放了还?!”

  陈景明话语里依然听不出喜怒。“不就是去暗香楼吃了次酒?怎么着,侯爷这是后悔没在那留宿?”

  “不是,你这人!”郝春愤然扔下红缨枪,大踏步往陈景明这边走来。“你这家伙到底还是不是男人?怎地揪住了一个破事儿就不放了?小爷我怎地就不能去暗香楼吃酒了?”

  “侯爷后悔了。”陈景明不闪不避地迎上郝春那双明亮的秋水双瞳,片刻后才缓缓地道:“也是,在暗香楼内依红偎翠,才是长安贵胄子弟的生涯。”

  沈虎头见话头不对,立刻机警地拉住郝春胳膊,一面朝陈景明笑着打了个哈哈。“陈御史怕是误会了!侯爷去暗香楼吃酒前也不晓得那里是座花楼不是?侯爷这都几年不在京城了,必定不是有意去找小倌儿寻欢作乐。”

  沈虎头最后一句分明是火上浇油。

  “小爷我就去寻欢作乐怎么了?”郝春果然勃然大怒,猛地推开沈虎头,揎拳捋袖地作势要动粗。“陈景明,你凭什么管我?!”

  沈虎头这把火烧的及时,眼见着再稍微吹一吹,郝春与陈景明就不能善了了,立即笑着又插了句。“侯爷莫恼,陈御史如今好歹也是你的夫人,这管教一下自家夫君出门打野食……也是该的。”

  “呸!”郝春愤愤然往沙坑里啐了一口,昂起下巴,冲陈景明怪声怪气地道:“别说你我眼下还不曾成婚,就算成了婚,你也就是小爷我娶来的一个摆设!想管小爷出门吃酒?门儿都没有!”

  郝春说着就回头拉住沈虎头,故意作给陈景明看。“走走,咱这就去暗香楼吃酒!没得白担了这个名头!”

  沈虎头本就不愿意见到郝春身边多个陈景明——陈景明在朝野内外名声不好,是有名的冷面阎王,偏脑子特别好使,要是平乐侯爷郝春搭上了这个家伙,这对儿夫夫还不得一路扶摇直上九万里?指不定就连嗣君的位置,陈景明都能替郝春博来。

  眼下郝春与陈景明置气,沈虎头求之不得,但他脸上还要装一装。“侯爷,别了吧?陈御史这、这正在吃醋呢!”

  “谁管他?”郝春翻了个白眼,从鼻孔里嗤笑一声。“再者说了,若是他当真要做小爷我的夫人,那他就得受着!这长安城内花楼足有六七十个,他能一家家看的过来?啧,也就是个饥不择食腰不好的家伙。”

  最后这句特别狠。

  陈景明气的脸色煞白,薄唇抖个不停。

  郝春眼角瞥见,心下倒是迟疑了一瞬,但他在沈虎头这种人面前演纨绔演惯了,如今朝堂内暗潮涌动,人人都在争夺嗣君位置,沈虎头据说也投靠了安阳王秦典,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演戏演砸了。

  “走走,小爷我突然想起来,昨儿个晚上暗香楼那个叫如玉的小倌不错。”郝春明面是故意笑的很冷,话语一句比一句欠抽。“小爷我这唇,记得就是如玉咬的,还是桂花味的脂膏呢!哈哈哈哈!”

  郝春搂着沈虎头肩头相携离去,直到走出十数步,他都强忍住没回头。

  沈虎头偏还要试探他。“侯爷,陈御史如今在御史台供职,兼理大理寺刑狱,不好太得罪了他。”

  “小爷我又不是非他不可!”郝春梗着脖子故意大声道:“再者说了,逛个花楼怎么了?小爷我如今赋闲在家,不能逛花楼嘛?嗯?”

  “是是,侯爷说是啥就是啥。”沈虎头笑的也格外大声,就像是有意引着郝春去气陈景明。“话又说回来,侯爷,那个桂花味的脂膏,它香不香?”

  “香,香极了!小爷我跟你说啊……”

  郝春大笑着与沈虎头渐行渐远,独留下陈景明孤零零一人立在沙场,看着那杆在夏风中摇曳的红缨枪。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廊下远远地踮脚看见情势不对的仆僮小跑着喊来王老内侍,王老内侍咳嗽着走到陈景明身边。“咳咳,夫人。”

  陈景明闻声回头,垂着眼,静静地摇了摇头。“我无事。”

  夏风中陈景明只惯常穿着一袭灰色麻衣,用根乌木簪束了发,烈烈光日下容貌俊美如画。

  但总透着股莫名哀伤。

  王老内侍忍不住又咳嗽着软语劝道:“侯爷自小就心思重,陛下恩宠,特地赐了老奴来府。老奴自侯爷八九岁辰光看护他至今,可这心里的话,侯爷也从没与老奴说过。不光不与老奴讲,与任何人他都不讲。”

  陈景明依然垂着眼,不搭话也没走开。

  王老内侍便又道:“侯爷出身有些避讳处,原来的郝老将军呢,战败于西域,至今也没能翻案,被朝廷定为罪人。侯爷的生身母亲,出自于秦氏皇族,在宗府内那也是有谱可查的。咱侯爷身上流着秦家的血,这是不争的事实。”

  话讲到这个份上,倒真有了点推心置腹的味道。

  陈景明忍不住皱了皱眉,接话道:“事涉皇家,老大人……”

  王老内侍突然剧烈咳嗽,咳嗽声掩盖了沙场内的寂寂风声。借着咳嗽声,王老内侍头往前靠了靠,几乎擦着陈景明耳畔道:“安阳王秦典。”

  五个字,陈景明却倏地惊出一身冷汗。

  是了,安阳王秦典是宗族内最有希望继承皇嗣的人,十六岁时便能文擅武,有贤良爱才的名声。秦氏宗府送入帝呈的名单多达三十人,可安阳王却足足甩掉了第二名整个一座长安。

  长安贵胄几乎无一例外,都选了支持安阳王秦典。

  王老内侍略等了登,觑他模样猜他大约是想明白了,这才慢条斯理地笑道:“皇家事,咱自然插不上话,况且得避讳着些。咱侯爷这身份,说尊贵也尊贵,说尴尬倒也尴尬,打从西域回来,侯爷就没领着个像样职位。沈大人在龙虎贲军中却早已是个武侯,论实权,还高着咱侯爷一大截。”

  长安贵胄都择了安阳王秦典,沈虎头自然也投靠了安阳王。安阳王刚入京不过十个月,根基不稳,对于同样出身于秦氏皇族又备受帝君恩宠的平乐侯郝春心怀忌惮,似乎也是件很容易理解的事。

  陈景明垂着眼想了一瞬,勾唇笑了笑。“所以老大人的意思,是让我莫要去管侯爷交际,哪怕是他被拉去喝花酒?”

  王老内侍噎了噎,嘿嘿尬笑道:“当然,侯爷当着您的面儿约了沈大人去喝花酒,于夫人您那就是不尊重,大大的不尊重!老奴这就派人去暗香楼蹲守,仔细掐着时辰点儿,负责把侯爷给扛回来!绝对不能让咱侯爷在外头留宿!”

  陈景明面皮抖了抖,冷玉般的脸渐渐泛红,似乎不胜羞怯。

  王老内侍在一旁察言观色,立即了然地笑道:“侯爷虽然年纪小,但在外处事也有分寸。有时候说话狠点,但侯爷心里头吧,其实不是那么个意思。”

  是不是那个意思,也没那么重要。

  陈景明略带自嘲地笑了声。“他视我为死对头,他刚从西域回来,甫见面就撞见我挡了他的道,他于我有几分情意、几分不得已,无须老大人说,我也知晓。”m.χIùmЬ.CǒM

  “……倒也不全然是。”王老内侍见他说的伤感,斟酌着又劝了句。“昨夜侯爷酒醉后,声声喊着要个家,侯爷自幼遭逢剧变家破人亡,这家之一字,于侯爷而言竟是个奢望。夫人与侯爷虽然是陛下赐的婚,好歹比旁的不相干的人强些,在侯爷心里,怕是与夫人您……才是最亲近的人。”

  亲近?亲近就至于当着沈虎头的面甩他脸子,公然叫嚷着要去逛花楼?

  陈景明笑得更加薄凉。“无妨,他于我有几分情意、几分敌意,我心里头大约都能明白。倒是劳老大人费心了!”

  陈景明摆明了不信,王老内侍倒不好再深劝,只叹息了一声,迟疑半晌才道:“那,老奴这就派人去贴身盯着侯爷?”

  陈景明默然一瞬,然后摇了摇头。“算了,没有笼头能降服得了真正的烈马,侯爷乐意要怎样,就随他去吧!”

  陈景明说完就转身往西厢房书房走,王老内侍倒觉得当真过意不去,忍不住又开口唤住他。“夫人!”

  陈景明回头。

  “这世上再烈的马,也须有个伯乐。”王老内侍眯起眼,苍老如橘皮的脸上含着抹意味深长的笑。“夫人若是不愿做那笼头,倒可做那伯乐。”

  陈景明默然片刻,撩起眼皮静静地问道:“如何做伯乐?”

  “侯爷志向不在皇嗣,但他身份放在那,无论谁入主了东宫,怕是都会辖制平乐侯府一二。夫人啊……”王老内侍叹息了一声,重重地道:“与其做那砧板肉,不若替侯爷参详参详,如何逃出生天?”

  沙场上的风炽热,陈景明立在日头下眯起眼,许久后才静静地笑了一声。“晓得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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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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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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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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