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金寒池帮不上忙,他没时间。
不是因为叶君霖,金寒池眼看着叶君霖为了护着身下的蝎子而被那只赤蛰蛊灼得浑身是伤,背后的衣服都被烧烂了,白皙的皮肤红肿得令人心疼。m.χIùmЬ.CǒM
只是金寒池闻不到皮肉烧焦的味道,他也无法靠近叶君霖哪怕一寸,没办法,帮不了她,也帮不了自己,堂堂七尺男儿,此时甚至连身子都站不直——金寒池扑腾着四周,随手可触的,都是一股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手感,好像一张巨网将自己兜在里面,可偏偏金寒池却能看清周围的情况,一切都那么清楚,就好像近在眼前,唯独就是看不见这把自己关在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莫非,这就是金家的镇物?金寒池突然觉得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在整个金家大宅上上下下,不管嫡系还是旁门,只要留着金家的血,就有着金家特殊的癖好——对视觉享受有着莫大的迷恋,就像鸦片烟上瘾似的,他们热衷于花哨的服装,包括门帘、床单,只要是能绣花染色的布料都要在视觉上挖空心思;一桌菜最重要的不是香和味,而是色;他们热衷看戏、看电影、看各种能看的。
总结起来一句话,但凡是眼睛里能看到的,他们都要最好看的。
谁能想到,金家最厉害的镇蛊,竟然是透明的?
金寒池是在回想被困的过程时,才意识到这是金家的镇蛊,他记得自己当时是在帮着叶君霖,然后紧跟着,有什么东西突然将自己腰间一卷,人一下就被团成了个团,起初还是横着的,等他挣扎着撑开身子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这一团软乎乎的怪网……是胃囊里了,思前想后,金寒池得出一个结论,他是被那镇蛊给吞下肚了,此时那一阵阵的蠕动和耳边传来的蛙鸣就是铁证。
金寒池不想被拉出来,虽说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是被拉出来太不体面,这是金寒池的底限。
如果有机会,金寒池还真想留着这蛊虫好好琢磨一下它到底是怎么被炼出来的,而且肯定还有别的特性,如果只因为透明这一特性就被拿来当镇物,金家未免欠考虑。可现在他没时间想那么多,拥挤而又滑腻的胃囊让他烦躁不已,金寒池反手摸出匕首对着前面透明的胃囊狠狠插下去,凭着手感来判断,这一刀还没有完全戳出去,这也能理解,毕竟光是一个胃囊就把自己装起来了,想来必然是庞然大物,金寒池狠狠往下划去,打算穿膛破肚,可还不等他的匕首拔出来,一股液体汩汩而出,金寒池突然觉得从膝盖到小腿再到脚面都是一阵灼痛,他下意识往下一看,袍子已经被烧透了,腿上的情况瞧不清,倒是能看到靴子被穿透,脚面上泛着阵阵烟!
还不等金寒池定下神来,詹丑蛊已经疼得四处狂奔,金寒池一次次看到它猛地撞向那高台——这感觉很可怕,詹丑蛊是透明的,在金寒池眼中,就好像自己即将撞上高台,他甚至能看到掉落下来的石块往自己身上砸下来,所幸都有那透明的詹丑蛊挡着,也所幸这恐惧冲淡了金寒池的疼痛。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很快,金寒池本能地用胳膊将那创口堵住,也顾不上疼,使劲儿将身上的衣服扯下来去堵,可衣服也被烧穿,远远赶不上那蛊涎流淌的速度,金寒池觉得自己好像在一条破洞的船上,堵已经来不及了,他忍着疼,刀子不停向那伤口划,刚刚长好的拇指被烧得白骨毕现,人疼急了,干脆两只手往那创口里掏,拽着、撕着、扯着,血肉留在那胃囊上,随着胃囊的蠕动而起伏不定,直到金寒池的手终于穿破镇蛊的身体,感觉到了外面的空气!
一只手攥住金寒池,他瞧不见外面的情况,只知道自己整个人在被拼命地往外拽着,脸上的剧痛让金寒池心头一紧,看来这身子是保不住了!半个身子都被拽出来的时候,金寒池使劲儿蹬腿,人这就从里面钻出来,他倒在地上疼得只能喘粗气,看到自己两只手已经成了白骨,膝盖、两只脚,还有……肚子上所幸有金丝软甲兜着,还不至于肚囊淌出一地。
这幅皮囊……金寒池想笑,如果早知道到头来会是这样,头些年也不用为它这么费心,说真的,前两年时开始,金寒池还因为眼角的桃花纹有点儿着急,偷偷去买了雪花膏回来,人啊,都知道这身体死后要埋进土里、烂进泥里、吃进虫肚子里,只是没到那一天之前,谁都不愿意放弃挣扎,总希望自己能长生不老,为这臭皮囊费尽心思。
不等金寒池释然,身边的弥光惨叫一声,人已经翻滚着撞在金寒池身上,原来刚才是她将自己从里面拽出来的,金寒池抬眼望向高台,已经看不到唐鬼,只是不管他能不能看到自己,金寒池也知道最后的道义。
或者说,是最后的人性。
到了这一刻,在这些蛊虫面前,人已经不再是人,不再有名字,他们都是猎物,都是刀俎下的肉,不再有名字,也不再有身份、地位、关系,金寒池的脑袋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他可以死,但不能让别人为他死,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这一片空白的大脑也再容不下别的。
金寒池抢过那一滩破破烂烂的衣裳,蛊瓶早已经碎了,蛊虫四散,在金寒池的指挥之下,蛊虫先是原地打转,很快便闻到那镇蛊的气味,紧跟着,或大或小、颜色各异、能力不同的蛊虫向着同一处虚空而去,它们在半空中撕咬,或者被甩飞,然后又重新扑上去,金寒池没有停下,从地上捡起匕首直奔那虚空而去,他人还没到近前,突然觉得腰间一紧,顺手摸到一把滑腻,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挥着匕首对着那麻绳般的舌头砍了下去!
舌头落在地上的瞬间,顿时显出粉色的真身,金寒池心中狂喜,简直要感谢他们金家没有炼出唐家那种断尾再生的怪物,他立马掉头扑过去,人还没找准方向,庞大的爪子已经从天而降将他踩在地上,金寒池手中的匕首卡在骨头里拔不出来,只听到胸前的骨头发出脆响!
正当这时,又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正压在那虚空之上,金寒池的肋骨齐刷刷断了几截儿,但也幸亏如此,那透明的镇蛊被撞开!
金寒池一个顺势翻身起来,就看到一只蜈蚣正在和一条青龙缠斗在一处,而那蜈蚣的身下……
不是腿,密密麻麻,全是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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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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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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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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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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