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她舒了口气。
不管如何,总算是拖延了一个月的时辰。
杨氏那怕死的样儿,至少在这一个月,怕是不会找自己茬儿了。
杨氏是家里的长辈,她若病了,二房那边暂时也不会有心思逼她出嫁了。
等一个月后,爹也应该差不多回来了。
到时候,有爹在,二房也不能再拿着长辈身份催促她再嫁了。
*
日子一天天划过。
自从那日后,二房那边倒是暂时消停了不少。
温瑶也清净了不少。
隔几天去一趟济世堂帮工,然后去废屋那边给元谨父子送饭菜。
元谨的身体基本已经康复。
连药都不用吃了。
但他却一直并没提出离开的意思。
她暗示他余毒已清,没什么大碍了,他每次却也不接话。
这天跟平时一样,温瑶来废屋这边送饭。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今天怎么再提醒一下他随时可以走了。
刚进来,就看见桌子上放着一只已经被剥皮的大野兔,旁边还有一大堆红枣,顿时就吓了一跳。
“这,这个是什么?”
元谨正坐在床榻上逗小团子,抬眸,幽幽:“兔子都不认识了?”
温瑶:“我知道是兔子……我是说这么会有这些玩意儿?是谢哥送来的?”
不会啊,他这边又不开灶,谢佑祖给他送这些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每次听她提起谢佑祖的名字就脸色不太好,此刻也是一样,眉心微蹙了一下:“不是。”
“那是……”
“下午没事做,去后面的山上猎的。”
“那这枣子呢?”
“回来路上,经过一处枣园,看枣子长得不错,就拿了些,”他见她瞪大雪眸惊讶地看向自己,俨然是拿自己当小偷了,俊眉微挑:“我放了只野兔在枣园门口,算是交换了。”
温瑶吁口气,又道:“……你是想吃兔肉和枣子?”
元谨有些无语地盯住她,半会儿才道:“给你吃的。”
“给我吃的……?”
元谨瞥一眼床上的小团子:“你一直喂养小儿,也需要进补一些。”
温瑶这才会意,他这兔子和枣子都是给自己带回去吃的。
这下弄得她不知道怎么赶他了。
可想了想,还是不得不说,总不能让他一直住下去吧。
她身为大夫的职责已经尽完了,总不能还要继续当这对父子的保姆吧?
虽然她还真有点儿舍不得离开小团子。
想到这里,她狠狠心:“其实,你看你,身体恢复得也差不多了吧…要是还不回去,你家里人总会担心的。”
“我说过,我没有家人。”
她终于将话挑明了:“我知道…但你一个大男人,也不好一直住在这里吧?”
元谨脸色一动,抬起黑白分明、潋滟如水的瞳孔,凝视她:“你这是赶我走?”
温瑶吞吞唾,这看着自己的表情,怎么这么无辜啊,倒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怎么,颜值高就能为所欲为啊?
好吧,长得好看的确是能为所欲为……
至少,她不忍心说重话了,只委婉地说:“你也别说得这么严重……什么赶不赶的。我就是觉得你既然痊愈了,也能带着小团子去继续你的生活了,何必一直窝在这儿呢?”
元谨淡淡打断:“我没有痊愈。”
“……”温瑶无语,“你都能去后山猎兔子和打枣子了好吗?”
这男人是什么意思?是想吃软饭吃到底,一直赖在自己家了不成?
“那又怎么样?”某人却还是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没痊愈,还掀起袖口,露出健硕的小腕:
“不信,你把把脉。”
这段日子,他也知道温瑶有些医术了。
温瑶一愣,见他一副随时奉陪的样子,还真的不信邪他没痊愈了。
也罢,就让他死心。
她坐下来,纤指按在他跳动的脉搏上。
不一会儿,却脸色微微一动。
他的脉搏跳动紊乱,异常,时沉时轻,偶急偶缓……
总之,绝对不是一个正常健康人所有的脉象。
甚至,比他还在昏迷时,更加乱。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
他明明都醒了,调养了这么久,身体早该好了,怎么可能比之前昏迷时更差?
然而,他的脉象却证明他真的还没痊愈。身子还是异常的。
元谨看着女子不解盯着自己,面色并无起伏:“怎么样,是不是还没好?”
温瑶没话好说了。
依他的脉象来看,的确还是个病人。
可怎么会,看他的精神劲儿,的确看着基本康复了啊。
脑子里莫名一闪,在现代,她翻看古代医书时,知道内功与医术,其实是一家的。
古代有些内功深厚的人,能够顺畅自如地控制自己的脉搏、气息,‘龟息大法’就是这么来的。
内力深厚的人,甚至能够屏气绝息、扮作死人好几天。
难道……
她又打断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不可能。那种能控制自己脉搏的人,一万个人中都难挑出一个。
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在乡间落难的男子?
估计他就是真的还没痊愈吧…………
临走前,温瑶在他的提醒下,带走了野兔和红枣。wWW.ΧìǔΜЬ.CǒΜ
不管怎样,这男人也不算白吃白住。
回到家,温瑶将兔子和红枣直接放进了厨房里,进了屋,却看见三娘竟坐在屋子里一个人哭着。
四郎也陪着,也在默默抽泣着。
她一惊,忙过去文:“发生什么事了吗?”
三娘一看温瑶回来,本是忍着的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一下子冲到了她跟前抱住她:
“姐!潭城那边回信了!”
“是爹回信了?爹收到我们的信了?”
三娘哭着摇头:“是和爹一块儿做活的李叔回的,说是爹上个月跟着船队出海,结果碰上了大风,整艘船都翻了,只救上了几个人,爹到现在都没音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正想跟我们捎信回来,就收到了你给爹的信。”
四郎听着,小脸越发悲痛欲绝,捏住小拳头,清瘦的身子颤抖着。
温瑶听了,也懵住。
虽然她自打穿越到这具身体后,从未与温天孝见过面,但是,此刻也觉得很难受。
毕竟是这具身体的骨肉至亲。
虽然这个父亲有点愚孝,忠厚,但,善良却从来不是被老天爷薄待的理由。
而且,温天孝也是为了去寻找负气出走的妻子梅氏,才会遭此横祸。表示他对妻子还是很好的。
还有,温天孝若是这么一失踪,她姐弟三人家里没了长辈,二房就更加顺理成章地能逼她嫁出去了!
就在温瑶预感不太妙时,果然,温幼珠上门了,叫温瑶姐弟三人过去一趟。
温瑶便马上明白,奶奶那边,也收到了爹在潭城出意外的信儿了。
她脸色一动,劝慰了三娘和四郎几句,牵着两人,去了二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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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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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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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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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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