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的声音大了,闹哄哄的,就有维持秩序的差役敲着锣让众人安静。
安静一段时间后,声音又会响起来,简直有点像菜市场。
俞阅入场前,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东西,确定不会多出什么多余的东西,这才担着自己的担子上前接受检查。
这是从头发到脚底,都会一一的检查。考子要宽衣解带,可以说是裸着了。
有坦然而主动的解开衣服让搜查,有害羞的遮遮掩掩甚至还有羞恼的面红耳赤与搜检的差役争辩的。
性情不同,态度就不同。
俞阅被搜检完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领了试卷和号房简图就入场了。
号房的简图就是指引考子自己的号舍在哪个地方。
贡院极为大,要是不知道大概的方向,便是在里边转上一下午,也找不到自己的号舍。
俞阅找到自己的座位一看,是在偏中间的位置,松了一口气。
袁不落讲述他落第几次时考试的状况,有一次说过的话让俞阅印象最深:“我有一次最是倒霉,排到了底号,底号一边就是如厕的地方,大热天的,那个屎尿浓重的味道直冲你鼻孔,熏得我都能闭过气去,简直就是在凌迟我的耐力,最后就没考好。”
能不能排到好位置,完全看运气,要是运气不好排到了底号,那除了自认倒霉也别无他法。
为了以防不测,俞阅曾想在家里的厕屋待上三天做以前的乡试题,结果半天下去就不行了,最后只好找来棉花塞住鼻孔,这才好过了很多。
就算这样,还是影响发挥。
他最后用着塞鼻孔这个办法,在暑假时硬是在厕屋里待了十来天,让自己慢慢的习惯。没办法,三年才考一次乡试,错过这次就要再等三年,每次机会都要珍惜。
即便做好了准备,就算分到了底号他也不怕,不过能分到好的号舍自然高兴,谁都不想在考试时受到一星半点的影响。
把东西放下后,俞阅先打扫起了自己的号舍来。
贡院除了乡试,平时都是锁着的,三年一开的地方,里边早就脏的不像样子了。当然,乡试之前都是叫人打扫过的,不过想也知道那只是拨草赶鸟捉虫撵耗子,哪里会每一个号舍都仔细打扫啊。
将号舍里的蜘蛛网和墙上的灰扫去,将号板擦干净,一高一低的放着,俞阅便坐下休息了。
鼻间闻到不知从哪里传来饭香味,或者是早进场的很多人都在做才能闻起来这么清晰。
俞阅进场之前栓子早早的将午饭买来给他,他已经吃过了,现在也不饿。
休息了一会儿后,先将自己东西整理一下,不太重要的都放在号板下,重要的都放在正对门口的凹洞。像是试卷这种最重要的东西,就放在了皮箱里锁起来。
全部收拾好了以后,就无事可干了。
考场里不许聚集起来聊天,睡觉吧,号舍又太小,躺上去腿又伸不直,也是难受。这样想来,还不如晚一点进场呢。xǐυmь.℃òm
也不知道考题都是什么,俞阅就在心里背起了书来。
等到傍晚时,俞阅想如厕,就打开皮箱拿出里边的小皮箱,把试卷放到小皮箱里,再锁住大皮箱里的笔墨砚和吃食,带着小皮箱去如厕了。
不是他要如此小心,实在是出过苗盛的事,他担心自己被牵连,不得不小心。
谁知道苗家的对头会不会买通考场的号军来为难他。
一般来说,考场这么大,除非特意查了谁也不知道他在那个号舍里,就算知道了也不好找,更何况每个号军都有固定负责的地方,不可胡乱走动。但是,就怕有个万一。
试卷每个考子只有一份,要是丢了毁了,那就不用考了,直接出考场。
吃食也重要,要是被人做了手脚,这场考试同样毁了。
俞阅带着试卷如了厕,打了水洗了手,开始做晚饭。
烧开水,把烙面放进去煮一会儿,再加上提前调制好的调料,就可以了。
烙面是把煎饼切成丝晒干的面。这个方法是袁不落教给他的。南方人更爱吃米饭一点,面做的也不好,干面煮来也不好吃,烙面味道就很好了,煮一小会儿很有嚼劲,汤也好喝。
吃完晚饭,再吃一点柚子和一点甜瓜,就圆满了。
俞阅带来的吃食很全。原本不敢带多,听袁不落说的多了,就不想委屈自己,反正是检查的差役受的麻烦多,他最多被说几句就是了。吃的好才能考得好,袁不落有一次就是受了凉拉肚子影响了考试。
吃完饭也没处去,干脆学起了别人,席子往地上一铺,先睡地上。天气热,暂时睡地上也不要紧。
其实这样也睡不好,通道很窄,腿也不能随意挪动,会挡住别人的路。
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俞阅就把充当桌子的号板从高处的号砖上拿下来,架到低处的号砖上,与充当椅子的号板拼成一张小床,铺上席子,挂上油布雨帘,盖上毯子睡觉。
这个时候不冷,就是晚上地上潮气重,要是睡地上受了潮得了风寒可就糟糕了。
刚睡了一会儿,就听到了炮声响起,入夜安静下来的贡院又有了响动。大家知道,所有的考生都已经入院了,要封锁贡院的门了。
不过一会儿,四周又安静了下来,各自睡觉。
正睡的熟的时候,隐约中听到鼓声响起,而后有吵杂声,俞阅没能醒过来,睡的朦朦胧胧的。后来又听到吵杂声大了,正要醒来,就被叫了起来接考题。
他们入场时领来的试卷是空的,没有考题,考题要等到第二天才开始发放。
接了考题以后,俞阅他想着现在看了题说不得反而精神了,睡不着,影响后边休息,还不如借着睡意好好的睡一觉,明天再起床做题。
不过人是躺着了,心思却还在考题上,脑子越来越清醒,睡意跑了个精光。
没办法,只等坐起来,加了一件衣服,点了灯,擦干净手,开始看考题。
这次考的是四书三题,五经四题,并不难。
俞阅对着题思索起来,他到底是该写自己对于经书的理解,还是该把别人对于经义好的理解拼凑出来写一篇好文章。
乡试的考生太多了,他们省每次大概都有五六千的考生,这还是因着国家建立不久的缘故,往后去考生只会越来越多。
这么多的考生,阅卷官哪里能阅得过来试卷啊,是以第一场很重要。
要是第一场考的好了,第二场第三场考的不差就会中。要是第一场考的不好,第二场第三场除非考的特别的出彩,不然还是不会中。
袁不落曾经猜测过自己多次落第,是因着他第三场的策论写的好,第二直场的论诏表诰次之,第一场对经书的理解最差。同考官看他第一场答的一般,或许会让他“落卷”,他的试卷就连进入主考官眼睛下的机会都没有,这样是万万考不中的。
要是卷子成为了“荐卷”,进入主考官的视线,加之第二场第三场考的好,才有可能进副榜或者得中。
反正袁不落几次乡试中,中间一次中过副榜,按说学识会越来越好,文采也会越练越精,他后来中的机率就大很多,偏偏他后边几次都没有再进过副榜。
而他的情况,与袁不落一模一样,都是第一场不行,后边越来越好。
这么重要的第一场,到底应该选哪一种方法呢?选哪一种方法才能让自己的试卷成为“荐卷”,增加得中的机率?
俞阅先前一直都没有决定好。后来终于决定用第二种稳妥一点的方法他背过那么多的书和无数精彩的文章,便是一篇文里只取一句,也能凑成一篇好文章。除非这种方法用不了的话,再用自己的理解。
只是当试卷摆在面前的时候,他又有些不甘心,他读了八年多的书,反要用这种方法来考试么?谁能保证这种方法一定能过呢?在学识达到一定的程度时,考试能不能中有时候真的看运气。那还不如自己做文章。
最后,俞阅还是决定先用自己的理解来答卷,再引证别人的观念。
他不该想这么多,不管怎么样都是自己答出来的题。袁不落说的对,想这么多都是多余的,学到自己身上的知识就是自己的。照自己这样想来,那他们学的所有经书还是别人著的,学的所有道理还是前人总结的呢。
确定了方法以后,俞阅看自己精神的很,脑子也很清醒,干脆再点了两根蜡烛,在草稿纸上答起了卷子来。
答完了四书的两道题,人开始犯起了困来,俞阅干脆等墨干了,收拾好后灭灯睡觉。
刚开始也睡不着,后来才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被各处传来的声音吵醒了。
天已经亮了,考生们大都醒了。
俞阅拿着装着试卷的小皮箱,先去如了厕,再洗了手,开始在号舍前狭小的过道里做饭。
把米、枣、花生、腊肉、煮熟的咸鸭蛋一起放水里煮,加点盐,煮出来的粥味道香咸,好吃的很。
这是他以前行商时惯常吃的,又方便又好吃又果腹。
其实他的口腹之欲并不重,差不多就行了,所以没像同一排号舍里有的人一样,带着鱼和鸡。他刚从通道过去如厕时看到有人在煮鱼有的人在油煎鸡翅了。
看那动作和听他与旁边人的对话,已经是乡试场上的老手了。
唔,说实话,或许还是他一怕麻烦二就算带了来做出的味道也不好?要是几次不中,说不得他以后也会成为带大鱼大肉进场的秀才之一。
吃完了饭以后,俞阅有些没精神,他昨天晚上没睡好。
现在答题的话,怕是答的也不满意。做文章就要一气呵成,第一篇写不好改来改去的浪费精力和时间不说,还容易不满意。
最后,俞阅薄毯子一盖,又睡了。大不了明天出场晚一点。
睡醒以后,做了最后一道四书题,到了吃午饭时间。
还是用熬粥的东西做了干饭,同样好吃,再吃了点柚子,略休息一会儿,开始做五经的那四道题。
到了傍晚的时候,已经做了三道题了。吃了饭,点了灯,开始修改前边的文章。
改完后睡觉。
第二天早上醒来,吃完饭,做最后一道五经题,修改好,全部再检查两遍,逐字把每一道题都修改到最好,这才开始给试卷上誊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偷吃金子的袋鼠”,灌溉营养液10。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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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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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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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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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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