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伯父和金豆早早的就起床,到了放榜的地方外,找了一家店坐着。
他们去的早,那时候还没有很多人,很快人就多了起来。
大家在一个店里,谈论的无非就是成绩这一类,俞伯父等的心下烦躁,就自己去榜下候着。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榜的时候,四周的人一窝蜂地向里边挤,衙役们呵斥着他们,等张了榜,才开始唱名。
念到前边十个人的时候,俞伯父还没有那么着急,他心里清楚俞金豆能考上童生已经是很好了,根本就没有期望他能考到多高的名次。
但是等开始念到第二十个人的时候,俞伯父就急躁了起来。
这次没有考上,银子白花了不说,还要再等一年才可以考。
去年考不上,今年考不上,什么时候才能考上童生呀?
九江府里这么多的县,像他们安德县,一般只能考中四五个人,现在已经听到前边有两个安德县的人考中了。
要是再有两个安德县的人,金豆怕是没有希望了。
正着急着,只听唱名的差役念道:“第二十六名,安德县,俞墨。”
俞伯父高兴的哈哈笑了两声,鼻子已经酸的让眼里起了泪花,很快大滴大滴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边笑边哭。
周围的人并没有笑话俞伯父的失态,反而有些羡慕的看着他。
等唱名的差役离开,大家又一窝蜂的涌到了榜前看榜。
俞伯父自然也挤到了榜前,他只识得几十个字,这些字里有简单的数字和家里人的名姓。金豆的大名俞墨,俞伯父也认得。
到了榜前看过确定后,他伸手擦着眼泪,高兴的合不拢嘴,又向着人群外挤。
金豆挤不进去,正在人群外等着,看到他父亲满面的笑意,激动的问:“爹,我中了?”
俞伯父哈哈笑着,点着头:“中了中了!”他儿子原来也是个厉害的啊!没想到啊没想到!
“真的?”金豆抓住父亲的胳膊不置信的问,“你没有看错,真的是我的姓名?”
“臭小子!你爹虽然不识字,也还认得你的大名,这么大的事,我怎么都会小心了去,哪里会认错?”
金豆欢呼着高兴的挥着拳头跳了起来!
父子两个喜气洋洋。
两人立刻做车,去书院那里给俞阅报喜去了。
想着可能到时候直接从书院回家,就顺路把金豆的一些书本笔墨给带着了。
俞阅听说金豆中了,也很高兴,三个人乐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都快过了吃饭的时间了,俞阅虽然吃过了,俞伯父和金豆两人还没有吃过,俞阅就带着他们在书院里吃饭。
三人边吃边聊,俞伯父不停的诉说着自己的激动:“没想到我这种泥腿子生的仔也能是个读书人,这下子下了地下见了祖宗,我脸上都是有光的!你不知道,你哥前两年没考中,我现在都不敢想他能考中,真是心里又害怕又担心。”
“我才是真的害怕呢。”金豆在一旁反驳。
“我也害怕。”俞阅也跟着说。
两人都有些奇怪:“你害怕什么?”
“害怕我哥考不中啊,我一个考中,就算考中了举人又有什么意思?家里不过是兴盛几十年,等我一死,还不是又要破落了。要是兄弟们都能念成书,把子孙教好了,那家里才能长久的兴盛下去。”
俞阅说出自己的想法,俞伯父倒是没有想到俞阅想的这么长远。
或者说,以前闲聊的时候说过,不过那个时候,大家都觉得这样的话是一种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不可能成真,哪里真敢那样期盼呢。
俞伯父感慨的说:“你是个有志气的。”
三人吃完了饭,俞伯父和金豆还要回县里,就没在书院里多待,驾车离开了。
俞阅没跟着回去,他不想分心,他还有很多文章要背,等家里待客办宴席的时候他再回去。
不过他能想到家里人的惊喜与热闹。
俞伯父路上赶的急,所幸在城门前闭之前进城了。
家里这几天都念叨着这事呢,见他们两个这个时候回来了,最先问的事就是:“中了没?”
“中了!”两人高兴的回着,听得齐氏和吴氏兴奋极了。
“阿弥陀佛!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吴氏喜的双手合十对空拜着。
韩氏这时才出来,看家里的人样子,就猜到金豆中了,问过后肯定了猜想,也高兴的很。这兄弟两都能中,她家铁蛋以后也差不了。
她笑着对齐氏吴氏说:“我就说那座庙的菩萨灵感,对吧!院试的时候咱们还去!”
齐氏吴氏直点头,完全忘记了前两次金豆考试没中时她们之前也过去拜过。
家里人高高兴兴的给俞伯父父子两人做了饭,就坐在院子里聊起了这次考试的事来。
俞伯父说到兴奋处,唾沫横飞。
这么好的事情当然要办宴席了,日子定在了俞阅放暑假不久。
俞家亲朋四邻都知道了,都来俞家探问过消息,对齐氏的态度比起以前更加的热情了,恭维的话说了一箩筐。
吴氏最能体会到变化,私下里对着俞伯父说:“以前大家对我态度好,那是看在铁豆的面子上,好听的话儿说出来,总觉得没有那么真心。如今却不一样了。”
俞伯父失笑:“什么好听的话儿不真心,还不是因为中了童生秀才的不是你儿子,要是你儿子中了,你自然觉得那话真心了。”
吴氏也不反驳,笑呵呵的道:“就算是我多心又怎样?反正我儿子中了童生,我面子上就是有光,走出门去谁不多夸一句?问咱们金豆婚事的也多。”
一提起这个,吴氏的话头就来了,凑近了俞伯父,跟他商谈了起来:“哎我给你说,这中了童生就是不一样,这打听咱们金豆想要给他说亲的人家,说的人家可明显要比以前的好啊!”
“那可不是,童生怎么说也算是个读书人了。”俞伯父自豪的挺起了胸膛来。
“那要不我相看起来,你说金豆这死仔,怎么就不急着成亲呢,他如今都多大了?二十一了!别人家像他这么大的孩子都会跑去打酱油了!”吴氏抱怨了起来。
俞伯父迟疑了一下,劝着:“回来的路上说起过婚事,我看金豆的意思是要好好的念书,明年参加院试,要是考上了秀才再说婚事。咱们,其实也不急着这一年?”
“秀才是那么好考的?!他看铁豆一次就考中了童生秀才,他能吗?!他童生都考了三次才考中,秀才至少还不得三五次?!等他考中了秀才再成亲,别人家儿子都要成亲了!”吴氏有些恼了,她还是觉得先成亲重要。
“那金豆和铁豆的意思都是先让他考完院试再成亲,怕成了亲分了他的心,要是真成了亲分了心以后考不上秀才了,你到哪里哭去?那童生再好,能跟秀才比吗?!只要金豆能考上秀才,那他这辈子不就不愁了?!”
俞伯父也有些不高兴,觉得吴氏没往远处想。
吴氏听了这话,叹了口气,也没办法,不耐烦道:“好好好,你们都有理,我说不过你!”
嘴上这样说,心里也不高兴的吴氏,其实并不那么着急金豆的婚事了。反正他现在都是童生了,怎么着也不愁媳妇了,其实晚娶一年也没什么,反正已经晚了两年了。琇書蛧
金豆中了秀才,惦记他的人也多了。
吴氏没有想到,连小姑子都想把小女儿嫁给金豆。
听到俞姑姑说起来的时候,吴氏整个人都有些惊愕了。
她望着婆婆齐氏,下意识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这不合适吧!这年龄相差也太大了!”
俞金豆今年虚岁二十二,费霞今年虚岁十七,要差了整整四岁呢!
齐氏跟着点头:“其实我原本也觉得大了,不过想想,要是金豆十七八,这年岁确实差的大,但他如今二十二,小霞十七,这样想来也差的不多。”
俞姑姑笑着道:“差四岁是有点大啊,不过别人家差五六岁的都有呢!再说了,小霞你是看着长大的,她人怎么样也不用我多说,长的也好,咱们亲上加亲,谁都放心啊。”
这几年俞家好了,有时候也会接济费家,今年俞伯父更是把妹夫弄到了纸坊里,费家过的比以前好了,费霞长开了,也算秀气,再也不是几年前那个黄毛小丫头了。
吴氏觉得费霞还行,但也不是那么满意,总觉得真要把费霞娶了,她儿媳妇得她婆婆疼宠,她在家说话就更不怎么管用了。
况且,费霞这孩子,性子有些软了,她怕她顶不住事儿。
吴氏便把俞伯父劝她的话说了,叹道:“他如今犟着呢,不想成亲不说,我们也怕给他定了亲乱了他的心思。”
俞姑姑有些不高兴,却也没说什么,打算再在自己亲娘这里使力,要她同意了,她哥她嫂子两人也不难了。
吴氏同样也做的这个打算。
等俞姑姑走了,吴氏便找了个机会单独与齐氏在一起,劝她:“娘,我是当娘的,儿子心里怎么想的,我怎么会不知道?金豆他虽然嘴上不说,我也慢慢的看出来了,他怕是心里还念着林家的姑娘,是以才拼命读书,想要有了功名后娶人家呢!”
齐氏意外的问:“他看上谁家的姑娘了?”
“林家啊,就是给咱们家盖房子的那个林家!你看看林家少爷那个气度,林家的姑娘还不是个千金小姐,人家又住在府城里,哪里会把女儿嫁到咱们这里来?。”吴氏应着,便是开始时不知道这事,慢慢的也知道了。
齐氏也是听过这事,没成想金豆还记着呢,问:“你确定他还记着人家姑娘?要不,咱们去提亲试试?金豆如今都是童生了呢!”
在齐氏心里,自家孙子自然是千好万好的。
吴氏叹口气:“这要是平常人家的姑娘了,咱们当然会去提亲了。只是人家门第高,咱们家配不上。那林少爷的姐夫妹父都是秀才,还有一个是举人呢!去他家提亲,只怕是会被人笑话。”
齐氏沉默了。就算是不了解林家,从这些话里还有盖房子时听到的一鳞半爪,也知道林家是富贵之家。
吴氏叹了一口气:“是以现在给他定亲不合适啊!他心心念念的想娶别人家的姑娘,是以才拼了命的念书,考上了童生。现在给他定了亲,他一下子泄了气,考不上秀才怎么办?”
齐氏一听这话,便不出声了。
要是吴氏用别的原因来拒绝,齐氏总能找到说服吴氏的办法来,拿孙子前程来说,就不一样了。
外孙女再重要,也比不过孙子重要。
“我真不是看不上小霞,只是不能耽搁了她。男儿家迟娶妻五六年都没事,女儿家迟上一两年都不好嫁了。”
这事,最后以吴氏说服了齐氏为结束。
俞姑姑知道了后有些郁闷,想把女儿嫁到娘家怎么就那么难呢?二哥的仔不愿意,大嫂娘亲也不愿意。
她娘家现在多好啊,要是把女儿嫁进去了,比嫁别的人家都好,女儿这辈子都不愁了。
不止俞姑姑碰了壁,其他想把女儿嫁进俞家来的人家都碰了壁。
俞阅不知道这些事,这种可能会影响女孩儿家清誉的事家里人给他的信里也不会写,说的都是一些锁事,只有一件重要的事,比如家里又有了喜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納涼龜”小天使灌溉营养液10。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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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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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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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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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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