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俞阅放好东西,见过了家里的姐妹,坐在齐氏屋子里的时候,便问齐氏:“我听我哥上次来说咱们跟陈家的姑娘议着亲事,现在说到哪一步了?”
齐氏一听这话,就大叹了一口气:“黄了!”
“怎么黄的?”俞阅意外的问。进门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要是真说成了亲事,家里要置办的东西就多了,要修一下房子院子,家里不可能什么变化都没有。
“八字不合。”齐氏惋惜极了,对着俞阅吐苦水,“本来以为能成了,没想到合了八字说是八字相冲,不是好姻缘。你哥从府城回来了以后听说了,也说他在府城里找人算过了,算命先生说不好。诶,他找人算命时你在么?”
俞阅猜着这是金豆骗家里人的话,就摇了摇头:“我不在。”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找人算过了,或许真算过了也不一定。
齐氏又感叹着:“我跟你伯娘都去找人算过了,都说是不好。本来吧,其实这八字不合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你没见有些八字合的人也过不到一起去。
我们本来是想着,看陈家的意思,要是不那么在意,这亲结了也没什么。没想到你哥反是不同意,后来我们找人去陈家说了,陈家一听咱们的意思是不结亲,也就做罢了。”
俞阅点了点头,安慰齐氏:“不结亲就不结亲,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咱们家家境如今好了,总会给我哥说到好媳妇,你别急。”
一说起这个,齐氏就更生气了,一拍手道:“你说的对啊!这个不成,总有下一个能成的!可是你哥那小子,竟然说什么算命的说了,他这两年不易结亲,坚决不让家里给他说亲!你说他今年都十七岁了,再不说亲好姑娘都让别人家挑走了,我们哪里能不急啊!”
俞阅明白事情经过,能猜到金豆是个什么想法了,宽慰齐氏:“不结亲有不结亲的好处,能让他好好的念书,说不得过两年能考个童生出来,到时候还怕没有媳妇儿娶?其实十七也不算大,城里的二十三四成亲的都有呢!”
“成亲那么晚?”齐氏砸舌,感叹着说了几句,又对俞阅道,“反正你哥现在拗的很,把你伯能气死。”
齐氏说完了这事儿,就问俞阅要他的脏衣服,要给他洗,俞阅笑着说自己都洗过了,齐氏就让俞阅先歇着,打算去买菜,给俞阅做好吃的。
一会儿韩氏回来了,很高兴,也说给俞阅做好吃的,还让俞阅检查铁蛋的功课。
等铁蛋正常回来看到见俞阅,很是高兴:这代表他就又有肉有鱼吃了。
俞阅检查了铁蛋的功课,发现他学的还好,每天三百字都是背过的。
等金豆回来了以后,他又检查了金豆的功课,发现他比以前更加用功的。心下也不知道该是庆幸他遇见林家姑娘好还是不要遇到林家姑娘的好。
那天他们遇到的那一家人,俞阅后来打听了一下,知道是府城林家的人,当家人是个举人。
身为举人的女儿,那姑娘嫁的肯定是门当户对条件好的书香之家,他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考上秀才。
上一次他连科试都没过,下次科试就算过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考上举人提高家里的地位。
那个时候,人家姑娘的孩子少则都能打酱油,多则说不定都要娶媳妇了。
他哥看上人家,这辈子可以说是没有希望。
晚上俞父也回来了,跟俞阅一起聊了一阵。
一家人一起吃了饭,俞阅说起自己后天还要去杭州府,家里人都很吃惊。
齐氏急道:“这没多少天就要过年了,怎么还要去啊?”
“我上次不是去杭州跟人学做生意嘛,这次还当然得去看看怎么样了,哪有放手不管的啊?”俞阅笑着应,“再说了,我岁考的成绩还没出来,卷子还没有领呢。”
家里人舍不得俞阅,还是得放他去,韩氏有些可惜的道:“还有好几家来问你放假时能不能去点主呢,幸好咱们没有应,不然还得回话,说不得会误了别人的事儿。”
俞阅只是笑了笑。
俞父听了后想起一事,顺口道:“那你知道东家回来吗?他要是不在咱们安德过年,那你去府城时顺便把帐本给他带回去。”
俞阅自然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韩氏早起做了饭,俞阅吃过了,去店里拿了帐本,去了府城。xiumb.com
他先去了苗家,想去借苗盛的笔记在路上看,谁知苗杵告诉他,苗盛还没有回来。
“还没有回来?”俞阅有些意外的问,对着苗杵说了实话,“我听说白鹿书院放假比我们放的早啊,他怎么还没回来?”
苗杵听到后也有些意外,应着:“他爱玩,说不得又跟同窗跑到哪里玩去了,等他回来了我问问他。”
俞阅说了自己要去杭州的事,询问他:“还不知道那边的情况,要是赚的话,你的银子是全部给你带回来,还是再投进去?”
“那就再投进去吧。”苗杵考虑了一下道。
“那是全投进去还是只投那两百两的成本?或者只投赚了的那些?”俞阅又询问。
“那就……把本带回来,把赚来的钱投进去吧。”苗杵稍一思考就做好了决定。
“好。”俞阅应着,想问苗杵急不急着用钱,借他的那八百两银子,还能不能继续借给钱他,利息他照给。
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这次要是赚的多了还好说,要是出了什么事最后赚的少了,就不好周转。
不过想了想,他没开口问。
当初虽没说只借一次,但不管苗杵要不要用那八百两,他也应当把钱还回来。
苗杵好歹也经营着店呢,知道情况会有变,就对俞阅道:“你先过去看情况,接你的说法,郑水安当时也只能选你,要是这次赚的很多的话,人家不一定会继续跟你合伙。倘若不愿意,那就把钱带回来或者投一部分就行了。”
这话正是俞阅想说的,便笑了:“我也想说这点呢。要是情况有变,回来再告诉你。”
他沉吟着,要说另一件事。有一些话,虽然不好开口,但该说的还是得说,早说总比晚说好。
俞阅考虑了一下,想着苗杵的性情,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道:“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这一次因着你借给我钱,是以赚得的钱都给你。下一次赚来的钱,我要分一半的盈利。”
俞阅把话说完,便微抿着嘴。
以前都决定了不经商的,一做起了商人来,就是这样斤斤计较。
可现在不把话说明白,等从杭州回来了再说这话,苗杵或许会以为他是见钱眼开,见势变卦不守信用。
苗杵开朗的笑了,很是理解的点头:“这是应当的,应当的。没得道理说是我把钱给了你,赚来的钱都得全是我的了,你哪里来得责任给我白做工?你开个店请个掌柜,还得给人家掌柜薪水呢!”
俞阅听了这话,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要不就说他认识的这么多人里,就喜欢与苗杵打交道呢?这人通透不古板,事事想的明白,相处起来很自在。
他笑了,问:“你觉得分一半多吗?要是多的话,我可以再让一点。”其实这样分他已经吃亏了,只是苗杵帮助他良多,他也要将好处多分些给他。
苗杵摆着手:“不多不多,咱们这是合伙,又不是我请你当伙计。虽然说你也是和别人合作,不过这选人的眼光啊经验啊可不是随便遇到一个人就有的,人脉什么的也都是你在维持,出海又和一般的经商不一样,风险很大,我干掏钱什么事也不干就有收入,岂不自在?”
“不一定赚,也有可能会赔的。”俞阅提醒。
“知道,你这次把本钱拿回来后,其它的钱再赔我也不心疼,反正也不是我辛苦赚来的。”苗杵说着就笑了。
俞阅也跟着笑了。
这事说完了,俞阅就把帐本给了苗杵,苗杵接过,翻看了几下,笑着道:“你爹爹越发上手了,如今倒是比我做的还好了。”
俞阅开玩笑:“你这话我一定带回去给他听,让他高兴高兴。”
苗杵呵呵的笑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俞阅就从苗家告辞。
而后俞阅先去订了后动去杭州的船,又回了府学的宿舍里,拿出了放到柜子里的被褥。
本来他是想着在苗家住一晚,跟苗盛探讨一些学习上的事,没想到苗盛没有回来,就又只能拿出被褥了。
要是夏天的话,光床板睡着也好,冬天太冷,没被褥人哪里受得住。
这一天也就温习书本,第二天成绩出来后才去看。
俞阅的成绩被评了一个乙。晁斌和桂英评的也都是乙。
夫子笑着对两人说:“都有进步,假期也要好好温习功课,不可懈怠了。”
两人连忙应了下来。
回宿舍的路上,桂英对着俞阅感叹:“上次考试你还只是个上丙,这次就是个中乙,明年你怕就是个上乙或下甲了。”
俞阅自然高兴自己的进步,笑道:“大家都一起学习,都在进步,你能从下乙升到中乙,进步的可要比大家快。只要一直进步的比别人快,总有一天会有成就。”
桂英感叹着说:“我以前以为我够努力的,看了你,才知道,其实还是我不够努力。”
俞阅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道:你读书够努力了,只是我在拼命。
他说起了另一件事:“我要去杭州,路远,晁斌的卷子我带着不方便,怕丢了,你先拿着,要是我回来的早,再来找你要。”
“你去杭州做什么?”桂英意外的问,很是担心。坐船走远路要比坐车走远路危险多了,俞阅才十四岁,就去那么远的地方,都不害怕么?
“有点事。你放假时在哪住?”俞阅不可能告诉桂英他做着生意,就没明说,转移桂英的注意力。
没得到回答桂英也没有追问,想着自己也没有告诉别人他留在府城里做什么,有些事总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应:“学堂里有夫子住着呢,我问过夫子了,我假期里也可以住在宿舍里。”
领了卷子知道了岁考成绩,俞阅又与桂英商讨了一些学习上的事,第二天早早的起床,坐船,再转车,去了杭州。
换了车,他也没休息,直接找到了郑水安的家里。
一敲门,里边就有人应,一会儿门就开了,门房一看是俞阅,笑眯了眼道:“快进来!我家主子这几天还念着您呢,说是您可能会过来,小的这几天都等着您呢。”
俞阅一看对方的神情,再看他穿着崭新的衣服,提起的心就松了一大口气。
看样子,郑水安是平安回来了。不管赚多赚少,最后反正是赚了的。就算万一赔了,应该也赔的不多,他可以从头再来。
他笑着进去,边走边问:“郑哥在家里吗?”
“没有,在店里呢。”门房应着,打开炉子的通气门,给杯子放了茶来,笑着应,“这次从西洋回来带了很多东西,还没有卖完呢,一会儿我带您去店里看一看。”
俞阅听后很高兴,坐下询问:“那你听他说这次出海怎么样了吗?赚了吗?”
门房笑开了:“肯定赚了啊,在这里恭喜俞相公了。我家主子说要是没有您和于老的帮忙,他这会儿还不定怎么了。”
俞阅彻底的松了气,他就怕出海遇到了事故,或者出了别的什么事,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呢。
这个时候炉子上的水烧开了,门房提了水给俞阅泡了茶来。
俞阅心里轻松,也不急着见郑水安,慢慢的喝着茶。
两杯茶过后,暖了身子,他这才让门房带着他去找郑水安。
郑家就一辆车,被郑水安驾了出去,两人就上了大路,找了一辆板车拉了他们过去。
郑水安见到俞阅来了,笑容满面的接待了他,带着他看他从西洋带过来的东西,并解释着道:“快过年了,这东西也好卖的很,到年底能卖个大半,过了年不久也就剩不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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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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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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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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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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