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那里早已爬满了人,苗盛激动的很,立刻起身向楼梯那里跑,边跑边招呼韦琢和俞阅:“走走走,快去看看!”
韦琢有些迟疑,他父亲朋友的孩子这次岁试也考了,叫了下人早早在那边守着了,而且一会儿还会唱名……
心里是这样想着,韦琢也心痒难耐,看了俞阅一眼,见他也是去看的意思,立刻兴奋的起身拉着俞阅就跑:“爹伯父我们去啦!”
韦举人失笑,到底是孩子,沉不住气。不过怎么还不唱名,他家饱儿到底考上了没有?
俞父左右看了看,面色焦急,又不想像个孩子一样冲动,又想去看,苗杵知他心意,笑道:“你去吧,帮我看着他们,我就不去挤了。”xǐυmь.℃òm
“哎!东家!”俞父一口应下,一离开桌子只觉松了一口气。一桌四个大人其他三个都是读书人,东家和韦举人都还熟,另一个韦举人的朋友虽然对他没什么不好的态度,可他跟对方坐一起真是觉得屁股下扎了针一样难受。
苗盛三人下楼后冲到了发案的地方,只见人群熙熙攘攘,里三层外三层,再踮起脚也根本看不清前边。
“早知道带个高凳子来算了。”苗盛一看有人站在凳子上,突然就觉得失算。
韦琢笑道:“就算你带了凳子来,站在后边也看不见呀。”
“你说什么?”人声太吵了,苗盛注意力又在名案上,没有听清韦琢后边说了什么,就大声问他。
“我说你别挤了,小心被踩到了。”韦琢大声的喊道。
俞阅心下也着急,但他知道着急没有什么用处,只能拉着苗盛的胳膊道:“这现在也挤不进去,还是等他们唱名吧。”
这么一会儿,他们后边也围了两层人挤着,确实很难受,又挤不进去,苗盛也就跟着他们出去了。
这时候又响起了一道锣声,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只听有人大声唱道:“赣省兴盛十一年辛丑科九江府岁试发案了。”
苗盛捏紧了俞阅的手,显得很是紧张。
韦琢屏住了呼吸。
俞阅沉着气。
跟到他们身边的俞父双手紧紧的拉扯着自己短衫的下摆。
周围的人也都安静了下来,准备聆听接下来的唱名。
“第一名!”唱名的差役拉长了声音。
众人正耐心的等着,突听前边有个男人尖声叫道:“啊!中了中了!我中了!”
这是挤在前边的人能看到录取的名案,才不会等人唱名,只自己找,激动下就叫了出来。
气氛正紧张呢,突然来了这一下,有人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因为安静,俞阅他们后边这里也听得清笑声。
唱名的差役恼怒的道:“肃静!”
喊完以后,差役也不吊人胃口了,继续道:“第一名,濂溪县刘进。”
只听人群里右前方传来一阵“嗷”的热烈欢呼。
俞阅与苗盛韦琢对看了一眼,苗盛小声嘟囔:“小三元呢。”
这刘进的名字他们都听过,上一回府试时,刘进就是案首,他们当时听说刘进县试时也是案首。这也没什么奇怪,府试都能考个案首,县试也是案首很正常。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刘进岁试也能考个案首出来。
要知道,府试是跟初下场者和落案的人一起考,岁试可是跟全府很多优秀的童生一起考的,这也能得第一可见是有真本事的。
只有俞父没有记住刘进的名字,一点反应都没有。反正对他来说,第一是谁也不可能是他儿子,也不可能是苗盛韦琢,他们两上次府试都没有考到第一,没过多久又考岁试,名次只会更低。
围观的众人心思不一,也都是一闪而过,那差役等人群里欢呼声小下去的时候,这才唱道:“第二名,濂溪县,张世远。”
同一个地方的欢呼刚下去,又“嗷”的响了起来,气氛比刚才更加热烈。
岁试前二名都是濂溪县的,濂溪县的人自然兴奋,有人搞怪道:“第三名,濂溪县,李清!”
那群人里有人笑了,那差役瞥了一眼过去,大声唱道:“第三名,武宁县,欧阳溪。”
这次倒是没有什么欢呼的声音,苗盛有些奇怪,小声问:“武宁县没来人吗?自己县里的人得了第三名,就算不高,那也是第三,值得高兴啊。”
俞阅摇头:“每个县里那么多考生,怎么可能没来,或许他没有在学堂读书,跟长辈或者夫子念书,别人认识的少吧。我也不清楚。”
韦琢跟着点头:“或许真是你说的这样。”
说着话呢,第四名已经唱出来了,他们只听到了是建昌县的,姓陈,名没听清。
三人不再说话,认真听了起来,不过后来几个人都没听过。
直到第九个人时,才听那差役唱道:“第九名,安德县……”
名字还没出来呢,苗盛与韦琢都紧张了起来,只听那差役念:“……赵启恒。”
赵启恒?
三人对看一眼,苗盛也道:“没听过,肯定不是咱们县学的。”
韦琢道:“我也没听过,别的学堂好像也没听过?”
俞阅猜测:“应该是大人?”
俞父这时插嘴道:“这个我听过,他经常到店里买东西,孙子都几岁了,你们没听过很正常。”
苗盛“哦”了一声:“原来早不在学堂念书了。”
韦琢有感而发:“年龄有些大啊,也不知道我们这次能不能考中。”
俞阅笑说:“你没发现吗,县府试时,一起考试的大都比咱们大不了多少,院时试,至少有一半的人都是咱们父亲这一辈的人了。”
虽然大家都说穷秀才,但那是比对银举人与金进士而言,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秀才也是高不可及,考了秀才对生活有很大的好处,而秀才并不好考,想想一起岁试的人的年龄就知道了。
苗盛与韦琢都沉默下来,这时听着差役唱名的声音都大了起来:“第十二名,濂溪县,李清。”
这一次,濂溪县那边没听到欢呼声了,可能对于第一第二名来说,十二名实在不高。
等听唱到二三十名的时候,苗盛与韦琢情绪还算平稳。
等唱到四五十名的时候,两人的情绪已经着急起来。
九江府这次不知道要录多少人,要是只录个七八十人的话,他们两个希望怕是小。
然后继续听。
“第五十四名,安德县……”
一听这话,几人都竖起了耳朵来。
苗盛悄悄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怎么可能第九名过了以后,安德县一个都没有了。这个人会是谁呢?是他吗?
韦琢同意紧张,这个人会不会是自己。
“……黄宝。”
俞阅倒是罢了,他知道自己运气好要是考上的话,肯定也在最后。不报希望,自然也不那么紧张。
至于不是苗盛韦琢两个,他也不奇怪。府试的时候,他们一个第三,一个第八,真考上在前边的可能性小的很。
不是他看不起两人,而是他们考过童生没过多久就来考岁试,而别的童生都不知道私下里努力了八年还是十五年,不是他们能比的。
是以,俞阅心下也紧张,但对这一次的岁试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自从开了黄宝这个头以后,安德县像是一下中了奖似的,人多了起来。
“第五十七名,安德县……”安德县的人心都提起来。
“……马不跑。”
呃?
苗盛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竟然会有人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是他想的这个马不跑吗?
要不是心下着急,苗盛差点都笑了出来。
韦琢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吐了一口气,才道:“可能是贫穷人家的孩子。”很多时候只有穷人家才会起这种大名。
苗盛跟着点头,突然想起来俞阅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担心他多想,看了他一眼。不是他看不起俞阅,而是俞阅家真的很穷,有一次他受不了韩氏的热情邀请在他家吃了一次饭,菜里连个盐都没有,油也没有多少,难吃死了,终于明白俞阅为何要拼命的读书。
只是从那天以后,他就又一次知道自己的幸运,读书也更认真了。
俞阅当自己没有看到他们的注视,跟着点头:“很有可能,穷人家起名确实不好听。”而且一般都没有大名,不像富贵人家,小名不好听,大名会起的好一点。
韦琢苗盛放了心,他们就知道,俞阅才不是多心的人。不像学堂里的卢宏伟那一波人,敏感的要死,说话稍微不注意就能跟你生气。自尊心强真没什么,但老觉得人针对你,就不应该了。
俞父在这个时候小声道:“我觉得,这名字喻意其实挺好的。”
俞阅有些意外,他们谈话时,他爹除非必要都不会插嘴,现在竟然主动开口了,是心境上慢慢的发生了变化吗?
他高兴的笑了起来,跟着点头。
俞父意外,看到儿子认同,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解释着:“你们看啊,马一般都是大劳力,运货拉车不说,赶路时得拼了命的跑,对急着赶路的人来说好,但对于马来说拼命跑路其实累的很,要是不跑的话就没那么累。”
俞阅跟着点头,对苗盛道:“家长起名,都含有自己的期望,你爹希望你能茁壮茂盛的成长,也是……”
苗盛打断了俞阅的话,迷惑的问:“我爹希望我茁壮茂盛的成长?他告诉你我名的意思了?”
“没有啊,不是一听就能听出来吗?你姓苗,名盛,我是这样理解的,难道还有别的意思吗?是兴盛发达的意思?”俞阅反问,他是一直按前一个来理解苗盛的姓名。
苗盛想起往日爹爹的言语,觉得他的名不可能是兴盛发达的意思,还真有可能是俞阅理解的这个,不由苦了脸:“我一直没有想过我的名有什么含义,我还当我爹随便起的,你们说……他到时候不会给我取字茁壮吧?苗茁壮,土死了。”
人的字,一种都是与人名意思相近或相关,另一种是与人名的意思相反,最少用的一种是取一个没有相关相联意思的来做字。
俞阅一边听那边唱名,一边笑了出来:“不会。伯父的品味向来高雅。”这一句话是个大实话,绝没半点恭维。
苗盛松了口气。
只听那边这时已经唱到了六十一名:“……安德县。”
听到唱到安德县,他们几个立刻不再聊天,用心听了起来,安德县的人都提高了心听着,期待这个人是自己或者是自己家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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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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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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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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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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