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他又喊了一声。
那个人仍旧是一动也不动,仿佛什么也没听见一样。
常俊宇又走了两步,脚下怪异的感觉再次传来。
这是什么地毯?
他皱皱眉,低头看去。
“啊!”他突然忍不住低呼一声。
地上根本就不是什么地毯,而是一层头!
密密麻麻的头盖住了白色的瓷砖,在一片昏暗中看上去就像是黑色地毯一样。可现在,灯光已经亮起,常俊宇看得清清楚楚,地上那一层黑色的东西,全是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常俊宇惊恐地看向郑安。
郑安背对着他,依旧不理。
“郑安!”常俊宇忍不住了。他跑到郑安面前,想要看看郑安到底在做什么。
可当看到郑安的脸时,他顿时张口结舌,心脏放佛被揪紧了一般难受。
表弟的脸色,比小姨还要苍白,没有半点血色。他脸颊深陷,骨瘦如柴,眼睛周围是浓重的黑眼圈,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郑安,你……”常俊宇张大了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郑安的脸,不仅仅是苍白,而是近乎透明。如果不是他还睁着眼睛坐在那里,常俊宇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常俊宇叹了口气,站起身,猛地将窗帘一把拉开。
刺眼的阳光瞬间刺入了房间,也刺入了郑安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
“啊!快把窗帘拉上!快拉上!”郑安终于说话了。他大声地尖叫着,双手胡乱地舞动。
“好,好!”常俊宇慌了,立刻将窗帘又拉了回去。
郑安瞬间恢复了平静,也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郑安,这些头是怎么回事?”常俊宇走到郑安面前,蹲下身,小心地问。
“是我的头。”
“你的?”
“对。这几年,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房间,掉下来的头,都掉在了地板上。”
“为什么不打扫?”
“不!不行!”郑安突然语气激动起来。
“为什么不行?”
“身体肤,受之父母。这些都是我爸留给我的,绝对不能丢掉。如果扫了,就会被扔进垃圾桶。我不允许那种事情生。”
常俊宇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满地的头,突然感到一阵悚然。
那些黑色的头如同无数毛笔绘出的线条,横七竖八地纠缠在一起,绘成了一幅诡异莫名的抽象画。画中,他的小姨夫正在咧嘴笑着,似乎在夸奖郑安懂事。
“啊!”
常俊宇猛地站了起来,逃命似地跑出了郑安的卧室。
“小姨,我先走了。”
“好。”小姨仍旧面无表情地说着,为他开门。
常俊宇出了门就一路狂奔来到了公交车站,直到上了车,还是余悸未消。
他们俩,死了?
往事犹历历在目,至今想起,常俊宇仍然感到浑身麻。但,现实却更加残酷。常俊宇喃喃自语着些什么,转身走去。
架子,两边是无穷无尽的架子。
他还是没办法离开这间物证室,他仍然找不到门。不,他连墙壁都找不到。
他疯狂地加快了脚步。
只要一直走,必然会找到出口。这个房间不可能是无限大的,肯定会有尽头。
这样想着,他跑了起来。
终于,尽头出现了。他内心一喜,进一步加快了度。
前面已经出现了墙壁,只要沿着墙壁走,早晚会找到门。
他跑到了尽头,向右拐去。
脚步,猛地停了下来。
眼前不远处竟然有两个人,而且那两个人,他都认识。一个是丛研,另一个是小吴。然而,他们并非站在他面前,而是……
常俊宇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小吴正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他的面前,是平躺在地上的丛研,但丛研,却浑身是血,表情痛苦至极,双目圆睁,身体犹在抽搐。常俊宇可以看出,他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m.χIùmЬ.CǒM
常俊宇只觉得浑身如在冰窖中一般冰冷,强烈的恐惧紧紧地将他抓住。
丛研,不仅仅是浑身是血而已,他的腹部完全被剖开,但他,竟然还没有死。
小吴的动作顿了顿,缓缓地回过头来。
“被你现了啊。”小吴笑了笑。
这笑容看得常俊宇不寒而栗,他恨不得立刻转身逃走,逃得远远的。
而事实却是,他一动也动不了。巨大的恐惧令他浑身僵硬,他连转头的动作也无法做出。
小吴站了起来,拿着刀的手向他挥了挥。
“你也来当我的研究品吧,怎么样?”小吴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常俊宇突然转身没命地跑了起来,他已经顾不上去辨认什么方向,只是一味地跑。
身后,脚步声紧追不舍。
杀人狂!那个小吴是个杀人狂啊!绝对不能,绝对不能被他抓住!
常俊宇快要疯了。他狂奔着,死命地跑。
前面不远处,是一面墙壁,而墙壁的右侧,他的右前方,似乎有一条横向的走廊。
常俊宇没有犹豫,径直向走廊里跑去。走廊里十分昏暗,似乎也并不算长。常俊宇向里跑去,很快便现,那走廊尽头的地面上,有一扇方木门,木门上有两个金属把手,似乎是通往地下室的路。
对,跑进地下室,然后再把门关上,至少可以保护自己一阵子。
他极地跑向了地面上的方木门附近,一把将门拉开,下面,是一道楼梯,通往下方的无尽黑暗。
他也管不了太多了。身后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他必须尽快跑下去。
沿着楼梯向下跑了几步,他向上举起手臂,将木门关紧,插上插销,而后继续向下。
这里是什么地方?做什么用的?
他的脚步没有停歇,在黑暗中向前奔去。
前方不远处传来了灯光。他没有想太多,本能地向着灯光跑去。
灯光似乎是从一个房间出来的,但那房间并不是一个独立的由四面墙围起来的房间,而是这条黑暗的地下室的一部分。如果从上面看去,应该是一条狭长走廊尽头的方形空间,方形空间的边长大于走廊的宽度,连接走廊的这一端没有墙壁,所以灯光才会那么毫无阻隔地传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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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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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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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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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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