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轰鸣、火光冲天。
燕军采取集团军前进,整齐的步伐,震地回声传出几十里之外。战争的爆发,已经不需要有所隐瞒,秦军踏过易水河,代表了侵占燕国的土地,燕人自然会给予同样的反应。
嬴成的建筑工事非常简陋,来的匆忙,休整的时间也很短,但占据着高处,以逸待劳,静待燕军的进攻。嬴成已经传下军令,各部将领严阵死守,每个小队都有自己坚守的阵地。没有支援,身后的兄弟部队也不会去抢救,大家必须死守自己的地盘,谁丢失了,或者谁敢后撤,将有戍卫军老兵当场斩杀。
在这一刻,年轻的戍卫军营里的士兵们,这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场什么样的战争。按照主帅的意思,只需坚持两天两夜,秦国各地的兵马都会渡过易水河,对燕军展开合围。
计策虽好,但他们心里清楚,全营加在一起只有三万人,就算借助高地固守,凭什么能抵挡燕军的攻势?对面燕军火把无数,一眼望不到边,以三万对几十万,连许多雍城老兵手心都捏出汗来。
军令如山,既然来到了这里,谁也无法回头。
战,或可生,退,必定军法处事,甚至还要连累族人。
面色镇定的嬴成,其实心里非常紧张,他已经将士气提到最高,如果还等不到援军到来,他也会死在这里。为了让手下的兵再无退路,嬴成诓骗了他们。明明援军一天之后即将到达,他却要说成坚守两天两夜。
不这么不行,别看三万人军备优良,其中还有一万雍城老兵,其实嬴成比谁都清楚,其余的两万人都是骄奢的权贵子弟。里面有大量的芈嬴两族之人,更有朝中大臣的子嗣,从小娇生惯养,长大后直接进入戍卫军营,里面绝大多数都是第一次上战场。
真的能坚守一天吗?对面毕竟有几十万大军,燕国的骑军并不比当年的赵国差,幸好这里不是平原,不然嬴成根本不敢在这里坚守。
“喂、喂,不要越过坡头,全部站在坡上的木柱后,给老子把盾牌全部卸了,将盾牌绑在木柱上,两人轮流地抵住盾牌,不要放进来一个燕人。”一个老兵在自己坚守的阵地上吆喝着,指挥着手下的士兵。
“啊,盾牌全绑上去,我们连人都看不见,还怎么厮杀?”士兵们纳闷了。
那个老兵言道:“你们懂什么?大帅说了坚守,我们就坚守。你们要把这里当成守城战,不求杀敌,但求不放进来一个人。”
士兵们更迷糊了,有个问道:“两军交战,不杀敌,哪来的军功?”
老兵骂道:“屁话,三万对几十万,就算对方站着让我们砍,我们也杀不完。按老子说的去做,只要燕军第一批人冲不进来,后面的人就会被阻挡住。你们给老子记住,能不杀的尽量别杀,我们看不见敌人,但是敌人也看不见我们,何况此地战车无法展开,敌人想冲进来也难。”
听到此话,周围阵地上的将领们眼睛同时一亮,不愧是雍城出来的军痞,这个点子太好了。主帅嬴成说的那些鼓舞士气的话,将领们和老兵们都听的出来,这是一次死任务,想要军功,必须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才行,只有那些权贵出身的新兵蛋子才听不出来。
何况这么做了,也不算违背军令,只要自己的阵地不丢失,那就算大功一件。如此一来,大家有样学样,整个易水上游竖立起一片盾牌坡,一排排耸立在那里,任燕国的斥候怎么打探,都看不清里面的虚实。
面对此局,嬴成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命令李信带着一队游动精兵,随时做好支援的准备。
当太子丹带着燕国大军到来时,也被眼前的情景看的愣住了。两军交战,还有这样的战法?
太子丹当即命令道:“传本太子之令,不要管对面有什么虚实,派出一万人冲锋。”
一万人上去了,太子丹又对身边的将领们言道:“秦国各路大军都不在这里,对面不可能有多少人,满打满算,有五万人就顶天了。先进行试探,然后全军冲锋,要一鼓作气把高地拿下,不然我大燕危耶。”
众将们都点了点头,都是带兵出身,这么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
可是冲锋过去的一万人,既没有冲破对方的盾牌阵,自身也没有损伤,甚至只死了十几人,还是被自家部队践踏而死。
这下可就麻烦了,一万人是试探,后面还有三十万大军紧随其后,都做着冲锋的姿势。本打算那一万人有所损伤,后面的部队就会补上继续冲锋,可前面根本没死几个人,难道要砍杀自己人吗?
半个时辰过去了,前方传来消息,一万先锋军既冲不进去,也退不下来。翻越高大的盾牌墙,人还没进去,就被秦军用长棍捅了下去,根本就没有死伤。整个一个人先锋军混成一团,人挤人,全都用身体去撞盾牌墙,这怎么能撞的开。
太子丹身边的一位将领大叫一声,道:“不好,秦军是在拖延时间,此次战役来的匆忙,我军根本没带攻城军械,想要冲破那些盾牌墙,必须就地打造攻城工具。可方圆几十里内,哪里有可供砍伐的树木。”
又一位将领道:“对方并没有杀人,只要是活人,后面的大军根本补充不进去。一万先锋军半个时辰的冲锋,身心体疲,时间拖的越久,越没有力气。可现在想撤就难了,除非整个大军后退五里,重新进行整编,这要花去多少时间?”
太子丹准备想说乱箭不分敌我地射杀出一条路,可话到嘴边马上停住,他绝对不能下这个命令。燕王已经在迁都的路上,如果传来砍杀自己人,那么太子之位必将不保。
宁可攻不破这里,也不能处罚前方士兵。何况先锋军也很顽强,无数次地被秦军从盾牌墙上打下,也依然奋不顾身地翻越,作战非常勇猛,没有一点懈怠。
一个时辰……
三个时辰……
时间过去的很快,眼看接近黎明,依然冲不上去,太子丹和将领们面面相觑,这个局该怎么破?太子丹无奈之下,只能传令下去,从附近郡城调来攻城车,必须在一天之内调来。m.xiumb.com
望着秦燕初次交战的现场,还在自己大帐的赵嘉,深深地有种无力感。燕国内部的矛盾,还是影响到战场上,如果换成自己是太子丹,绝对会下令砍杀一条路来。
旧兵已疲,还退不下来,新兵又上不去,仗不是这么打的。赵嘉很想对太子丹说些什么,可又想到燕国内部的矛盾,他真的不好多说,免得在太子丹和燕王中间尴尬。心里越想越气,这算个什么事?都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怎么争权,可能此战过后,嬴政离中原帝王之位不远了。
从帐外走进来一个探子,急声道:“大王快点退回代城,秦军各地兵马全在调动,隐隐有包围之势,再等下去,我们就再也回不去了。”
赵嘉倒吸了口凉气,急忙盯着后方悬挂的地图,在几个红圈上点了点,自言自语地言道:“这里是易水上游,燕军全部集中在这里,那么后防必然空虚,王翦大军必定连夜渡河,想挡都挡不住。然后杨端和大军、蒙武大军,三线行进的路线,必定是易水上游,甚至切断了后方的粮道,燕丹误我啊。”
“咦,不对。”
赵嘉回头盯着那个探子,问道:“你是谁?”
探子抬头答道:“我是大王手下的一名斥候,大王自然不认识我。”
赵嘉讥笑道:“你在撒谎,如果是本公子的代城军,见到了我,怎么会叫大王?”
那名探子正了正身,疑惑道:“不叫大王叫什么?你不是在代城称王了吗?”
赵嘉言道:“我虽称王,但是自家兄弟,只会叫我公子,大王是做给赵迁看的。你是谁?你不会是燕丹的人,也不是燕王的人,难道是嬴政的人?也不对,嬴政知道代城的情况,就算混进来的密探,也知道我那边的人怎么称呼我。”
那人哈哈一笑道:“不愧是赵嘉,可惜啊,你要死了,中原统一,乃是大势所趋。对于那些冥顽不灵的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你到底是谁?”
“楚国供奉吕倥。”
赵嘉倒吸了口凉气,气极道:“你是楚国供奉,就应该有供奉的姿态,我对嬴政太熟悉了,就算他要杀我,也只会亲自对我下手,不可能假手他人。何况我们曾在终南山聚会时早就有过协议,几家大战,巅峰极品强者不许参战。”
“告诉我,供奉们想要参与这场中原之争吗?难道你就不怕姬月公主惩罚你们?”
吕倥摇头言道:“在你死之前,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此事只是我楚国供奉们的决定,其他供奉们还不知道。就算以后谁找上门来,我们也有理由分辨,一切为了血祭之战。”
赵嘉恨声道:“为了血祭之战,就来杀我,从而动摇嬴政的威信,在君王和供奉们的博弈中获胜。我明白了,你们还是怕死,怕自己的利益受损失。杀不了嬴政,就来杀我。”
吕倥点了点头,言道:“没错,秦王太难杀了,但是你很好杀。”
说完此话,吕倥刺出一剑,赵嘉狼狈地后退,被桌角碰了一下,跌倒在地。吕倥的出剑速度太快,赵嘉在跌倒之前小腹中了一剑,却因为跌倒之势,没有刺到深处。
吕倥再出一剑,却被屏风后的一阵箭雨射来,后退躲闪,瞬间跃到大帐门口。
嘴角苦闷道:“难道几位老师都说,刺杀君王一类的人物,只有一剑的机会,确实不好杀。我们不是绯月,还无法应付人海战术。”
随即消失不见,众侍卫急忙将赵嘉团团围住,彻底保护了起来。
其中一人言道:“启禀公子,供奉既敢对你出手,可能也会对代城出手,属下的意见……。”
捂住小腹的伤口,赵嘉咬牙忍痛,露出一张无奈的脸,道:“传令下去,我们即刻返回代城,供奉们既然出手,就是与列国君王们做对。”
又一人苦涩道:“公子啊,代城只是一郡之地,无力争夺中原,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赵嘉无奈道:“秦燕之战,燕国必败无疑,秦国打胜了这一仗,注定了中原之主的地位。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我争来争去,还不都是在跟赵迁斗气,意气之争,哪里有生死存亡来的重要。”
“你们无需担心,本公子会跟嬴政密商,等回了代城,确定家里无事以后,我会去秦宫一趟。”
众人大惊,齐声道:“为了我等家族,公子万万不可冒险。”
赵嘉叹道:“你们放心好了,嬴政想要称帝,就不会杀我,更不会将我困在咸阳,必定要派人护送我回来。因为现在的中原之争,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我们有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整个供奉集团。”
“只要有供奉的存在,无论哪位君王,都会殚精竭虑。今天我被刺杀,明天他嬴政也有可能被刺杀,供奉不除,我们这类人都寝食难安。”
赵嘉充满了无奈,满心的苦闷无处言表,他带着代城兵马走了。走的时候,他都没有跟太子丹打招呼,赵嘉恨透了燕国这些皇族,此战只要消耗下去,挺不住的必然是秦国。
可惜太子丹维系自己的羽毛,在战场上还犹豫,这样的人绝对会坑死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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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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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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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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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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