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供奉们的博弈,正是一场长期的争斗,彼此心知肚明,都不会摆到明面上,只会私下里进行各种争斗。
为了大局,中原需要一位强势的君主领导,为了全局谋划,嬴政也需要供奉们的战力。彼此互相伤害,又不想谁有多大的损伤,相爱相杀,才符合双方的利益。
但是有个前提,就是要获得皇族的支持。芈嬴两族只是皇族的一份子,还无法影响到整个皇族集体,如果某位皇族老人说嬴政做错了,不该这么早弄出九傧之礼这样的礼仪,嬴政真的找不出何人会替自己说话。
为了荆轲的督亢地图,为了试探供奉们的底线,嬴政没有提前跟三位太后,宫里的妃子们打招呼。也就是说,今天做的事情,嬴政得不到任何声援,只剩下群臣们的拥护声,却没有一个能帮他解决麻烦的人,再多的好话都没用,这个麻烦只能自己去解决。
一个人与供奉们去斗,嬴政根本赢不了,如果这里面再加进来某些皇族,嬴政就不仅仅是麻烦了,很可能会被迫的退位让贤。别看如今地位稳固,但姬尚说的很对,三位太后依然掌管着许多权力。如果某位受不了皇族的压力,同时有两人站出来反对,嬴政还能坐君王吗?估计很悬。
别说不可能,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肯定有太后会反水。或许赵姬会一直支持他,但是赵姬与嬴氏皇族关系最深,嬴氏一族肯定受不了整个皇族集团的压力,赵姬只能保持沉默。
为了北宫,为了芈氏一族,夏姬和华阳夫人必定会反水。脱离了皇族,根本无法生存,中原依然处于皇族统治的时代,谁都跳不出这个圈子而称王的。列国敢私自称王的人,都是皇族人,本身就打着皇族的烙印在里面。
翻看春秋战国的历史,从来没有一位民间人士敢举大旗,想要独自立国称王的人。在这个时期,也没有什么农民起义,哪怕被压迫的再狠,都是皇族在玩争霸游戏。这段时期,正是从奴隶制转变为封建制的过程,平民的权益得到提高,再加上皇族森严的统治管理,等级制度早已深入民心,敢造反的人,也必定是皇族人。
在这盘棋上,只有皇族人敢造反,平民连造反的资格都没有。姬尚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毫不留情地点出这一点,就是明确地告诉嬴政,君王虽然高高在上,但是惹得皇族的反感,迟早会被人推下去。
李斯、冯去疾、姚贾等人看不到这方面,主要是他们都不是皇族,根本不知道皇族会怎么做。但是姬尚和嬴政,本身就是皇族人,对这一套自然很清楚。放眼整个大殿,在姬尚说出了这一番话之后,具有皇族身份的芈宸、商公等人,都低头不语,也想到这个问题。
想是想到了,可他们也是一点准备也没有,哪里会有解决的办法?难道芈宸敢去华阳宫,让华阳夫人交权吗?难道商公敢去甘泉宫,让赵姬交出雍城的虎符吗?就算他们敢,估计去了以后,也会被那两位一脚踢出去,弄的里外都不是人。
嬴政问道:“姬尚叔叔,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姬尚言道:“很好办,按照大秦律,荆轲蛊惑秦王做出有违皇族法度之事,当场诛杀,并施以连坐之刑,灭掉易水组织,皇族必会拥护秦王。有了大义,杀个区区燕国使节,燕王根本不敢有什么话说。何况荆轲只是一个民间势力的首领,这么快提升到上卿之位,皇族说不定对燕王很有意见,至少燕国供奉们就非常不待见燕王。”
“同时我还得到一个消息,供奉们与燕王矛盾很大。燕王正在迁都,走就走吧,他还想将私库带去辽东,供奉们岂能答应?楚宫私库被嬴冉太后偷走,供奉们已经很没面子,皇族给他们的压力很大,他们绝不会让燕王再转运私库。燕王虽会迁都,但是燕国私库,依然存放在蓟城的燕宫。如果秦燕交战,秦王要首先拿下蓟城,让燕王失去根本,方是最佳的决策。”
嬴政摇头道:“此法不妥,本王金口玉言,举行九傧之礼的是我,而不是别人,只要荆轲没有犯下过错,想以这个理由说他,天下人岂会信服?何况他还携带着一件宝物,那对我大秦非常重要。”
姬尚摇了摇头,劝道:“不管荆轲携带的是什么宝物,你都应该杀了他。他提出以九傧之礼接待他,就是要让你失去皇族的支持,此子包藏祸心,估计供奉们都在一旁看着,看你会怎么做。”
嬴政言道:“我不会杀荆轲,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姬尚皱起了眉头,低头沉思道:“事情来的匆忙,容我想一想。”
说完此话,姬尚不自觉地在章台宫的大殿上走来走去,仔细想着解决问题的办法。在问题没有想好之前,嬴政根本不能接见荆轲,一旦接见了,那么就会坐实了嬴政的野心,天知道供奉们会做什么。
嬴政想到了,下面的群臣们也想到这个问题。大家都没有想到好办法,原因是对皇族不熟,也不知道皇族与供奉们的关系。就连嬴政自己,也没有分清楚供奉们与皇族之间,到底是什么从属关系。
其中的细节,嬴政也想不到,毕竟他与供奉们接触的机会比较少,除了颐陵殿和赵国供奉,嬴政就不认识其他的供奉。而姬尚不同,他曾经周游列国,与很多皇族和供奉都打过交道,这里面的关系,比绝大部分的人都熟悉。
阿房女让姬尚在秦国当官,就是为了嬴政,嬴政仔细想来,这一手做的非常好,姬尚确实能帮他。人人都看到自己称帝的决心,却看不到其中的隐患,此事不仅仅是麻烦,还很棘手。处理不当,很容易引起皇族的众怒,因为谁不知道供奉们会不会插手。
看着姬尚在那里走来走去,嘴里不时地念叨着什么,李斯、冯去疾等人也不敢惊扰。处理政务他们是好手,但是处理皇族的事情,他们都不敢插手,免得连累到自己的家族。
一炷香过后,姬尚站定,跺了跺脚,面向嬴政言道:“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请大王当场宣布,封我家公主为夫人妃位。有些事情,公主比我更熟,供奉们或许不给你面子,但肯定不敢怠慢我家公主。”
冯去疾皱眉道:“姬尚大人,此处乃是章台宫,我们商议的是朝堂之事,岂能让大王册封自己的妃子?”
姬尚瞪了一眼,言道:“你懂什么?我家公主阿房女,乃是周朝公主,更是姬氏皇族的代表人物。整个中原,以皇族为核心,皇族之中,有两大姓氏为主导,话语权也最大。”
“其一,芈氏一族,坐享荆楚大地,国运比我周朝还要浓厚,延续的时间已达八百年之久,在商朝就已建立这样的影响力。其中半数供奉,都出自芈氏一族,要不是我姬氏一族出了那位公主,我周朝早就会被别人取而代之。”
“其二,就是我姬氏一族。放眼中原列国,除了齐楚两国,三晋、燕国、秦国,都属于姬氏一族,不管是嬴氏赵姓、还是赵氏嬴姓,都是姬氏后裔,燕国依然延续着姬氏传统,以姬氏正宗血脉自居。”
“而我家公主,正是姬氏一族的代表人物,依附于周王室的供奉们,占据了很大的份量,也可以说在整个供奉集团里,属于最强大的一支。姬荷、姬原,都可以用自己的名字代表供奉,你就知道其中的份量。”
“在供奉中,只有那些实力最强的几个人,才能以自己的名字去说话。除此之外,一律都以某国供奉来代替。而芈氏一族,也有两位供奉,他们就是芈楚、芈荆,实力同样强大。能胜他们的人,或许只有圣级强者,但也杀不死他们。”
“如果秦王能提高我家公主的妃位,起码我姬氏那两位不会给你难堪,因为他们是看着我家公主长大的,感情要比我们都要深。只要他们不反对,其他供奉们都不敢造次,不会因为逾越一个礼仪,而跟秦王过不去。”
李斯皱眉道:“芈氏一族支持大王,但他们也有两位强大的供奉,这样的供奉集团,彼此内部也会产生某些争斗。难道获得姬氏一族的支持,那两位就不会从中作梗吗?”
姬尚自信地言道:“根本不会,原因就在于他们理屈。楚宫私库丢失,楚国供奉们很没面子,秦王敢举行九傧之礼,也相当于对那事的一种报复,他们自然不会出来阻扰。而我姬氏一族的两位供奉有什么态度,就变得尤为关键了。”
“只要获得了他们的点头,别说九傧之礼,就是今天成就帝王之尊,他们都不会插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高我家公主的妃位,让她在秦宫的权势增大,皇族都不会说有意见,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蒙混过去。”
李斯再次问道:“难道其他供奉和皇族不会有小动作?”
姬尚再次肯定地言道:“李斯丞相,你不是皇族,也不是供奉,根本不懂其中的关系。姬氏之所以强大,不仅仅只有那两位供奉,我家公主可以代表姬氏一族,但她只是姬氏的第二人。我姬氏第一人,几百年内只有一个人,无论换了多少周王和供奉,也一直都没有变过,她就是剑谷绯月,姬月公主。”
听到这个名字,李斯再也不敢问下去,周围的人听的头皮发麻,这里面盘根错节的关系,比秦宫还要复杂。难怪中原之争,皇族之间打的这么热闹,外族都不敢趁乱侵入,感情在供奉里还有这么一位存在。
绯月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供奉们都以她为尊,供奉集团有这个基础,哪里还会把君王放在眼里。之所以对嬴政不一样,某些供奉变向地讨好嬴政,甚至韩国供奉主动提出和平吞并韩国土地,都因为嬴政是血凡公子这个身份。
没有这个身份,那些供奉们岂会给他好脸色看?就算当面撕破脸,也不敢亲自出手惩戒,只敢以皇族来打压。
话说到这个份上,嬴政如果还不知道怎么做,那就不配称为秦王了。当场宣布,封阿房女为夫人之位,群臣都齐声支持。
姬尚更是言道:“秦王早就该这么多了,想要与供奉们博弈,只需从内部分化他们,别人做不了,但你却有这个基础。无论你和供奉集团,内部争斗的再激烈,都不会损耗彼此的实力,只是谁占据主导权罢了。”
“在姬月公主看来,这未尝不是一种游戏,这样的关系,必须长久地保持下去。免得统一中原以后,姬月公主没戏可看,那可就麻烦了。没错,外人很怕姬月公主,但是在供奉们的眼里,都知道那位公主心思非常单纯,她只是在看一场游戏而已。”琇書網
“再比如秦宫,君夫人不爱理事,她只认识姬月公主,与其他供奉们的关系又不熟,很难为你出谋划策。晨曦夫人、林叶夫人,都不是皇族人,姬月公主不会给她们什么好脸色看;唯有我家阿房女公主,才是最能帮你的人,起码在以后的血祭之战,姬月公主都不会杀她。”
“没错,姬月公主杀再多的人,也不可能杀姬氏的公主,所有供奉们都明白这个道理。请秦王善用这个优势,这场与供奉们的博弈,只要不把皇族得罪的太狠,就没有失败的道理。我能看清这一点,可你和我家公主都没看到这一点,所以在我家公主请我在秦国为官时,我才会同意。”
“估计在以后的生活里,秦王会经常听取我的意见,我这个人逍遥惯了,其他事务不爱插手,更不会与人争权。只要秦王不杀我,其他人都不敢杀我,因为我随时都能请动供奉保护我,所以我才不怕得罪人,更不怕说些难听的话。”
姬尚那副我行我素的表情,实在令人不敢恭维,但他说的是事实,人家有那个底气。没有那个底蕴,他怎么敢周游列国,对那些君王们大加责骂。骂了那么多次,还能活得这么安逸,也是没谁了。
这一刻,嬴政明白了,姬尚就是供奉们的代表。这个人非常圆滑,左右逢源,谁也不清楚他心里到底是为了哪家说话。
一面代表了供奉们的声音,一面为嬴政出谋划策,从内部分化供奉们的势力。估计到了某位供奉的面前,又会有另外一番说辞,别人还不敢得罪他。
供奉们都是实力高强之辈,玩心眼的事情,哪里玩的过姬尚这个家伙。嬴政也觉得自己需要这样的人,他给出的意见,不管会不会被自己采纳,起码能从中获取更多的信息。
在阿房女册封为夫人之位以后,姬尚一改往日的称谓,主动称嬴政为大王。最后他问道:“请问大王,你还要见荆轲吗?无论他入秦的目的是什么,携带的宝物是什么,总之他给你出了这个馊主意,你就不能再用他,免得被他给害了。”
嬴政笑道:“九傧之礼已经举行了,如果不接见荆轲,本王岂不失贻笑天下?”
“宣燕国使节荆轲上卿觐见。”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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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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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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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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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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