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胖子的意思了。
小胖子他爸是个木匠,说是木匠,实际上,他爸只会做一种木匠活儿,那就是做棺材。平时我们村里的人都管他爸叫“仵作”,谁家死了人,都是叫他爸去处理,从收敛尸体,到安排下葬,都是他爸一手安排。
不光我们村是这样,附近村里也都有这样的“仵作”,是我们这边的习俗。
小胖子姓林,有时候别人也会管他爸叫“林棺材”,至于本来的名字,我从来就没听过。
家里做这一行,多多少少都会接触一些神神秘秘的东西,我刚碰到红影子的时候,小胖子能做桃木剑,能给我出那些主意,也跟他家的背景有关。
现在小胖子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是他知道了些什么,才会匆匆忙忙的叫我一起回去。
我有些犹豫,问小胖子,宿舍里其他人怎么办。m.χIùmЬ.CǒM
小胖子犹豫了一下说,我们俩人同时请假还能说得过去,要是宿舍里的人都请假,老师那里肯定不同意,而且宿舍里同学估计也不会听他的,说了也白说。
在胖子的劝说下,我去请了假,跟胖子一起搭车往村里回,路上我又问胖子啥是鬼剃头,是不是半夜鬼来给你剃头发。
胖子摇摇头说没那么简单,具体的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很可怕。
回到村里,天已经黑了,我跟胖子直接往他家去了。
胖子家在村东头的一片小林子旁边,四面都没有搭界的人家,孤零零的独一户。白天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晚上从远处看,总觉得瘆人的慌。
说起来我跟胖子从小一起长大,但他家我还真没去过,唯一一次去是小时候找胖子玩,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村里一个大爷提溜着送回家里了,被我爸狠抽了一顿。从那之后我才知道了我们这里的另一个忌讳,“仵作”家不吉利,不能随便去。
到了门口,我看见胖子家的门,心里有些奇怪。村里虽然穷,但大多数人家也都装上铁门了,谁知道胖子家还是木门,而且是一排破木板拼成的木门,门上甚至连个锁都没有,也不怕小偷进门。
胖子走在前面,大大咧咧的过去推开门,我正准备跟着他往里面走,结果抬头一看,入眼就看见面前两只绿油油的眼睛,正盯着我看。
猝不及防之下,我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背上瞬间就冒出来了一层汗。
胖子脚步却根本没停下来,往里面走了两步,手摆了摆,做了个驱赶的动作,然后我就看见一个黑影子往前面一窜,跑到院子里不见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只是一只猫。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奇怪,老早就知道胖子没妈,家里就他跟他爸相依为命,俩大老爷们儿养只猫,听起来怪怪的。
跟着胖子走进院子里,胖子在伸着手在院墙上鼓捣了两下,打开了院子里的灯。
灯一亮,我又被吓了一跳,胖子家的院子不大,但里面却整整齐齐的摆了五六副棺材,清一色的玄黑色,看起来别提多吓人了。
我这才明白胖子家为啥院门整的那么破也不管,敢情满院子都是棺材,这要是有小偷黑灯瞎火的摸进来,非给吓晕了不行,根本不用防贼。
胖子笑着跟我解释说,这些棺材是刚上好漆的,得放在外面晒上一段时间,让我别害怕。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在棺材板上扣了一下,然后放到嘴里咬了咬,看得我心里发毛。
正准备问他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一个蔫巴巴的声音,“瓜怂,你咋回来了?”
我抬头一看,胖子他爹不知道啥时候已经站到屋门口了,嘴上问着胖子,眼睛却盯着我看。
听我爸妈说过,胖子他爹年龄不大,今年也就四十来岁,但长的却异常显老,身体干瘦,还有些佝偻,脸上的皱纹深的像是刀割出来的,单从外表看,说他七八十都有人信。
胖子赶紧过去跟他爹解释我们回来的原因,他爹原本手里拿着个旱烟锅,吧嗒吧嗒的抽着,等胖子说到“鬼剃头”的时候,他爹手里的烟锅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你说啥,鬼剃头?”
胖子他爹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第一次睁大了,露出昏黄的眼珠子。
胖子点点头,把早上的事情全部说完之后,他爹弯腰从地上把烟锅捡起来,坐在门槛上,沉默的抽了一锅烟,这才站了起来,交代让我俩在这里等着,然后一个人回屋去了。
不一会儿,他爹就出来了,手里拿了个陶罐子,弯腰把陶罐子里的东西小心的倒了出来,在门槛前倒成了一条线。
我眯着眼看了下,是些灰白色的粉末,具体是什么认不出来。
倒完之后,胖子他爹一摆手,让我俩从倒出来的那道线上跨过去。
胖子站的近,准备先过去,他爹却拉住了他,转头说让我先去。
我不知道这是干什么,想问问,但看着胖子他爹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又不敢开口,只好按照他说的,从那条线上跨了过去,走到了屋里。
原本以为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但等我走过去之后,一切都很正常,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我自己松了口气,抬头看了看胖子他爹,却发现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时候胖子也走到了那条线后面,抬脚往我这边跨过来,结果他人还没过来,我就听到了一声惨叫。
不是胖子的叫声。刚才进门时候看到的那只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胖子他爹身旁,此时这只猫正弓着身子,全身的毛都炸开了,盯着胖子的脚下,发出凄厉的叫声。
我顺着猫的目光看过去,胖子他爹倒出来的那道白线现在已经变黑了,中间部分变得黑乎乎的,而且正在往两边蔓延。
院子里灯光有些昏暗,我看不太清楚,但总觉得那黑色像是浓稠的血。
那只猫又凄厉的叫了一声,然后双腿一蹬,就往那道白线上扑了过去。胖子他爹这时候却弯腰抓住了那只猫,随手就扔到了院子里,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个铲子,把那道已经完全变黑的白线铲了起来,装进了一个盒子里。
那个盒子也很奇怪,长有十厘米左右,看起来完全是个袖珍版的棺材,不过颜色跟院子里那些棺材不一样,不是玄黑色,而是很亮眼的朱红色。
把那些变黑的粉末装进去之后,胖子他爹收起了小棺材盒子,带着我俩进了屋子。
当天晚上,胖子他爹没再问什么,直接让我俩在胖子的房间里睡下了。
胖子这家伙没心没肺的,躺下来很快就开始打呼噜了。想想也是,他从小在棺材堆里长大,胆子大也很正常。可是我躺在那里却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想起郭明明的光头,一会儿想起来院子里的棺材,总感觉身边冷飕飕的。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我把脖子上的玉环拿了出来,轻轻的叫着红影子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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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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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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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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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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