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言看着如临大敌的老爹,呵呵一笑,道:“谁知道呢?”
“若真如此,范公倒是能成为你的一块跳板,但是大郎可要思量再三,真若如此,再也回不去那种优哉游哉的时日了。”
李伯言点了点头,并未说什么。父子二人同乘一车,之后便再未说过什么。李康达是败家,然而他不蠢啊,金山银山,他不花,将来指不定姓谁的,潇洒度日便是他的理想罢了。
李康达跳下了马车,看着简朴的宅院,叹道:“范公乃晦翁姻弟,若不是与老爷子有过命的交情,按照如今的局势,真不想蹚浑水。”
李伯言一怔,狐疑地问道:“过命的交情?”
闹呢,一个商贾跟大宋的文官,有交情也就罢了,还过命?什么事情还能牵扯到性命上来?
李伯言幽幽地问道:“莫不是当年范公赶考途中饥肠辘辘,老爷子一饭之恩,救了范公?”
李康达瞥了眼瞎编故事的李伯言,摇头道:“若是如此,老爷子也不会心心念念一辈子了。不过老爷子也没说,只是当年提到过,倘若范公落难,李家子弟定当倾囊相助。”
“伯言,你若不来,我真得亲自去寻你了。”
门忽然开了,范念德恰好出来,见到李伯言父子俩,愁眉稍展,“快些进来,咦,这位是……”
“康达拜见范公,家父在世,常提到您,说是范公对我李家有再造之恩,定要没齿难忘。”
范念德盯着李康达好久,点了点头,道:“倒是有些勋德兄的神采。当初老朽在临安之时,你还在襁褓里呢。唉,岁月蹉跎啊……”
“范公有要事,就别唏嘘短叹了。”
范念德一怔,点头道:“对对对,快进来说话。”
“啊?爹,怎么了?”李伯言感觉原本一脸轻松的李康达,忽然变得脸色凝重起来,便问道。
“范公若是借钱、借地,这都好说,若是让你去蹚浑水,记住,千万别掺和。”
“浑水?”
李康达摇头不语。
李伯言心头忽然有些觉悟了,原来自己老爹不傻啊。
几人进屋,也没个端茶递水的,范念德坐下,道:“还得先谢过康达贤侄借宅之恩。”
“范公高义,何须多言?不知今日何事,如此着急?”
范念德道:“赵相公被扣押在衡州了。”
“啊?”李伯言一脸问号,“赵相公虽贬谪永州,但也是个官啊,谁敢扣押?”
范念德老脸凝重地道:“衡州知州,钱鍪。韩相公的人。”
李伯言眉头一皱,“他们怎敢呢?”
赵汝愚还是大宋的官,这样私扣的事情,就不怕引火烧身?
“派去的驿卒已经将大郎的建言禀告赵相公,得亏早了一步,不然赵相公真的怕是要死在衡州了。”
“那为何不接来?”
范念德有些为难地说道:“据驿卒说,赵相公病倒了,钱鍪怕舟车劳顿,再有什么闪失,便不准出州。”
一边听了许久的李康达觉得不对味,便道:“范公,此事理应不是我等升斗小民须知,为何……”
范公赧颜一笑,道:“康达,实在难为你了。是,此事与你们李家无关,不过老夫还是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范公,若是钱财方面,定是鼎力相助,至于其他方面,真是爱莫能助了。”李康达觉得自己说此话,也是仁至义尽了。毕竟李家除了有钱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可以说道的了。
李伯言见到范念德犹犹豫豫的样子,便道:“范公有话不妨直说。”
“衡州与永州,不过一日之程,赵相公此番领宁远军节度副使,乃虚职,官家此意,乃让赵相公终老永州。如今钱鍪不肯放人,必定是想要逼死赵相公,不过若是老朽派人相迎,难免被嚼口舌。如今党禁森严,赵相公又是党首之人,恐钱鍪在此做文章,所以最好是借民力,迎回赵相公。”琇書網
“范公此言说笑了。驿卒奉命去迎,那钱知州尚且不放人,我等无权无势,哪里来的本事,可让他们放人?”李康达虽然败家,然而脑子也不傻。
范念德苦笑道:“赵相公料定钱鍪会如此,特地送来书信一封,大郎,你看看。”
“我?”李伯言有些疑惑地接过信,然而当他看完之后,面色古怪地暗骂道,赵汝愚,真他妈的不厚道啊!
“这一来二去,素未谋面,我倒是成了赵相公的门生了。”
李康达一怔,拿过书信扫了一眼,忙道:“范公,使不得啊。伯言愚钝,难当此重任。”
范念德苦笑道:“如今赵相公让大郎前去,门生接恩师,天经地义,他钱鍪即便是天大的不服,又能如何不放?康达,你放心便是。”
门生前去接老师,这自然是天经地义,也难怪范念德一直遮遮掩掩,这完全就是赵汝愚一厢情愿。
一个惨遭罢相,贬谪出京的党首,任谁都会避而远之,这李伯言若是真应承下来,将来若是韩党不灭,这仕途也就断送了。
要让一介布衣落榜,对于如今权势滔天的韩侂胄来说,太简单不过了。单凭伪学,即可将李伯言摒除在考榜之外。
“这……范公,这怕是……”李康达犹犹豫豫,心说,自己这宝贝儿子,真被坑下水了,你范念德脱得了干系?
范念德捋须道:“大郎自己决定吧。赵相公为人磊落,大义凛然,如今惨遭构陷,若真横死衡州,此乃天亡我大宋啊!”
“我去。”李伯言心说,这都赶鸭子上架,将信送到面前了,要是真认怂了,估计将来赵汝愚横死衡州,算清账的时候,保不齐将屎盆子扣在他头上,就真的是冤死了。
李伯言仅仅说了两字,让一边的范念德方寸大定,笑道:“果然没有看错大郎,这个车马……大郎也明白,州府之内的车马……”
李伯言扯了扯嘴角,得,出钱出力都我来呗。
“范公放心,等到明日,我便动身去衡州。”
范念德似乎觉得还是不妥当,说道:“伯言啊,范李两家既是世交,我也不多矫情了,迟则生变,今夜动身,天亮便可抵达衡州。”
李康达见拦不住了,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斜眼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作死,短叹一声,道:“只盼钱知州莫要为难才好。若是钱知州不放人,大郎莫要强来,切记切记!”
李伯言明白自家老爹担心他出事,便点头道:“大郎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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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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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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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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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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