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少年将金老头围在中间,陈风叼着草根,靠在树根下不屑一顾的问道。
坐在正中间,金老头保持着一贯的疯疯癫癫,用不知道从哪儿捡的一条黑线围在自己周围,颤抖着在地上不停地画着两个奇怪的符号。
“这条黑线里面,是人间,黑线外面,嘿嘿,是大恐怖。”
老头突然抬起头,眼中似乎蔓延出鬼火,青光闪闪,将围观的孩子吓得一哄而散。
只有陈风一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老头的眼睛,似乎想从老头眼中看到他每天重复故事的结局。
“老头,什么东西是大恐怖?搬山鬼?”
村落里,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十五年前,就在陈风出生的那一天,半夜曾有一个鬼魅降落在这个村落,活生生将村落右侧的山峰搬到了左侧。
因此,村中常用搬山鬼为小儿止啼。
“大恐怖就是,就是它!就是它!”
老头猛地站起来,拼命逃跑,摔了一跤一头扑倒在河中。
陈风站起身,疾跑而至想将金老头拉起来,却见金老头并无一丝挣扎,身体极为沉重,仿佛一座山峰般的重量,迅速沉入水中后立刻不见踪影。
陈风吐出草根,愣神看了水面好一会儿,又回头定睛看着地上的黑线和奇怪的图案,那条黑线仿佛灵动了起来,倏忽一下就游进了水里,跟金老头一般消失无踪。
……
一日后,村落里纷纷流传着继搬山鬼之后村落里又出现了水怪,将定居不出村十五年的金老头拉到水里吃掉了。m.xiumb.com
一时间,日落之后不出村中再无一人胆敢外出,成了名副其实的“不出村”。
稍微有点门路的,慌不择路的就搬离了此处。
没搬走的,只剩下老弱病残,还有15岁的陈风。
陈风自幼一人,从有记忆以来就睡在坟地旁的破棚子里,对这些鬼神之说丝毫没有惧意,反倒是对金老头死亡那天的怪事充满好奇。
那条黑线,陈风总觉得有些眼熟。
望着灯火,陈风仿佛看到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陈风立刻起身,用手掐断灯芯,带上兽骨制成的短刀追了出去。
自从金老头死亡之后,这个身影已经好几次出现了。
陈风也追出去好几次,总是一无所获。
陈风走后,棚子里顿时发出希希索索的声音。
咔嚓一声,火石将棚子里的灯芯点燃,只见陈风冷着脸持刀逼近声音发出的角落。
几次下来,陈风摸清楚了这个黑影的规律,就是自己一出去,这个黑影就会到自己帐篷里。
因此,陈风在黑影出现时迅速掐灭灯芯,抽出腿间的骨刀,闪身躲在棚子一侧的破帘后面,屏息弓身。
“什么东西,出来。”
没有任何回应。
陈风见此,壮着胆子一脚踢开地上的破草席,见到作祟之物,瞳孔猛然变大。
草席上,赫然是那天金老头把自己围起来的那条黑线!
陈风虽不惧鬼怪,猛然间看到这根黑线,也是额头浸出冷汗。
见陈风发现自己,黑线仿佛活物一般直立而起,线头向前,如眼镜蛇一般弓起。
陈风脑中闪过无数画面。
前些日子,每次自己追出去后,这黑线难道都跑到了自己棚子里,睡在自己旁边?
想到这里,陈风后颈鸡皮疙瘩立起一大片。
没见过鬼神不怕鬼神。
见到真正的鬼神什事,陈风心里还是一阵发毛,轻步向外移动,这黑线也保持着跟陈风同样的频率向外移动。
不小心间,陈风踢到一个破碗,碰撞声打破了陈风和黑线之间微妙的平衡。
黑线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破碗撞飞,然后围成一个圈,将陈风圈在中间。
陈风被黑线困住,恐惧之际紧握手中的骨刀,拼命朝黑线戳了下去。
骨刀快碰到黑线时,黑线发出一阵悲鸣。
陈风闻声,竟想起了这些年自己的悲苦,停下了手中的骨刀。
黑线见陈风不再攻击自己,缓缓舒展成线状,缠绕着爬到陈风身上,摩挲着陈风的手掌。
在黑线的摩挲下,陈风只觉得一阵亲切,下意识将骨刀插回竹篾编织的刀鞘,用手抚摸着黑线。
接触之下,陈风似乎看到了黑线所经历之事,一片猩红中,只有这一条黑线牵着一个木盒子飞奔而去。
……
是夜之后,陈风每天除了打猎果腹之外,多了一个消遣,那就是寻人少之处跟一条黑线玩耍,甚至对着黑线说话。
而黑线虽不能言语,及至陈风动情之处,亦能发出呜咽之声。
月余,陈风与黑线之间的感情甚好,有的时候黑线还会帮陈风捕猎。
金老头死后第49天,漫天大雨,陈风的破棚子四处漏雨。
一道闪电后,金老头笑吟吟地站在陈风床头。
陈风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握住草席上的骨刀。
“陈风,你别紧张。”
金老头一改往日的疯疯癫癫,微笑看着陈风,仿佛看见的就是希望。
“金老头,死都死了,就不要出来作怪了。”
陈风紧紧握住骨刀,身体前倾,做出攻击准备。
乡野山村,陈风从小就听着鬼怪传说长大,误以为这是金老头的鬼魂出来作祟。
金老头仍不言语,只是盯着陈风看。
陈风心一狠,一刀刺向金老头的鬼魂。
草席边的黑线立刻缠绕住陈风的手。
陈风努力向前刺去,确实动弹不得。
金老头见到黑线,眼神多了一丝温柔。
伸手想要抓住黑线,黑线闪躲之下,金老头并不能抓住。
“我失忆时,你时时护我周全,我醒了,你却不愿见我。”
金老头脸上多了一丝沧桑和歉意。
“罢了罢了,这是你选择的,我做错了一件事,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陈风不知道金老头在说些什么,只感觉黑线变得有些湿润,暴雨天都能感受到这种带有一丝温度的湿润。
“陈小友,好好照顾她,算是拜托你,也算是请求吧。”
金老头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定然不能理解,我时间不多,就长话短说。”
金老头一挥手,顿时整个棚子里春暖花开一般温暖。
陈风被一阵轻风吹到草席上坐着。
“我本是移山宗主,十五年前被迫逃生至此,只能抓取这座不成形山脉之魂借生。”
说到这里,金老头看向陈风的眼神多了一丝羡慕。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陈风听得云里雾里,移山宗?借生?
金老头看出了陈风的不解,却并不打算解释,只是接着说:
“老夫借生失败,丢了七魄,疯疯癫癫又苟活了十五年。”
“若是你有那一天……”
“但做人间师,勿羡天上仙。”
说到这里,金老头的身形渐渐消散,眼神却越发明亮。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天道有缺,有缺!”
金老头畅快大笑。
“道友,这人间正道,就拜托你了!道有陈风,事无尘封!”
像是跟陈风说着什么约定,金老头含笑消散,一个透明的东西悄然没入陈风体内。
而迫于金老头之威不敢临近的暴雨,像是报复一般以更快地速度冲刷而下,陈风的棚子轰的一声被掀了顶,雨水打在草席上,一阵噼里啪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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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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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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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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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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