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街道上的人也只感觉到一阵清风飘过,扭头去看时,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他实在是太兴奋了,没想到刚刚出来没有几分钟,他就注意到了那个代号叫做鳕鱼的人。
等他看到康宁的时候,都已经兴奋的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了你?出门让虫子钻进嘴里去了?”康宁打趣地问道。
杨大眼先是哈哈大笑了一阵,才慢慢的恢复语言功能。
“今天运气真好。出门我就发现了目标。正在城门附近的小茶馆里喝茶呢。”
康宁蓦地站起来:“这么说来,王森应该已经到了。按照计划,锦衣卫假扮的捕快们,将会在沂水城附近行动。”
“那我们是到时候突然出手相救,还是现在就打入到他们内部去,到时候……”
康宁稍微犹豫了一下。到死后突然出手相救,很有可能会被怀疑是配合锦衣卫演戏。但是如果现在就打入他们内部,到时候就叠被锦衣卫一起包围。战略态势上要被动一些。
但是,想想锦衣卫也不准备真的动手,战略态势上稍稍有些被动也不打紧。于是就说道:“我们现在就和他们接触。”
“那我们现在就走?”
“那也得等到其他人回来吧。”
杨大眼一拍脑门:“那倒也是啊。”
康宁知道他从来没有亲身参与过间谍行动,不过上辈子身为北魏名将,肯定也向敌人的地盘派遣过间谍。所以这个行当对他来说是个熟悉又陌生的存在。
这辈子有机会重新熟悉一下那些熟悉的,然后把陌生给“煮熟”,自然是件令他兴奋的事情。
但是半个时辰之后,那几个人依旧还没有回来。
“他们都去干嘛去了。再不回来,那老头肯定就离开茶馆了。”
“应该快了吧。他们的事情也不难办。”
“事情?他们不是和我一样的人物吗?”
“是。只不过还需要顺带解决一些小事儿。”康宁解释道,“商辛被我派去给柴知府送信去了。我得告诉他一声,无意之中我发现有人在暗中收买人心,招揽流民,意图不明。所以我要去打探一下。只是此时要暂时保密,以免引起人心浮动。”
杨大眼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安排,省得他们影响卧底计划。
“那元方和梦夏妹子呢?”
“他们去代人送信了。”康宁道,“家丁云凌有个兄弟在这儿住。临来的时候他让元方捎了封信给他。这不去送了吗?反正也不是大事儿,送封信而已。”
……
元方抬着头,使劲看了几眼模糊不清的牌匾,心中不断吐槽也不把这几个字写得清楚一些。
这是一家老字号的小酒楼,但是他的生意却没有和时间形成正比。看一看老旧的木质结构建筑,尤其是这一块已经模糊不清的牌匾,就知道他家为什么门可罗雀了。
不过元方还是要进去的,因为按照云凌的嘱托,他的那位亲戚就是这里面的掌柜。
“你们家云掌柜在不?”元方进去之后,抓住一个点小而就问了起来,“他家有个亲戚托我来送信。不知道在不在?”
那店小二立刻点头哈腰的说道:“在在在……”
不一会儿,一个本地大汉就出现在元方面前,拱手抱拳道:“可是我家族兄托你来的?”
“正是。”元方说道,“你是云家七郎,云烟?”
大汉伸出自己的右手。元方瞥了一眼上面的狼头刺青,便把信件交给了他。那刺青的花样在云凌手臂上也有一个。而且云凌告诉过他,这刺青是他们云家的标志。
“如此。我不负所托,那就先告辞了。”
“且慢。”云烟从袖子当中掏出几块碎银子,准备递给元方,“兄弟且拿去喝点酒。”
“不必了。”元方看了看斑驳的四壁,轻声说道,“好好修修,还是家好店。”
云烟目送元方离开,口中却嘿嘿笑道:“不是加好点才更适合我。”
这时候,外面先后跑进来两个店小二,走在前面的一个人禀报道:“刚才送信的这个人,不光是自来的。他有一个女同伴,一直在我们店周围逡巡。”
“那不要紧。”云烟说道,“八成是我家哥哥想知道我混的如意与否,叮嘱他们顺便看两眼。现在他们不用看了,我肯定会被说成是个人生不如意之人了。嘿嘿。”
那小二也跟着一笑,不过在他身后的那个小二带来的消息,就让他们笑不出来了。
“教主已经进城了。”
云烟大惊,忙问:“教主身边有多少人?”xǐυmь.℃òm
“就是中央圣地的几位首领。”
所谓的中央圣地,乃是王森这只白莲教对于老巢的称呼。
“连随从都没带几个吗?”
“不是没带几个,是一个都没带。小的看到他们的时候,鳕鱼长老正在亲自侍奉教主喝茶。”
“大事不好!”云烟大叫一声,“快快召集所有弟兄,化妆潜伏到教主周围。最近官府的风声很近,教主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青‘州。”
云烟一边向外走一边询问着手下。
手下回答道:“还不是那个徐鸿儒给闹的。听说那厮开辟了好几条商路,赚了不少银子,招揽了很多好手。现在又开始忙活着开辟更多的商路。”
云烟听他这么说,自己才想起来,教主最近一直在关注经商的事情。他以前更注重的是宣传白莲教教义,中央圣地也只是靠教众的捐献维持。只是前不久不知为何,教徒的捐献突然锐减,逼得王森不得不不像徐鸿儒一样,准备用经商的法子,弥补一下周转上的窟窿。
同样也是受了这个徐鸿儒的影响,王森开始和他一样,轻车简从,贴近信众,准备利用个人威信,建起加强自己对基层信徒的控制力量。所以他这次也没带几个人来。
想起这些的云烟不禁开始为这个老家伙担心起来,倒不是因为这老家伙对自己有多好,而是老家伙的儿子王好贤跟自己实在是不对付。
云烟并不是白莲教的信徒。出自本地武术世家的他,只是凭借一身好武艺被王森看中,成为了白莲教内一个高级打手而已。不过也正因为自己不信白莲教,而被王好贤认定是不可控的因素,多次想要除之而后快。
不过现在他忙不上思考这些了,希望自己还来得及。如果老家伙死了,自己的处境就要更艰难了。说不定者的需要改换门庭,像族兄云凌一样,去给一介商贾作家丁了。
……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云烟鄙薄的康宁,此刻看着人手齐全的局面,忽然感觉到豪情壮志正在心中燃烧,不过,做卧底这个行当,更需要的是冷静。
深呼吸几口气之后,他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们出发。”
他们出发的终究还是晚了。康宁还在深呼吸的时候,云烟就已经来到了王森面前。
“您不应该来这里。”云烟的语气很冰冷,其中并没有丝毫对教主的恭敬,脸上也充满了公事公办的色彩。
“我应该去哪儿不是你说了算的。”王森也没生气。这人是他看中的,脾气自然也是他最了解,“你要是真担心我的安全,就不该召集这么多手下过来。让你最担心的应该是官府吧,你这么做,不但暴露了自己,也顺带把我交代出去了。”
“他们都是化妆潜伏的。”
王森笑道:“就你聪明,官府都是傻子,行了吧。”
云烟道:“他么本来就是傻子。”
王森已经无语了,即便是普通百姓忽然集中到一个地方周围,也很有可能引起捕快们的注意。毕竟谁都不想自己负责的地头出现聚众滋事的。更何况云烟带来的人,基本都是青壮年。
看着教主无语,一旁站着的一位姑娘登时气就不打一处来:“姓云的,你还不带着你的人滚蛋,非得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鳕鱼一个健步冲上去捂住了嘴。
“红莲,你要敢把官兵两个字说出来,那才是真的把官兵招来呢,到时候你可就连云兄弟都不如了,嘿嘿。”
红莲姑娘听他这么说,才闭上了嘴。
鳕鱼绕开桌椅,笑眯眯的走到云烟旁边,说道:“兄弟。老爷子是理解你滴。要不他那表情,就跟现在的王好贤似的。”
云烟瞥了王好贤一眼,见对方正怒视自己,似乎他的身份已经被官府注意到了似的。再看看王森,脸上只有无奈,却没有不满。
当下他又听鳕鱼说道:“反正人手已经召集起来了。也不能让大家白忙活了。派七成人随便寻个由头,到北郊去溜达一圈。掩护教主出南城门。你带人把我们护送到青州府边界。这样,你的重心也就有目共睹了。如何?”
云烟思索了片刻,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王森却插话道:“别想了,就按鳕鱼的意思办吧。”
鳕鱼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很多时候他们之间的想法都出奇的一致,这一点就连儿子王好贤都办不到。
“遵命。”云烟只知道效忠于那颗给自己遮风弹雨的大树,他所做的,只是不想让大叔倒下。用后世的话讲,这人的私心不能说没有,但却把私人利益和整体利益结合的很好,毕竟这棵大树底下不光他自己在乘凉。他在维护自己大树的时候,无形中也维护了很多人的利益。
云烟很快就按照鳕鱼的意思吩咐下去,却不料这个时候,说话很冲的红莲姑娘突然破口大骂:“你娘的小王八蛋,瞅什么瞅,当心老娘剜了你的眼睛。”
众人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却见一个手握纸扇的富家公子,正笑呵呵的走过来。
众人不知道他的来历,当下都提高了警惕。有的人腰刀已经拔出了半截。
只有鳕鱼只要到那人晃动纸扇的手上,戴着一枚蛤蟆头戒指。
王森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吃惊的看着鳕鱼。前不久他还吐槽过鳕鱼的表兄弟光听说有很多,却一个也没见到,结果自己一壶茶还没喝完,眼前就冒出来一个。
“表弟?”鳕鱼冲上去一把握住康宁的手,亲切的无以复加,就连后面的王森都要感动了。
康宁摆出一幅吃惊的模样。他并不想使用原计划当中的方案,靠鳕鱼的力量打入王森集团。这样一个人出事儿,两个人都完蛋。
更合理的方案应该是走徐鸿儒路线,要不然自己做那个小计划干嘛的。
所以这个吃惊的表情他要装,装成在这里遇到鳕鱼是个意外。
鳕鱼只见对方盯着自己看,良久才抓过他的手看了一眼戒指,随即就兴奋地跳了起来,大喊道:“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鳕鱼觉得康宁这种表现不妥,毕竟刚才他想着走的意图非常明显。他正准备帮康宁解释成看到自己才过来,没想到他却非要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来证明刚才他没看到自己。那这出戏还怎么演?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顺着康宁的台词说,要强行扭转的话,一定会被王森那个老狐狸看破的。
“你,刚才不是看到我才过来的吗?”
“当然不是。”康宁一指王森,“我受兖州徐大哥之托,来保护他的老师。”
瞬间,周围立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鳕鱼心里很生气,这可不是计划里的台词。而其余众人,则是惊讶于康宁提到的那个人。
“徐鸿儒?他还会派人来保护我?”王森冷笑一声,显然不太相信。
“听说,既是为了考验小可加入他们的诚意,也是为了保护他的老师被某些人伤害,否则,白莲花的花瓣将会被逐个蚕食。”
众人一听就都明白了。叛徒徐鸿儒这么做不是良心发现,只是为了他自己不要成为那逐个蚕食中的一个罢了。
“这还像是他做的事情。”王森冷哼一声,示意康宁到最远的那张桌子坐下,至少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康宁却没有去坐下,只听他开口说道:“青州柴寅宾刚刚上任,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想被这三把火变成烧烤的,还是抓紧启程南下吧。”
王森神情一凛:“你竟然都听到了?”
南下是锦衣卫刺探到的计划,并不是康宁刚才听到的。但是康宁撒谎什么时候打过草稿?
于是他信口胡诌道:“我耳朵长着呢。不过,其实你们应该庆幸我听到了。正因为听到,所以我才过来说一声。你们动静太大了,留意你们的人绝对不止一个。要不然,我在暗中保护就好了,何必过来受这白眼。”
王好贤等人听得一肚子火,唯有王森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脾气秉性,真适合徐鸿儒一模一样,怪不得他想招揽你。我看这次考验,无论通过与否,他都会……”
王森还没说完,就见到康宁已经带着他的人向城门口走去。
鳕鱼赶紧上前提醒道:“师父,徐鸿儒最近活动频繁,恐怕也被官府盯上了,还是不要提他的好。”
王森点点头,却突然低声说道:“有空得和你这表弟聊一聊。他和徐鸿儒实在太像了,这让我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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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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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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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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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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