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十个金羽卫探子,一大早就在门外守候。见车马过来,赶紧推开大门。
紧闭的大门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哟”声,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条狭窄幽深的巷子。
小巷阴暗而又潮湿,两旁是低矮简陋的房屋,甚至低矮得就像半埋在土中。
房屋与巷道都由青石砌成,年深日久,表面遍布青苔,半朽的屋檐彼此靠在一起,几乎遮蔽了天空。
大门一闭,整条窄巷都被笼罩在阴影下,即使正午时分,也不见天日。
这儿就是金羽卫的昭狱,让无数人闻之色变的地方,曾经的大齐权贵,很多就是死在这里面。
昭狱的外面,有一个很大的空地,此时已经事先摆好坐榻,铺好锦垫,旁边还放了两只熏炉,用来取暖除秽。
马车直接驶到这片空地,从车上下来的陈寿走到座前,撩起袍子,拂衣坐下。
四个侍卫捉刀站在他身后,朝着金羽卫的探子点了点头,其中一个站定之后,扬声道:“带人犯。”
黑漆漆低矮的房子,传来“哗哗”的铁链声,接着一名名囚犯被拖了进来。
这些囚犯大多戴着重枷,披头散发,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以往不是没有官员做监,但是他们都不会被折磨的如此惨,因为做官的被抓,牵涉到上层斗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起复了。
大齐都城汴梁的官监里的条件要比普通监好的多,官监里的狱卒对犯官也客气,这是自古传下来的经验,谁知道哪个朝廷大员今天说要杀头明天却又官复原职的?你把人家得罪的很了,人家出狱以后,随便一句话,就能把你像蚂蚁似的掐死。
所以官监的狱卒不但对犯人非常客气,在牢里依旧尊称老爷,而且只要你有钱,想得些甚么享受,打点到了,狱卒自会给你跑腿儿。
在场的犯人,也有曾经坐过官监的,那里跟现在比就如同仙境一般。
在这漆黑潮湿的昭狱里,甚至见不到一丝阳光,这些犯人被赶出来之后,都不敢睁开眼睛。
陈寿看着他们,很难辨认出曾经是哪一位同僚了,他也没有怎么在大殿上过朝,倒是这些曾经的官员,很快就认出了陈寿。
一时间,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一些人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把陈寿骂个狗血淋头。Χiυmъ.cοΜ
更多的人,则是满怀期待,希望陈寿把他们带出去,给他们一个重新站队的机会。
这是一次次站队,都完美避开陈寿的一群官员,甚至在陈寿夺取大权之后,依然对他阴谋算计的死硬派,在昭狱待了几个月,竟然有大半都没了曾经的气节。
一个探子看出陈寿神色有异,低下头小声说道:“这些官老爷,在舒舒服服的书房中,对着红袖侍读的美人,畅想着自己铮铮铁骨的气节,进了咱们这昭狱,一天就给他们改过来了。”
陈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折辱这些人,大声道:“诸位,国家用人之际,我便再给你们一个机会,有愿意弃暗投明的,站到左边来。”
呼啦一声,扯着锁链和重枷,一群官员连走带爬,走到了左边。
原地只有七八个人,他们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双手扳着木枷,将铁镣拽得铮铮作响,还在大声喝骂。
陈寿挥了挥手,几个侍卫将他们押了下去,这种时候容不得半点心软,自己的地位未见得有多牢固,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人翻盘。
陈寿笑着说道:“既然诸位大人,都已经悔过,赶紧给解去镣铐。”
这些官员,一下子去了枷锁,感觉跟重新活过来一样,对着陈寿大加奉承。
陈寿笑道:“再给大加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如今用人之际,只要愿意和奸佞魏云色划清界限,彻底摒除他的毒瘤的,就去和此间探子说一声,我在吏部恭候诸位。”
说完之后,陈寿起身就走,这儿有些压抑,让人很不舒服。
出了昭狱,来到吏部,这儿的官员也都在忙碌。
陈寿从避暑宫回来,李灵凤又给他出了一个损招,让陈寿把抓的这些官员,下放到各个藩镇为官。
他们一去,带着朝廷的任命,名正言顺。本身又是有资历,有威望的高官,出去当个知府都属于连降四五级的下放。
到时候他们能消停?肯定是要争权夺利的,每个人背后也有着错综复杂的势力关系。他们到任之后,肯定也要为自己身后的势力谋福祉,如此一来就有了矛盾。
如此一来,就算不能搅动所任地区的不宁,至少也会让各个势力之间,起嫌隙甚至结仇恨。
陈寿坐镇开封大名两府,就像在大齐的中枢腹心,就怕底下各地的强人联合起来。如同十八路诸侯一般,浩浩荡荡杀进开封府。
这些京官,都是当官成精的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让他们在汴梁纯属浪费粮食,不如让他们继续去搅风搅雨,发光发热,祸害那些野心勃勃的各路诸侯去。
先让他们起内讧,消耗他们的精力,自己闷头发展才是王道。
要想达到这个目的,最重要的就是摸查好他们的底细,然后派到合适的地方做官。要是安排得地方合适了,他们可以借到宗族或者门生的力,那简直不要太好。
为了这件事,吏部的人已经忙活了好几天了,陈寿在大堂坐了一会,很快那些犯官就迫不及待地来到吏部。
有金羽卫的马车,将他们送来,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官老爷们,一脚踏上衙门的青砖,顿时恢复了活力。
权力,是一剂包治百病的良药。
“见过忠勇侯。”一个老官上前谄笑道。
张和趴在陈寿耳边,轻声道:“此乃原礼部尚书赵襄城。”
陈寿吓了一跳,完全看不出赵襄城的模样来了,他笑道:“赵大人快快请起,来人呐,给赵大人搬张椅子来。”
“不敢不敢...”赵襄城一边摆手,一边说道。
陈寿笑吟吟地问道:“赵老年纪大了,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扬州人吧?”
“哎呀,忠勇侯竟然知道,折煞老夫了。”
“哈哈,落叶归根,狐死首丘,故土难离啊。赵老既然是扬州人,不如去高邮,做一任知府,你看如何?”
高邮紧挨着扬州城,赵襄城没想到还有机会回去,感动的涕泪横流。
“老夫至死不忘忠勇侯大恩。”
恐怕是至死不忘这个仇吧,陈寿没有点破,自己脸上的轻笑有些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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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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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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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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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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