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两年前去世了。”纠结半天,苏子昂最后选择先说谎自保,说:“前两天,我随娘和姐姐去邻县亲戚家访亲,路过县城时走散了,一着急,就晕倒在你家门前了。”
“你家是那的?”
“我家住在一个小村子里,那儿没有村名。”
“啊,那你怎么办?”
“我想先在铁器铺子中帮武大伯干些活,管吃住就行,然后慢慢找我娘。”苏子昂望着武六七,心情有些企盼,盼望能留在江上县寻找机会接近母亲与姐姐。
“好啊,好啊,咱俩一起拉风箱鼓火吧,这活儿容易干。”武六七大大咧咧的一拍苏子昂肩头,说:“放心,有哥吃的,饿不着你。”
“哦。”苏子昂心头一热,微微松了口气。
江上县于古夏王朝初年建立,至今已逾千年,归江城郡直接管治。
古夏王朝律法分明,普能人要通过郡县城池,若投宿住店,要有原居地官府开具的官府凭证,没有凭证的人叫流民,不能居住客栈和打短工,而且随时会被所过郡县官府抓去盘查,炼铁在古夏王朝属于官府指定专人经营,锻炼出的武器必须一一登记在案,最后由官府派人统一收取。
武家铁器铺有十余名小伙计,每天叮叮当当的打造各种铁器。
明晃晃的炉火下,一个大铁砧上火星四溅,几名打铁的伙计光着上半身,下身围着大兽皮围裙,把一块块通红铁块贴在铁砧子上,大锤小锤呼呼的砸下来,一件件尖的、圆的、长的铁具慢慢被打制成形。
苏子昂和武六七一左一右负责拉风箱。
风箱用二寸厚的杨木板制成,风心是一大把鸡鸭羽毛铆在一块四方木板上,两名少年用脚抵住着风箱门,以腰发力来回猛拉,风从风箱中压出来,喷向炉膛......
每日暮时放工后,武六七总会兴致勃勃领着苏子昂在江上县中闲逛,苏子昂便借机有意围着县衙转一圈,可每次也没有见到郑氏和苏子青,这让初涉江湖的苏子昂甚是苦恼,又无计可破。
十数日后,秋风中的寒意更加浓重,两名江上县的少年在夕阳中且行且谈。
“苏子昂,你长大后想干啥?”
“不知道,从来没想过。”苏子昂心事重重,随口乱问:“六七你想当大将军,有啥具体门路嘛?”
“有,离江上县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太华山,山上住着许多老神仙,武氏家族中有名叔叔在太华山上修仙,我过了年便去太华山拜山修仙,等有本事了,再当将军去。”
“太华山上有神仙?”苏子昂小时侯曾听桃上镇中老人讲过许多神仙鬼怪的故事,一时不禁思绪悠悠,说:“听说神仙们都会飞?”
“那当然。”武六七一双眼瞪的有鸡蛋大,接着一通神吹:“我族叔说了,若破了什么元婴境,便能御剑飞行了......”
“六七,我能跟你一起去修仙嘛?”未等武六七回答,苏子昂黯然叹了一口气,说:“我连官凭户籍都没有,还是老老实实拉我的风箱吧?”
“苏子昂别灰心,有哥哥在,一切就会有办法的。”武六七把胸脯拍的山响,道:“哥哥若能上了太华山,一定求族叔再替你想办法。”
“真的嘛?”
“真的!”
苏子昂心中一喜,忽然对那座模样都没见过的仙山充满了向望,片刻后想起下落不明的母亲郑氏和苏子青,再想一想早死在自己剑下的郑员外,忽然心灰意冷,闷闷的说:“回家睡觉吧,明天接着拉风箱。”
“破甲刀,淬火五十次,净重八斤三两,刃锋利,刀柄短。”
“斩马刀,淬火百次,重十二斤,柄长一尺二寸,锋长三尺五,步军破阵名器。”
“雁翅刀,淬火二百次,刀重十八斤,厚背带环,每一环重三到五斤,步骑皆用。”
武掌柜又粗又壮,比普通人高出一个头,他一只手舞着铺子中的大铁锤轻若无物,一阵叮叮当当敲打中,大铁砧子上火星四溅,一枚长枪尖在敲打中慢慢成型,“噗”一声,被扔进旁边的一口大水缸中,缸面上登时飘出一股轻烟。
苏子昂和武六七一左一右,赛着伴儿的拼力气,将风箱拉的呼呼山响,鼓起炉膛内的火苗数尺长,一枚枚铁器被炉火烧的赤红,又被钳子夹到大铁砧子上一阵煅打。
“武掌柜在家嘛?请出来说话。”一声吆喝从院子中传来,正在拉风箱的苏子昂应声一瞅,立刻浑身寒毛乍立,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院外秋日明媚,淡淡光线从葡萄架上斜透下来,两名身穿红黑相间官袍的捕快,正站在葡萄架下挥手扇着风,眼晴向铺子中不停张望着。
“等等,来了。”武掌柜应了一声,先将手中大锤搁下,又解下腰间的大兽皮围裙,一哈腰,猫着腰迈出铺门,站在葡萄架下和两名捕快比划起来,手还不时向铺子中指指点点。
老鼠怕猫,做贼怕兵。
对于身穿红黑相间官袍的捕快,苏子昂有着本能的畏惧,恍惚间,少年怀疑定是武掌柜向官府告了密,两名捕快是来抓自己的,心一慌,已容不得细想,悄悄起身如一只小老鼠般从铁匠铺后门蹿了出去。
江上县城外,一条官道向远处延伸。
苏子昂慌乱中不辨东南西北,跑出城门顺着官道一路狂奔,使出吃奶力气的猛跑,没有目地,只知道离捕快越远越好。
路边古树林立,一片片泛黄树叶在枝头上摇摆,透着一股萧瑟秋意,蝉儿在树叶间吟唱着对夏日的怀念,不知跑了多久,苏子昂浑身汗透衣衫,心中忽然想透一件事,若捕快今日专程来抓捕自己,决不会只站在院子中叫喊,武掌柜也不会一脸笑容的站在院中指指点点。xiumb.com
“做贼心虚啊!”桃花镇的少年自嘲一句,停下脚步看看天,苍穹中已略有暮色,他转过身沿着官道又一步步向江上县挪去,方才一气惶恐奔跑,浑身使脱了力,如今浑身无力,只能一步步走。
路前方出现一个八角亭子,从远处看,亭子甚是破旧,苏子昂跨进亭子,坐在亭内石凳上喘了口气,谁知不歇还好,一歇浑身更加疲惫无力,他站起来向江上县方向眺望。
山野间秋意烂漫,远处连江上县一角也看不到。
秋日淡淡而温暖,苏子昂被阳光暖暖一照,倚在石桌边想着心事儿,一会神倦力乏,不知不觉竟昏昏睡去。
“呜嗷!”一道凄厉兽吼声蓦然响起。
苏子昂从酣梦中一惊而醒,猛见四周一片黑暗,苍穹满天星斗,吼叫声在旷野中幽幽回荡,透出一股暴戾和饥饿,少年登时想起桃花小镇中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
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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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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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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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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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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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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