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的恐惧由心底升起来,他想退出屋子,双腿却如生根了一般,他生恨自己没遇到这种情况腿脚都会不听使唤。
那老婆婆也认出了赵正,说道:“是小哥你啊,快坐下。”
老婆婆从桌下下拉出一支破凳子,拿块抹布擦了一擦。
赵正随口应了一声,这个时候仿佛身不由己,屈膝坐了下来,破凳子吱吱地想着,好像就要散架,赵正赶忙站起来。
老婆婆道:“不碍事,不碍事的。”
赵正重又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这次破凳子响的声音小了一些,终于没有散架。
赵正坐下来之后,心里就暗骂自己,为什么不走掉呢?反而这样随人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每逢紧张害怕之际,就会失掉自己的主见,反而随了当时所遇到的情境,完全的就被环境所左右了。
这也是经常有一些人身不由己会犯得毛病,到了一个你感觉自己没有力量支配的环境里时,你就会有意无意地一言一行都随了那个环境,当时自己也许不会感觉到什么,或是自己感觉到了不妥,但是自己又无法改变当时的状况,过后自己往往会自怨自艾,为什么自己当时就不由自己了呢?为什么当时要随别人那样做?而自己的主见不坚定呢?
赵正这时就处在这样一个状况之中。wWW.ΧìǔΜЬ.CǒΜ
他心里想做的和他正在做的截然相反。
老婆婆这时从内室端出一碗浑浊的水来,那碗水没有一点热气冒起,怕是已然冷去多时了,老婆婆看着赵正,眼睛里有捉摸不定的神色,说道:“小哥,喝碗水吧。”
那只碗破的七棱八豁的,水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被撒出来,但很奇怪,没有被撒出一滴来。
赵正唯唯诺诺地接过碗来,看见一片浑浊中似乎还有什么黑乎乎的沉淀,把碗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赵正举头,正迎着老婆婆一双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他,他的眼光与老婆婆一对接,吓了一大跳,赶忙又端起了碗。
那只耳鼠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赵正的脚下,它张开尖尖的嘴巴咬住赵正的裤腿左右摇晃了起来,赵正低下头看时,耳鼠拽着他的裤腿,似乎叫他不要喝那碗水,又似乎是要他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耳鼠一边拽着赵正的裤腿,一边小脑袋侧向老婆婆,两只长耳不住地摆动着。
老婆婆向着耳鼠严厉的声音说道:“别闹。”
耳鼠仿佛是一个听话的孩子,听了大人的话立刻乖乖地放开了赵正的裤腿,又回到了老婆婆脚边,但两只眼睛兀自骨碌碌地盯着赵正看。
“外面很冷吧,喝碗热水暖暖身子吧。”
老婆婆的话语似乎是恳求又似乎是命令。
赵正仿佛突然之间真有些渴了。他想也没有多想,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要想一下该不该喝,就举起碗来,咕咚咕咚地捧碗灌了下去。
那碗水看起来很是浑浊,喝起来却没有一毫浑浊的味道,清清的,凉凉的,似甘泉,如玉酿,他可是从来也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水。
老婆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眼光里满是和蔼和慈祥。
赵正微微的感觉到有一丝丝的头晕,接着又一些的目眩,双眼仿佛看到了层层叠叠的老婆婆与耳鼠,她们都默默地看着自己如喝醉了酒一般身子颠倒的丑态,就那样看着,静静的。
赵正晕了一会,使劲地摇了一摇头,终于,层层叠叠的老婆婆和耳鼠又恢复成了一个,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老婆婆,右眼没来由的一阵痉挛。
这时他自从上次体内气血冲击右眼后第二次感觉右眼有异常了。
老婆婆怔怔地看着他,微微地点点头,脸上布上了一层喜色,声音忽然变得很是激动,说道:
“我终究没有看错,你就是我要万中择一要找的那个人,这碗水不是谁想喝都能喝的。”
赵正哦了一声,忽然有极想睡的冲动,他努力地晃晃脑袋,终于支持不知眼皮的沉重,接着,他就趴在那张破桌子上,憨憨地大睡了起来。
没有风,但灯火被压得很低很低,老婆婆拿手指甲拨拨灯芯,灯稍稍亮了一些。
老婆婆用两只满是老茧的手掌捧起赵正的脸来,她那样小心翼翼的,就如捧了一件珍贵之极的物品,捧在手中细细端研着。
赵正虽生得并不怎样的如潘安宋玉一般美貌,也算是一貌堂堂,这些日子的奔波磨折,他的脸上多了一些的憔悴,少了往日养尊处优的稚嫩。
老婆婆细细观赏者这张脸,嘴里出啧啧的声音,嘴里呶呶的念说着:“不错,不错,确实是万中难觅,确实是万中难觅。”
耳鼠灵巧的身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已跑到了赵正的脚下,伸出前爪一面摇晃着赵正的裤腿,一面不时地拿小眼睛偷偷地窥视着老婆婆,它见老婆婆聚精会神的注意着睡觉这人,完全没有注意自己的时候,就加大力气摇晃起赵正来,偶尔用耳朵拍打着他。
赵正睡得极熟极熟,似乎正在做着一个美梦,留恋在梦中,不肯回到现实。
耳鼠小小的眼睛里也似乎包含了焦急,它愈来愈用力,竟至于破桌子都吱呀吱呀的响了起来。
赵正依然没有想过来,桌子的响动却迎来了老婆婆不悦的目光。
耳鼠被这目光震慑,停下了一切的努力,耷拉着耳朵缩到了墙角落着,它四处望望,咻咻地吸了一阵鼻子,忽然闻到了什么,从内室里奔了进去。
老婆婆依然在欣赏着赵正这酣睡蒙蒙的脸,她从各个方向端详着,手中还若有若无的比划着。
一直在门外茅草堆旁的静静待着的无柄好久都不见赵正出来,正打算看看情况的时候,忽然见不知哪里扑出一只灰色的东西,从他眼前迅地划过,那东西又忽地停住,立在那小屋的门前,前爪向着他上下挥舞着。
无柄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那日自己捕捉到的耳鼠吗?耳鼠怎么又到了这里?
耳鼠向他挥舞一阵,然后迅地钻进了门缝里,无柄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他身子一扯,挣开赵正在茅草边上缚住他的绳索,撞开门冲了进去。
屋内,赵正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无柄大惊失色,环顾四周,除赵正外并无一人,屋里也空落落的,只有一桌一席。
他飘进内室,一张破败的土炕,已经好多年没人居住的光景了。
他的眼睛看遍了屋里的各个角落,也看不出一点点异常来,那只耳鼠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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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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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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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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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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