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江越在前领路,后面跟着三个身披宽大黑布斗篷的汉子。这三人并排而行,相互扶持,步履都有些蹒跚。但他们走得又轻又快,从冷清的街道上经过,连看门的狗都没有惊动。
陈奥早已在县衙门后等候,一听到何江越轻声叫门,忙将大门拉开一道小缝,放几人进来。
那三个高大的汉子,一进门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何江越和陈奥忙扶住他们,搀到后院一间客房里。
陈奥走在最后,略有深意地朝净尘、风从归所住那间房间看了一眼。风从归的咳嗽声还不时传来,窗纸上还隐隐有净尘打坐的轮廓。
陈奥暗想,刚才进来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他们应该不会听到。想不到前两天还冷冷清清的县衙,这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陈奥进房,将房门关好,就看见那三人已经将身上披着的斗篷取了下来,顿时吃了一惊,压低声音惊呼道:“原来是你们!”
那三人看见陈奥的模样,也微微一愣。
陈奥初来梁城,受到梁思之的邀请。晚上回来时,梁思之派人试探陈奥底细。当时出现三个流放的囚犯忽然出现,为陈奥解了围。而眼前这三人,正是那三个流囚!xiumb.com
陈奥心念电转,忽然若有所悟,开口道:“原来如此!那天你们三人出手帮我,我就觉得你们好生厉害。被铁链拴在一起,居然能够行动自如,三人如一人一般。想必你们一定是练习了许久,已经到达了配合无间的地步。目的么,自然就是为了这一次的逃出生天!”
那三人怔了怔。他们与陈奥只有一面之缘,况且陈奥是官,他们是贼,难免心存疑惑。三人眼神闪烁,又惊又疑。
中间那人冷冷瞪着何江越,沉声道:“何江越,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我们带到这里?我们兄弟虽然身受重伤,但你也休想对我们不利!”
陈奥一听,便明白过来。想必何江越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们实情。于是陈奥笑道:“三位无需惊慌,如果我们要对付你们,何必要在半夜三更将你们领到这里?现在整座县衙就咱们几人。难道还有什么埋伏不成?”
那汉子进来时,早已察觉县衙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埋伏,因此疑窦渐消。但他仍然放心不下,问道:“那你们到底有何目的?”
陈奥友善地笑了笑,说道:“我们并没有恶意。实不相瞒,我叫陈奥,正是梁城的知县。而何兄就是县衙的书吏。他之所以会出现在采石场山间,将你们救出来,并不是巧合。而是我提前吩咐他,在那里蹲守的!”
那汉子微微一惊,脱口道:“怪不得那神秘人说,只要我们这两天动手,就一定会有接应……”
陈奥再无怀疑,这汉子口中的神秘人,定然就是梁辨之了。梁辨之死之前,可谓算无遗策,将每一步会发生的事情,全都想到了!
左边那个面皮白净的冷笑一声,道:“大哥,你不要相信他们当官的,能有好东西么?咱们都是流放的死囚,他怎么会好心救我们?”
陈奥笑道:“我并不是要救你们,而是要对付梁家!”
中间那汉子眉头一紧,沉声道:“你要对付梁思之?笑话!”
陈奥也不生气,淡淡笑道:“是不是笑话,只有做过才知道!”
这时候,一直没有说话那人,忽然“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另外两人赶忙将他扶到床边坐下。
三人一动,手脚上的镣铐便叮叮当当作响。中间那人看了看吐血汉子的脸色,叹道:“二弟受伤不轻,如果没有大夫,恐怕……”
何江越说道:“可是,如果请梁城的郎中过来,恐怕很快就会传到梁思之耳朵里!”
陈奥灵机一动,忽然道:“我有办法!”说着便开门出去,穿过后院,来到净尘房门口。
他轻轻敲了两声,小声道:“净尘大师,请问你睡了么?”
毕竟是要求人帮忙,陈奥十分有礼貌。不多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净尘衣着整齐,合十道:“陈施主半夜来访,不知有何要事?”
陈奥见净尘一脸淡然,眼神深邃,仿佛已经看破了所有的事情。他心里发毛,笑道:“大师,在下有几位朋友生了病。我知道大师有妙手回春之能,还请大师移步,帮这几位朋友瞧瞧!”
净尘笑道:“我们叨扰陈施主多时,本该尽力!”
陈奥见他答应,当然心里欢喜,但又犹豫道:“不过……大师,在下这几位朋友,脾气有些不太好。待会儿大师只管看病,别的事情,还请不要多说了。”
他暗想,得事先交代清楚,否则待会儿这和尚不小心说了什么话,惹恼了那三个凶神恶煞的逃犯,再动手把和尚杀了,可就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了!
净尘心知肚明,笑道:“贫僧自当遵命!”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几人居住的房间。陈奥当先推门进屋,打了个招呼:“我请了一位大师,来给这位兄台看病,大家尽管放心!”
虽说如此,那三人仍然十分警惕,拳头紧紧捏起,生怕来人有什么歹意。
净尘进屋,眼睛一瞟,便一清二楚。他没有说话,径直上前,为吐血那人把了把脉。
陈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几个汉子一拳下来,这老实和尚就要呜呼哀哉了。
净尘摸了半天,忽然伸指,在那人胸口急速点了两下。那人便“噗”地吐出一口淤血。
旁边二人见状,厉喝道:“秃驴害我兄弟!”说着一齐出拳,左右夹攻,冲净尘而来。
陈奥吓了一跳,想要出言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就见净尘纹丝不动,抬起左手,两边一档。
他那手掌,似乎生有粘性。两个汉子的拳头一碰到和尚的手掌,就像是被粘住了一样。净尘将手一翻,便将二人的拳头压在了下面,任凭两人如何用力,也难以动弹分毫。
陈奥一时间大跌眼镜。那净尘看着瘦瘦弱弱,居然有这样的功夫。虽说那两个汉子受伤在前。可是看他们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而净尘面不改色,仿佛根本没有出力一般。这高下之势,立马就可以看出来了。
那汉子也知道这和尚武功深不可测,自己三人绝非对手,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净尘微微一笑,冲他道:“你的金刚伏魔拳造诣不错,应当是净本师兄的徒弟吧?”
那汉子一愣,见净尘将自己师门武功叫破,知道眼前这人绝非平常人,忙喝令三弟住手。他恭敬道:“在下就是火目金刚净本大师的俗家弟子,穆冲!大师何以知道在下师门?”
刚才净尘称呼净本为师兄,自然也是师门中人,可是这人为何从前没有见过?穆冲猛然想起传说中一人,惊呼道:“大师是净尘师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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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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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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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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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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