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是个灵醒的孩子,老身见了亦心生喜意,总是说来,让你奔波了些,老身有事分说到你这里,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凭前辈吩咐,晚辈洗耳恭听。”
说话间,老妪大为感怀,抚着那稚童的发髻,沉吟数息后,方才开口道:
“当年,老身曾经有过一个徒儿,拜我门下修乙木阴雷法,那孩子是大才,打心底儿里说,老身是指望他传这一脉道统衣钵的,可惜,世事皆有命途,他云游时遭了劫,被人以恶水伤了道躯,那是道伤,此生注定永恒有缺,难证大道长生。
无奈之下,我那徒儿兵解转世,以期轮回,往后日月,我常常想起他来,老身此生修行,独独对他不住,不能守住徒儿道途,是我这个做师傅的无能,前些时日,东山洲地府冥君送来法诏,言说我那徒儿轮回种种,我这才得了指点,将这孩子的转世身渡化入仙门来,重归门下。
只是终归换了道躯,难得再修乙木阴雷之法,倒也算是数世轮回攒下的福缘,今生得了五灵道躯,也是莫大的缘法,来日成就或许还在老身之上,便想着此生好好弥补世鸣这孩子。
昔年老身也算是有些功德的,此前去了神洲玉京山,得老天尊赐下戊己麒麟灵法,盛安洲法主是老身昔年旧友,得他传下了庚辛白虎灵法,又自衍虚圣地求到一秘法,可演化壬癸玄武真灵,吾琅霄圣地,亦有祖师秘法传下,可证甲乙青龙真灵,但独独缺了丙丁朱雀灵法。
说来,五灵之法,五行道统,多来自昔年老天尊掠夺他界而来,你也是历经了虚天战场数千年的,自然知晓,纵观战场两界,五行真传自古罕见,更不要说自那日朱雀焚天之后,这一脉灵法,几乎绝迹两界。
想来也是事无绝境,听闻你日前收了一徒,传下了朱雀焚天的法门,老身便想着厚颜请你前来,日后你与世鸣有半师因果,当然,传法之因,自然有老身回报,或无上秘法,或天材地宝,穷尽幽冥,但凡老身可以寻到,无有不应。”
话音落时,苏幕遮却沉默了起来。
那日收徒的时候,终归只是心中动了善念,未想到后来的种种。
在柳家听闻圣地传召的时候,苏幕遮尚以为是有恶事要生,未想到回回转转,今日听明台大能说来,倒是一段缘法。
终归……苏幕遮混沌海上伤了神魂,那忘却的种种,还是让苏幕遮心智不如往昔。
今时看了,恍若洗去种种之后,善念反而多了些。
一念至此,苏幕遮便坦然开口道:
“前辈说道这里,贫道哪有不应的道理,只是说来,那朱雀焚天的法门,并不成经文,无有典籍,贫道不过把昔年所见汇聚成道种,种在吾徒泥丸宫中,扎根灵台之上,来日绽放光华的时候,想来当是无上法,今日若要赠给世鸣,想来也只能这般施为。
好在是五灵道体,这是天生地养的眷顾,借其余四门道法的修行,也能生化朱雀之相,只是道君之前,这一道算是他的命门,还望大能先知晓为好,前生欠下的,总归这一世该好生看护些,世鸣是大才。”
说这话的时候,秋云子正走上山巅,听闻苏幕遮所言,几乎心神颤抖。
这厮在说什么?
敢教一大能如何看护徒弟?
当真不知那死字有几笔写成的么?
颤抖之中,秋云子已经准备看到师尊的雷霆震怒了。
可谁也未曾想到,许是真因着苏幕遮感怀之语,老妪的双眸竟眼见的湿润起来。
“好孩子,真是好孩子,这话说到老身的心坎里去了,好个妥帖的良善真修!往后莫喊甚么前辈了,你总归算是世鸣半师,喊老身一声婆婆便好。”
“婆婆。”
“好,好!”
明台大能竟抬袖轻轻拭去眼角的湿润,这才斜着眼看了眼秋云子。
“憨货!糖棍儿拿来!往后多向你云澜道兄学一些,当年收你入门下时,怎的没看出你这般木讷,但凡能有云澜十分之一的灵醒,秋月那丫头早成你道侣了。”
许是吃了糖棍儿的缘故,世鸣缩在明台大能的怀中咯咯直笑,连带着苏幕遮看着眼前的光景,也觉得好笑。
秋云子听闻明台大能所言,登时涨红了脸,只觉心中的辛秘被人察觉,今朝又被宣之于口,总难为情些。
“师尊……”
“倒是知道羞臊了,也不去想想,这些年你种种拙劣的作为,老身,还有你静秋师姑可都看在眼里,再不开窍,只怕为师飞升,都见不到徒孙出世!”
话说到这里,秋云子也只是缄默,不好再说什么。
明台这才怒其不争的虚指了秋云子几下,转身看向苏幕遮这里。
“好孩子,告诉婆婆,你想要甚么?是诸般秘法?还是无上宝药?”m.xiumb.com
“想来秋云道兄与婆婆说过,晚辈……先前收了伤,伤及魂灵,往昔种种,只得破碎片段,许多事情记不真切起来,如坠云雾,敢问婆婆,琅霄圣地可有甚么宝药,能医晚辈的魂灵道伤,便算是得偿所愿。”
闻言,明台大能的表情才变得严肃了些,许是先前种种总是太像凡俗老妪,直到此时,方见大能气度。
“秋云,奉老身法诏,去你掌教师伯那里,求一炉虚魂归灵丹来!驾云去,驾云归,此丹服用,耽搁不得!”
“喏!”
……
半晌转过。
远处天际,秋云子驾云而归。
落下云端,秋云子双手将宝丹奉上。
玉瓶被明台大能打开,露出那灵丹本相来,左右不过黄芽大小,苏幕遮却有着恍若直视厚土诸道的感觉。
那恍若是明月被擎在大能手中。
其上诸般宝光,丹霞氤氲,自然不在话下。
按了大能吩咐,苏幕遮化出无根水,承了虚魂归灵丹药力,吞服下时,只觉一缕清灵道则自鹊桥而上,窜入昆仑灵台。
如是静坐,约莫半晌光景。
明台大能的眉头紧紧皱起。
“怪哉!怪哉!这是甚等样的说法?”
这是明台大能的法诏去了掌教手中,有东山洲丹道魁首大能开道器丹炉,冶炼造化而成的无上宝药。
如今入了苏幕遮之口,阵势非凡,却不曾医好那有缺的往昔。
苦笑着,苏幕遮起身。
“许是晚辈福缘不至,无此缘法,倒是让贵宗破费,这便传了世鸣道种,晚辈也该告辞,去教我那徒儿。”
这般说着,明台大能却往前拦下了苏幕遮。
“好孩子,哪有这般说的,总归是婆婆没能让你得偿所愿,见你也心生善念,这样如何,那海朝洲有你的仇家,往昔破碎,回去怕也要生诸般祸端,况且你那徒儿尚未入道,总要教些年月,不若做了琅霄圣地的供奉,也算圣地长老,许你开一方别院,在东山洲开枝散叶,你所传诸般道法,便是圣地也不可巧取豪夺,而除却吾宗四脉传承法脉,余下种种经文秘法,皆可向你敞开,也算是再续今日善缘,如何?”
明台大能说着,秋云子也来劝。
“便是这般,道兄,人若如浮萍漂泊,长生何时可期?便是道兄手段非凡,自有法门,也总要想一想你那徒儿,我观金蟾柳家,终归格局逼仄了些,上不得台面,总要有一日,或许是道兄,或许是你那徒儿,要为柳家所累,不若便如师尊所言,到底是安身的好去处。”
“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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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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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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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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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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