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方面不在场的情况下,显然只有他是最有发言权的了。作为清华机械系副主任,国内万吨水压机方面的顶级专家,这个话语权是很少有人能与他争夺的领域。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项目发展到了这样一种境地,需要有技术人员做出关系到最终结果的结论,压力无形之间也骤然增大到一个人很难肩负的程度。
颜永年说上一句“能”,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如果项目进展到最后,因为技术方面的问题无法完成,那七个亿人民币的投入损失算谁的?
中铁建投不是没有跟脚的银行,他的背后是铁道部、中船总公司和一大票工业部委以及相关单位。
诚然它的一份投资就能让某个企业“鸡犬升天”,可另一方面,它的资金网络也对这些企业拥有强大的威慑力。
颜永年虽然不是指望着工业系统吃饭的,可机械系的学者搞项目怎么也离不开企业的支持。他现在说错一句话,断送的说不定就是自己的整个职业生涯。
可是他如果不把这个责任负担起来,那二重上万吨水压机的项目恐怕真的就要流产了。哪怕这是胡文海许诺推进的事情,可楚江的理由却也非常充分。
中铁建投不是全资国企,而是“股份制国企”。相当一部分股份,是新科集团投入的。不仅如此,它如今拿来投资的资本,相当大一部分也是由几个互相制衡的国企和部委持有。
林宗棠的重大技术装备领导小组,其实多少可以算作是发改委产业协调司的一部分前身。可对于中铁建投手里的资金,也不能说是能随意下达什么指令。
中铁建投作为投资银行的优势就在于此,国家虽然可以一定程度的利用这个平台操作一些项目。但一个前提是,这个项目必须有可以预期的良好前景。如果是没有前景的盲目投入,中铁建投内部能够通过,它背后的这些单位也不会同意。这时候就算是上级单位要强行推动,对中铁建投来说自身的性质也能使它极大的免疫这种压力。
哪怕是胡文海,他之所以能够如此方便的动用中铁建投银行的力量,也是因为中铁建投背后的这些单位相信他能带着大家一起赚钱。
可如果胡文海要带着大家一起亏钱,钱少一点,看在之前的香火情分上,或许还能用他的信誉透支一部分。可七亿人民币的投资绝不是一笔“小钱”,不论谁来推进这个项目,都必须给中铁建投一个交代。
在这个时候,林宗棠不可能凭借身份要求中铁建投强行通过投资贷款,盛重自己也不可能站出来打包票说四年内搞定四万五到五万吨的水压机。能否把这个项目落实,就在颜永年一人身上了。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颜永年也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严教授您看呢?”莫高文希冀的看着颜永年,咽了口唾沫,紧张的问道:“四年时间里完成四万五千吨水压机的投产工作,有没有这个可能?”
“我们原来的计划是单缸三万五千吨多向模锻水压机,这是符合我国水压机发展规律的。一般来说,下一代水压机在已有基础上提高三倍单缸压力是比较合适的。可现在要提高到四到五倍,就不能通过简单的扩大设计来实现了。美国人的四万五千吨水压机,就是因为在设计中延续了之前的三梁四柱结构,导致了大量的运转问题。设计寿命和使用成本,相比法国和苏联都非常不利。”
颜永年话说的很慢,借着这个机会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如果说走美国人的路子,用三梁四柱结构做四万五千吨水压机,我说实话,我们有信心两年就做出来。但如果说要用新结构做四万五千吨水压机,我认为几率大概是对半开。”
楚江思索片刻,突然挑了挑眉头,正色道:“我注意到,您说在已有基础上提高三倍单缸压力是比较合适的,也就是说这是立足于国内的工业水平得出的结论?水压机的建造,取决于制造水压机的水压机吨位?在三倍以内,可以比较容易的制造下一代水压机是吗?”
颜永年犹豫了一下,这种时候的沟通显然是容不得任何误差的,他必须把楚江说的每一个字都仔细的咀嚼一遍才敢进行回答。
“是的,楚经理的理解没有什么问题。在一万吨水压机的基础上,我们可以比较容易的制造出三万吨水压机,但制造四万五千吨就比较冒险。这个结论,是我站在国内的工业基础上得出的。”
“如果考虑利用国外设备呢?”
“国外设备?”颜永年和林宗棠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美国、法国这大概是国际上大型万吨水压机唯二的选择了,美国人有两台四万五千吨的模锻水压机,法国人则有一台引以为傲的六万五千吨模锻水压机——由苏联人建造。至于说世人印象中的工业强国英国,则只有一台可怜的、大概应该送进博物馆的一万吨水压机。对,和中国的技术水平一样。
不过建造水压机需要的不是模锻,而是自由锻。两者虽然工作原理相差不大,但控制部分却是天差地别。
说起自由锻万吨水压机,此时日本有三台万吨级的水压机,分别是一万四、一万三和一万零五吨。韩国的斗山重工有一台一万吨的水压机,未来在九十年代还会再增加一台。
然后就是德国、意大利,这两个国家各有一台,算是中间梯队,分布在一万三到一万五千吨之间。
至于说苏联的华约阵营国家,颜永年和林宗棠则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在中苏关系正常化之前,恐怕是不用指望能从苏联阵营得到这种支持了。
如果要借助国外的力量上马国内自己的四万五千吨水压机,那么显然一票一万五千吨以下的是不能用了。基本上,这就只剩下了三个选项,美国、法国和德国。意大利的那一台,压力虽然高一些,但历史比英国的还要悠久,性能上无法满足现在的加工水平需求。
可话说回来,中国要上四万五千吨水压机——姑且先取这个中铁建投要求的下限,则明显是要与美、法两国抢饭吃。
国际上顶级水压机就这么大的市场,德国人倒是不担心四万五千吨模锻抢自己生意,但它和日本一样做不了自己的主。美、法两国,已经垄断了西方国际市场上的大型水压机需求,怎么会甘心看到中国入场?
算来算去,国际上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够在这方面为中国提供助力的国家。
楚江用手上的笔敲了敲桌面,从容的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比如说罗马尼亚。”
“罗马尼亚!”颜永年有些楞然,这个国家他知道的消息实在是不多,两国在学术领域产生的交流乏善可陈。
“对,罗马尼亚有一台德国西马克公司的产品,一万五千吨自由锻水压机。”楚江信誓旦旦的说道。
“西马克公司的产品!”颜永年瞪起了眼睛,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好好好,太好了!如果是和德国人用的一样的技术,那这台水压机完全能满足我们的要求。西马克公司自己的自由锻公差在两毫米以内,一万五千吨是世界上自由锻最大的吨位了,完全能满足我们的需求!”
颜永年越说越兴奋,掰着手指头,嘴里仿佛机关枪一样的算计道:“缸体、支撑辊,有了这台设备就差不多算的上是十拿九稳。说起来,虽然我们主要目标是上八万吨的模锻,可如果能把这台一万五千吨的自由锻抄回来,那才是真的要发财了!”
“首先电力部就得求着咱们,搞60万以上的超临界汽轮机机组,有了一万五千吨的自由锻就跟玩儿似的。日本人的70万千瓦超临界机组,技术上好像多厉害,其实很多都是为了规避使用一万五千吨自由锻锻造的主轴。成本上升不少,可性能却比不了美国人的设备。咱们要是能造这根主轴,电力部就不用求着日本人了,每年能节省多少外汇?算都算不出来!”
“不仅是火电,核电的低压汽轮机转子,水电的轴流式转轮,冶金的厚板轧机支承辊,化工的厚壁筒体……”
说到最后,颜永年是真的坐不住了。他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毫不自觉的在会议桌前走来走去,整个人都快要疯魔了。
“好了、好了,老颜你先坐下再说!”林宗棠难得总算是又露出了笑容,一把将颜永年按回了座位。
等他再看楚江,再也不付之前“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印象,反而怎么看这个小伙子是怎么顺眼了。
原来他不是要来找茬否掉这笔投资,而是早就为整个项目做好了通盘的考虑。
提升水压机的吨位级别,确立市场定位,并且为研发工作做到了最大的支持。中铁建投的这个风格,和那些对上级俯首帖耳,听取命令不管实际情况只管放款的银行融资经理真的是有些不太一样。究竟是哪种更好,林宗棠自己心里百味陈杂,还真是有些说不好了。
论用起来方便、舒服,当然是一个命令银行就放款更好。国有四大行有国家兜底,放起款来倒是有这个底气。但要说为客户考虑的这么周到,也只有中铁建投拿着“自己”的钱投出去,才会有这样的积极性和认真态度吧……
也正是凭借着这样负责任的态度,中铁建投才能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竖起自己的口碑。
“老颜,你说说。”林宗棠笑眯眯的看着颜永年,等他平静下来之后说道:“有了这些条件,四年里你给我拿出来四万五千吨水压机有没有信心?”
颜永年顿时把头晃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四万五千吨?那可不行!”颜永年瞪起眼睛来:“七亿人民币,四年时间,西马克公司的一万五千吨自由锻——拿不出五万吨水压机,那就是我无能!不过我建议,咱们同时把罗马尼亚这台一万五千吨自由锻也抄回来。有了它,再给我十亿,我有信心再用两年时间咱们可以上一台十万吨的世界最大水压机,连苏联那台都超过去!到时候想压什么压什么,什么机匣、框架、起落架,造出来的飞机一准比原版的性能还好!”
“你说是真的?苏联也只有两台七万五千吨的模锻水压机,你敢打包票造出十万吨的水压机来?”林宗棠正色问道。
“单缸的不行,但是有了五万吨单缸技术,十万吨双缸或者三缸是没有问题的。”颜永年一脸振奋的点起头来:“苏联的七万五千吨模锻可没有我的预应力钢丝缠绕技术,再说它的自由锻能力实际上也差一些。十万吨,我可以立军令状!”
“你想好了,前后将近二十亿的投入,这可不是玩笑。”林宗棠再次确认。
“当然不是开玩笑,林老您可以再向二重的人求证,看看我这个说法成不成立。”若非赌咒发誓在这种场合不合适,颜永年都想来个向天发誓了。
“好,我暂时先信你。”林宗棠这才点下头来,不过后续的论证肯定是不能缺的。颜永年的保证或者可以信赖,不过最终一切还是要以落到纸上为准。
林宗棠转头看向楚江,问道:“楚经理,你看现在怎么样,中铁建投能否为盛京重型机械厂投资七亿人民币,用于建造一座五万吨的多向模锻水压机?”
楚江点点头:“既然有颜教授的保证,我想应该没有问题。只要论证通过,中铁建投可以向盛京重型机械厂注资七亿人民币。不过这笔钱,请问盛重打算如何使用呢?”
“我们可以提供一个十年期的贷款,根据项目进度拨付贷款,但第四年之后至少要每年支付两千八百万的利息。第五年开始偿还本金,十年还清全部贷款。或者我们与盛重成立一家合资子公司,根据双方出资比例进行股份分配,实行股份化管理。双方持股时间至少五年,转让股份优先对方收购。第三个方案,中铁建投投资建造五万吨水压机,建成后向盛重出租。每年租金一亿人民币和利润的20%,租满十年之后这台水压机无偿转让给盛重。”wWW.ΧìǔΜЬ.CǒΜ
“盛重方面,觉得哪种方案可以接受呢?”楚江摊着手,看向盛重的两位领导。
何仁明和莫高文心情有些复杂,按说当然是贷款拿着更舒服。4%的年利率真的不高,甚至可以说是考虑到重工业行业的实际情况很照顾盛重的低息贷款了。
和当时社会上普遍10%以上的贷款利率比起来,中铁建投这笔生意搞不好甚至要面临亏本。八十年代4%的利息,恐怕还未必能跑的赢通货膨胀。不,应该说肯定是跑不过通货膨胀的。
但即使如此,两人却不得不考虑第五年开始归还本金之后的资金压力。为了在六年里还清七亿人民币的贷款,再加上两千八百万的利息,第五年开始每年向中铁建投归还一亿五千万左右的资金。这笔钱对盛重来说,压力实在是太大了。重工业企业虽然积累雄厚,但利润偏薄、成本高昂,这笔钱盛重的两位领导可真心里没底。
至于说合资企业那就更不用想了,按照双方出资比例投资的话,卖了盛重恐怕也占不到50%的股份,到时候岂不是给人做嫁衣了?
左看右看,似乎还是租赁来的合适。总额虽然比贷款高了一亿一千万,但每年负担的还款压力却下降了。一亿人民币虽然还是不少,但毕竟比贷款少了五千万,这就很了不得了。
至于说20%的利润,重工业利润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水压机建成之后会有多少任务还不好说,国内的配套水平、国外的项目竞争,能不能填满这台水压机的工作日程?
“我看,租赁十年应该是个好选择。”
“不错,我也这么觉得。”
何仁明和莫高文交头接耳,半晌总算是拿定了主意,做出了这个注定要让他们在未来悔青了肠子的决定来。
他们可不会知道,在有了胡文海这只蝴蝶的奋力忽闪下,未来十年中国工业将迎来怎样的爆炸式增长。盛重的五万吨水压机别说是排满工作日程了,正常的任务甚至排到两年以后。而万吨水压机的稀缺性,更是让它拥有不同于其他重工业项目的高利润率。每年为中铁建投提供的20%收益,就超过了他们支付的那一亿租金了。
事实上在决定要支持盛重一步到位上五万吨模锻水压机之后,中铁建投就已经在动员自己的关系网。四到五年时间里,促使电力部全面进入超临界和超超临界领域,促成国内对商用核电技术的投入,推动三峡等大型水电项目的立项。不论是模锻还是自由锻,项目是绝对不会缺乏的。
“我看就租赁十年吧。”何仁明和莫高文点下了头。
“租赁十年,在建成后需要每年支付一亿人民币的租金,以及水压机项目20%的利润收益,两位领导确定?”楚江从自己手里的文件包里翻找一番,抽出一份文件来。
“这是我们中铁建投拟定的合同,两位领导可以拿回去用来在厂党委会上和常委们商议一下。”楚江将文件推到两人面前:“请在获得厂党委会议的通过后知会我方,我们会安排进行签约。哦对了,这样一来,我们中铁建投银行将会对盛重派出财务人员,希望盛重能把贵公司的基本户在我行开立,方便进行资金往来与财务监督。”
“好好,这个没问题。”莫高文痛快的点下头来,银行基本户对企业经营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最多也就是分管财务的副厂长会有些怨言罢了。
对于企业来说是无所谓的一件“小事”,但是在中铁建投的战略布局上却是极为关键的一步。在不知不觉之间,中铁建投正在把自己的触角伸向社会的方方面面。
何仁明手上捧着合同大略的看了一眼,点头道:“我看赶早不赶晚,现在在家的厂党委常委都过来立刻开会,通过决议之后就签字执行。莫厂长,你看呢?”
“成啊,现在社会上都在讲效率,咱们也‘效率’一回!”莫高文更是笑的合不拢嘴,痛快的点头同意下来。
盛重的这二位领导还真是说做就做,当即请林宗棠和颜永年还有楚江先暂时回避,然后就拿起电话让办公室通知在家的常委过来开会。
盛重的厂党委常委除了两人缺席,很快就都被召集了过来。在厂委书记和厂长的一致同意下,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常委会站出来反对,当即在会议记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全员通过了这份决议。
当已经盖上盛重公章、签着莫高文名字的合同文件摆在楚江面前的时候,不过才过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
楚江在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满意的将合同收了起来。
林宗棠和颜永年纷纷露出欣喜的笑容,他们一个是中国第一台万吨水压机的副总设计师,另一个则是中国首屈一指的水压机技术权威,可以说一生都和水压机牵连在了一起。
还有什么比看到自己为之奋斗的事业,即将创下更大辉煌而更值得高兴呢?
在当初国家要下马二重下一代万吨水压机计划的时候,谁又能想到,山穷水尽疑无路,但最后却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由熊猫国产化引出来的模锻水压机,竟然有机会超越苏联七万五千吨的极限,未来或许能够创造一个中国人提供的工业巅峰记录——十万吨模锻水压机。
就只是这么想想,林宗棠和颜永年就已经觉得人生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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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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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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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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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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