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太荒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梅德兰伊斯坐倒在地,双目无神。
奥菲罗斯铁青着脸,双手按在城墙上,坚硬的玄砖墙体上出现了一条条狭长的裂痕。
柠檬急得眼圈都红了:“那支蜡烛究竟是什么?”
静流双手扶住城墙,犹豫着,似乎想无视青木悠的命令,跳下城楼去阻止青木悠。
年迈的星辰炼金术士帕斯卡缓缓走来,把手按在静流的肩膀上,说道:“那位大人在做他认为正确的事情,他不惜如此,说明那支蜡烛就是如此重要的东西。”
静流冷冷地说道:“我不知道那支蜡烛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我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比生命更重要的。”
“本心,比生命更重要。”帕斯卡说道。
“本心?”
“我想,最高之作的本心一定认为,如果他不这么做,他就算活下来,也比死了还难受,所以,他遵循了本心。”帕斯卡说。
静流哼道:“我才不管他的本心如何,他是我的师傅,我才不会让他为了这种愚蠢的事情去死,你别拦我,我现在已经火冒好几丈了,你要是……呃。”
静流的颈后中了奥菲罗斯一记手刀,整个人缓缓软倒在地,被柠檬接住。
奥菲罗斯一脸疲惫与木然地宣布:“传令……全城备战!”
战场上,风吹起了一蓬沙尘。
青木悠伸出残破不堪的左手,突然插入了自己的胸口!
就连焰啼和罪歌这等利器也难以刺穿的身躯,被青木悠自己的手贯穿了,青木悠从身体里抽出手来,他的胸口留下了一个黑幽幽的空洞,但是没流出一滴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发生了之后,南北两方还都出于极度震惊中,战场上寂静至极。
青木悠向时礼伸出左手,舒展五指,他的手心里躺着一颗豌豆大小的晶石,五彩流光,极为美丽。
不知道是因为青木悠行动的突然,还是因为这颗晶石的华美,就连一向冷静的时礼都有一瞬的失神:“这,这是什么?”
“这……应该算是,我的‘心’吧。”青木悠那精美的面容在数秒内变得苍老了许多,就连那丝绸般的金发也枯槁灰暗了。
“心?”
“嗯,这就是我的心……”
原来,青木悠不是没有心,只是他的心和人的心不一样。
“这颗心在我身体各处游离,没有固定位置,只要它不被破坏,我的身体就不会毁灭。”青木悠神情自若地说着。
然后,青木悠的手掌合拢,再次缓缓展开时,他的手中只剩下一些五色的粉尘,随风飘散。
青木悠就像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一脸平静,甚至透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仿佛他捏碎的不是自己的心,而是一颗小石子而已。
时礼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绪如此之乱。
是因为他完成了和南境的交易,即将可以拿到转生密卷摆脱自己悲惨的宿命吗?不,不是,现在,他压根就没有考虑什么转生密卷的事情。
是因为他没想到青木悠真的会为了一支红烛如此干脆地自我了断吗?不,也不是,他了解青木悠,他知道青木悠最后会这么做。
那么,是因为亲手逼死了天下五绝之一而感到洋洋自得吗?不……更不是,时礼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感到开心。
那是因为什么呢?
这心中的空洞和虚弱的感觉……是为什么?
时礼认为,世界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哪怕是一丝善意,所以,他给自己套上一层坚硬的保护壳,这个坚硬的壳,抵御着世界对他的恶意,也让他无法对世界透露一丝善意。
因此,他所爱的人,只有他自己。
哪怕他和青木悠已经相处了很多年,有过很多交谈,他们俩的心也从没有接近过,他也从没有对青木悠抱有善意,因为他还是记恨着当年的事。
当年,他忍受不了精神上的折磨想要自杀,青木悠救了他,并且收他为徒,这同时,也葬送了他自杀的勇气,让他只能永远在世间痛苦地徘徊下去。
时礼真的是恨青木悠的,但当他知道青木悠无法忘记感情,因而心中装满了各种各样强烈的感情时,他忽然开始崇敬起青木悠来。
是的,憎恨和崇敬,是可以共存的,时礼虽然对青木悠不抱有善意,但他崇敬他。
那时,时礼想:原来,我和他是同类人啊,我的心干涸得快要干裂,他的心则是膨胀得快要炸开,但是,为什么他活得比我要好呢?
于是,时礼下意识地开始模仿青木悠,试图向青木悠靠近,他向青木悠学习了茶道,每天悠闲散漫地泡茶饮茶,他觉得他那碎成一片片的精神世界似乎在愈合。
青木悠经常使唤时礼去做事,大多是让他跑腿去买枫糖松饼,这让一向孤僻的时礼感觉到了一点点被其他人需要的感觉,有时候,时礼会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青木悠每次出门回来,会和时礼讲一些他旅途的所见所闻,大多是些有趣或者温暖的故事,青木悠的表达能力很好,而且过目不忘,故事讲得细节生动,就连时礼这么不爱听故事的人,偶尔也能听进去一些。m.χIùmЬ.CǒM
……
他是一个好老师,或许,我早已经不恨他了,所以,他死的时候,我才会感到有些怅然若失吧,时礼心想。
青木悠的身体开始崩坏,他全身的皮肤都开始缓慢地剥落,他的身上飘起了微尘,整个人在渐渐消失,但他的神色却很平静。
青木悠张了张嘴,似乎想对时礼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或许,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吧。
此时,异变陡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时礼手中的那支红烛开始暴燃!
橙黄色火焰忽然窜起数米高,直燎向时礼的眼睛,时礼条件反射地身体向后一仰,把手中的红烛抛了出去,然后,红烛落在了青木悠的手中。
万年烛本是不会融化的,因而也没有烛泪,所以它能燃烧万年。
而今,一滴朱红色的烛泪却从烛顶滑落了下来,滴在青木悠的手上。
青木悠怔然地看着手中的红烛,一时痴了。
“昔儿,是你在哭吗?”青木悠很认真地向烛问道。
万年烛燃烧得更加剧烈了,朱红的烛泪像雨点般落下,哭得极为伤心,烛泪“啪嗒啪嗒”全都落在青木悠的手上。
“你哭得好厉害啊……脸都花了呢。”青木悠微微笑着,用左手的拇指轻轻拭去烛身上的几滴烛泪。
然后青木悠旁若无人地盘腿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烛看,似乎想把烛的样子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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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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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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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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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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