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发了会儿呆,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睡衣和被子,表情茫然。
她记得自己应该是在泡温泉才对,然后呢?
折鸢蹙着眉回想了一下,好像她是睡过去了。
那么是谁把她抱回房间还替她换了衣服呢?
她问了赤司业。
管家爷爷显然毫不知情。
待听到了这件事后,他还是好好地训斥了折鸢一番:“鸢小姐太不注意自己的身体了,在温泉池子里睡过去可是很危险的。”
折鸢自知理亏,只好乖乖地听着他的数落。
可当她将眼睫轻轻垂下时,赤司业就瞬间软了脾气。
老人家终究没忍心再说些什么,和蔼地笑着:“老头子做了和果子,鸢小姐尝尝吧?”
于是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倒是斑醒来后扒在她身上嗅了半天。
“老师,你在做什么啊?”折鸢哭笑不得。
斑嗅得咬牙切齿地:“你身上怎么又沾了一个妖怪的味道。”这个味道闻起来还不像是一般的小妖怪。
“是吗?”折鸢自己也有些茫然,“可能是我没注意的时候蹭上去的吧。”
这么浓的味道,鬼才相信这是蹭上去的呢。
斑翻了个白眼。
他这几天一直都在找这宅子的不寻常处,没怎么在她身边,倒是让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钻了些空子。
斑决定接下来的几天都要在折鸢身边寸步不离。
胖胖的一只招财猫,亦步亦趋地跟在折鸢的身后,着实显眼得很。
就是赤司业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但他毕竟在赤司家呆了许多年,知道也比较多,于是问道:“这是鸢小姐的式神吗?”
一脸憨态的招财猫趴在折鸢的膝头,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一看就是通人性到了极致。
折鸢摇了摇头,用手掌顺着斑身上柔软的毛发:“这是我的朋友。”
阴阳师中把妖怪当成朋友的人并不少见,赤司业倒也不惊讶,只是微微感叹了一句:“那鸢小姐把他养的可真好啊。”
听到这句话,斑的耳朵一抖,当即不满地抬起头来:“什”么意思啊!
他才刚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音节,折鸢便已经手疾眼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又把他按回了自己的膝头。
赤司业颇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折鸢自唇角抿出一个干巴巴的弧度,道:“业先生,我现在有点想吃黑森林蛋糕了,可以吗?”
她难得提出要求,本就喜欢她的老人家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就把她刚才的举动忘在了脑后,“当然可以。”
管家爷爷笑呵呵地,“鸢小姐想吃什么,我都去给你做。”
他这么说着,便立刻起身向着厨房走去。
见他走远了,折鸢这才松开了快被自己捂得断气的斑。
斑炸毛道:“你在干什么啊!我差点死掉啊!”
“不要在业先生开口,会吓到他的。”折鸢道。
“你是在说我会吓到他嘛!”斑持续不满。
胖胖的招财猫伸着自己端端的爪子,不爽地去勾折鸢的衣服,“我明明可爱死了!”
像是为了应证自己所言非假,斑一个卧倒,翻过身,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来,“看。”
忍不住被他的动作逗笑了起来,折鸢伸手在他软乎乎的肚子上轻轻地抓了两下,“是是,你最可爱了。”
她摸了一下,觉得手感不错,便又摸了两下。
斑伏在折鸢的膝头,感觉手掌从他身上轻轻抚过,就在他舒服地昏昏欲睡时,忽然地,他鼻尖一动,像是闻到了什么似的,蓦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折鸢问道。
斑猛地站直了身,目光紧盯着回廊的尽头。
折鸢疑惑地顺着他的眼神看去,然后就看到了端着蛋糕而来的赤司业。
折鸢:“……”
于是最后一整个黑森林蛋糕都是进了斑的肚子。
“真好吃。”斑已经彻底臣服在了管家爷爷的手艺之下了。
见他一副餍足的样子,折鸢忍不住抱起他掂了两下,“老师,你真的没有考虑过减肥吗?”
斑向来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胖,当即便又炸起了毛:“你的意思是说我很胖吗!”
折鸢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斑气得立刻便从她的身边跳了开去。
招财猫蹲在角落里,显然是在生闷气,但是没过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低头看了眼自己胖胖的身体,然后抬起头,故作无事的样子。Χiυmъ.cοΜ
不到一会儿,他又忍不住低头捏了捏自己的小肚子,然后又抬起头,还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斑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走回了折鸢的身边,伸出爪子拽了拽她:“喂,小姑娘,我们去散步吧。”
折鸢好笑地看着他:“你不是不想减肥吗?”
“我这是饭后消食!”斑嘴硬道。
知道他要面子,折鸢也不戳穿他:“好好,那我们走吧。”
她带斑去的是庭院。
说来惭愧,在整个赤司宅里,她唯一最熟悉的也只有这里了。
好在斑看起来对这里很是满意。
夏风拂面,有一只蝴蝶摇摇晃晃地飞过他面前,他便立刻像只真的猫似的,蹦蹦跳跳地追了上去。
折鸢失笑,见他扑蝶扑地兴高采烈的样子,她也不去打扰,只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不远处盛开的白色蔷薇。
突然地,她目光一顿,遥遥地看到了两道身影。
她有些不确定地呢喃了一声:“赤司君?”
那确实是赤司。
他穿着一身墨黑的小袖,不紧不慢地走着,身旁是一个与他长相极为相似的男人,他们似乎还在说些什么。
折鸢见过他,那是赤司的父亲,赤司征臣。
也不知怎么的,这两父子走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却都是淡淡的,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
折鸢与他们的距离离得有些远,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到两人走到浮桥之上,接着也不知道赤司征臣说了句什么,赤司征十郎的唇角蓦地便挑起了一抹冷厉又嘲讽的弧度。
少年一金一红的眼眸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唇瓣张了张,只说了一句简短的话,却立刻惹得面前的男人神色大变。
像是极为满意他的这个表情,赤司征十郎扬唇一笑,弧度森冷,随即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只剩下赤司征臣一个人、身形落寞地站在原地。
“……发生了什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折鸢喃喃。
她从神山五月那里听过赤司征臣和赤司诗织的故事,她也知道这个男人是有多爱他的妻子。
而在赤司纱织死后,赤司征十郎无疑已经变成了联系他们的最后的纽扣,他们又怎么会闹得这么凶?
折鸢凝着眸子,沉吟了片刻,还是向着赤司征臣走去。
她走到他身后,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的身影有些出乎意料的单薄。
“赤司叔叔?”她叫了一声他。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赤司征臣的后背猛地一僵,片刻,才一寸一寸地软了下来,那种缓慢又笨拙的动作就好像是生了锈的齿轮,带着一种莫名的苍凉感。
赤司征臣回过头:“是折鸢啊。”
这时他脸上已是找寻不到方才独自一人时的深深寂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静,“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见有人站在这里,就过来看看。”折鸢绝口不提刚才看到的事情。
赤司征臣点了点头,也不说些什么。
两人之间除了神山五月和赤司征十郎外也没什么交情,又有长辈和晚辈之别,一时颇有些无话可说。
赤司征臣显然也不想干站在这里,准备开口让折鸢早点回去休息,却忽然地,听到折鸢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赤司叔叔很忙吗?”
赤司征臣一愣,随即回道:“是啊。”
他这么说着,的嘴里泛起苦涩,“我很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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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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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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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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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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