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灰色的楼道】

　　操纵者？

　　唐泉端起面前提前泡好的红茶，思绪有些混乱。

　　他回忆着安谢莉夫人的话，隐隐约约能够捕捉到几个字眼。

　　一个是上位玩家与晚宴，第二个是十二点的钟声和操纵者。

　　安谢莉夫人过于话痨，噼里啪啦把很多消息都抖了出来，没有给他一点消化的时间。

　　唐泉郁闷地啜饮着红茶，仍然能听着安谢莉夫人继续叨叨。

　　“说起来接你们进来的人你们有见过吗？”

　　安谢莉夫人问道。

　　“…是刚才那位吗。”

　　“那是我的女仆长贝拉。”

　　安谢莉夫人叹了口气，靠上椅背托腮：“我想也是，那孩子一直不太听我的命令，早八百年我就该拒绝圣灵教堂和审判所的安排的，如果不是我的阁下放心不下那孩子，我才不管她该到哪儿去。”

　　唐泉全觉得这番话是在娇嗔地抱怨，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你们以后要是见了她，记得让她回一趟走廊。”安谢莉夫人垂着眼，“我这边还有事得安排她去做呢。”

　　“哦对了，她叫月……嗯——砂知，陈砂知。”

　　话音刚落，女仆长贝拉推着餐车悄无声息地站到桌边。

　　唐泉看了一眼餐车，这下直接愣住了。

　　他觉得或许是自己没见识，不然，哪有上给客人的菜是草莓蛋糕的？

　　安谢莉夫人表情极为自然地拿起餐叉对准了自己盘内一整块蛋糕。

　　唐泉看着自己的一小块，还有隔壁的半块，对安谢莉夫人投去敬佩的目光。

　　看上去真的很腻。

　　唐泉拿起叉子，顺着奶油的纹路切下。他没对蛋糕的味道抱太大期望。

　　放进嘴里抿化的那一刻，奶香味在口腔里扩散，草莓的清香味混合在奶油和绵软的蛋糕胚里，让唐泉一瞬间忘记了他正在吃的只是一块蛋糕。

　　“当—”

　　唐泉一下子顿住。

　　他能听见一阵奇怪的嘈杂声，不像是身边，倒像从脑袋顶上响起，一直连接到他的大脑里面。

　　钟依旧在响。

　　那股沙沙声越来越清晰。

　　像是不停地在说“尝试连接中”。

　　【程序连接中……】

　　【正在尝试第一次连接——】

　　【连接成功】

　　【玩家——*】

　　声音猛地中断，随即便是一阵猛烈且嘈杂的震动声。

　　【连接失败…】

　　【正在尝试第二次连接——】

　　【程序链接中……】

　　【连接成功】

　　耳边的钟声刚好敲到最后一下。

　　唐泉呼了一口气，抬起眼便看见安谢莉夫人正眯着眼，黑夜里一道竖瞳折着光。

　　唐泉听见：

　　【玩家唐泉，欢迎回来，生存游戏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唐泉：……

　　唐泉：……？？？

　　那一瞬间，唐泉脑袋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单觉得这设定很荒唐，一时却无法抓住。

　　这种剧情，说我在小说里还比较合理。

　　唐泉心道。

　　还没等他出声询问，一个面板便展开在了他的面前。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他的视野中有一块透明的两个手掌大的“游戏面板”，在背景色里呈现出一层荧光效果，就在偏右上角的位置。唐泉瞥了一眼旁边人的面前，并没有看到相似的东西。

　　大概只有玩家本人能看见。

　　一行“基础数值面板”在屏幕最顶端，旁边标了一个倒三角形状的符号。

　　唐泉伸手点了下那个倒三角，面板展开来。

　　【基础数值面板

　　体质：6/12

　　力量：8/12

　　敏捷：8/12

　　说明：看起来平平无奇，但你的身体不太好。

　　智慧：8/12

　　胆识：8/12

　　教育：10/12

　　说明：是上过大学的人，但看起来仍然平平无奇。

　　外貌：8/12

　　感知：12/12

　　灵知：2/12（1pt/3h）

　　说明：请在疗伤之后再使用特殊道具哦。

　　如果去做整容的话或许能变得很漂亮，但你仍然平平无奇。】

　　唐泉：……

　　总的来说我就是平平无奇是吧？

　　唐泉感觉这份说明有一种气人于无形之中的潜能，他将视线移开，注意到基础数值面板旁边，有个两指宽的透明方框独立着悬浮在一旁，正在缓慢闪烁。

　　【副本：灰色的楼道（队伍）（隐藏）00:59:28】

　　隐藏副本？

　　唐泉凝视着限时标记，一时无语。

　　“你们应该看到了吧，”安谢莉夫人突然出声道，“建议试一下哦，新人副本难度不会太大的，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吃饱肚子吧。”

　　唐泉看了一眼身边依旧面无表情地进食的人，转过头，安谢莉夫人的半块蛋糕已经下肚。

　　唐泉拿起餐叉。

　　先于唐泉一步吃完蛋糕的男子右手在空气中画了几下，完成之后，唐泉听到一声提醒。

　　【玩家：江秋盏发来组队申请。】

　　【接受（00:00:30）/拒绝】

　　江秋盏…

　　唐泉抿下叉子上最后一坨奶油，心里想着接受，手指还没来得及点下，便看见那两个字灰暗了下去。

　　唐泉愣了一下，心里转了一下。

　　看来不是必须要用手操作。

　　进入副本。

　　唐泉对系统说道。

　　滋滋两声细响。

　　熟悉的眩晕感附骨而上。

　　【系统连接中——】

　　【程序组建中——】

　　【第一模块载入中——】

　　【第二模块载入中——】

　　【走廊接入，走廊权限交接中——】

　　【种子保护程序准备中——】

　　【副本：灰色的楼道（队伍）（隐藏）05:52:56】

　　【序言：你担心表弟的逐日恶化的病情，从A城赶到S城，没想到在他居住的小区里，你发现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说明：副本完成度越高，奖励越丰厚。】

　　【祝您游戏愉快。】

　　“…小伙子……”

　　“啧。”

　　“喂小伙子！富安小区到了！快醒醒！”

　　唐泉被声音叫醒，四肢仍酸楚不堪着，比起他上一次醒来更加难受。

　　迷迷糊糊间，鼻腔里像是塞入了下水沟掏出的石子，把他呛地咳嗽。

　　“怎么这么臭啊……”

　　前座的司机一听这话，跳脚道：“嘿你这小子，睡过了不说，还骂我车里臭！我刚做过清洁！！！一点都没昨晚那个醉汉吐过的味儿！呸呸呸，你才臭！快结账，结完账走人！”

　　唐泉头还痛着，一只手按着太阳穴，一只手在身上翻找着。

　　右边口袋里有数张纸币。

　　被司机请下车后，唐泉站在路边吹冷风。

　　鼻腔里那股难闻的味道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浓郁。

　　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

　　唐泉压抑着恶心的感觉，掏出在刚才翻钱时找到的手机。

　　指纹解锁后，有一条未读微信。

　　-姨妈：你表弟他还在发着烧，那家伙一直都是这样，生病了食欲也差地要死。肯定这一次也没吃东西。

　　唐泉往上翻了翻，大概了解到这位表弟住在2栋401室，从前天开始就请假在家，今天放假，姨妈在国外，于是拜托这个邻市的表哥来照顾一下他。

　　-唐泉：他能吃得下东西吗？

　　-姨妈：他们小区附近有家粥铺他挺喜欢。

　　唐泉关上手机，打量周围。

　　就在旁边，“武记粥铺”四个字挂在店面上。

　　下午三点，武记粥铺还没有客人。

　　远离了小区之后，恶臭味消失了一些。

　　唐泉吸了口气，进到武记粥铺。ωωω.χΙυΜЬ.Ｃǒm

　　他才刚向里一望，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大块头大叔便站了起来。

　　“小唐啊，又来看你弟弟？”大叔笑了一下，“这个月第二次来了吧，你也挺辛苦的，平时有工作，放假了还要被家里人扔来照顾弟弟。”

　　扔？

　　唐泉见店主嗤笑了一下，心里顿生疑虑：“都是亲戚。”

　　“是啊，是亲戚。”大叔揭开锅盖，大铁勺在他的手里十分地乖巧，乳白的汤面荡起涟漪，“只是他不太招人喜欢罢了。”

　　大叔麻利地装盒打包完后，递给唐泉：“老样子，给两块就行了。”

　　“行。”唐泉接过粥，一只手给他现金，“说起来，我还听见他们在说…”

　　大叔本来都走回座位，这下又转回头来，“说什么？”

　　“最近不是闹地有点大吗，”唐泉抬眼看他，“我可是被载我来这里的司机赶下来的。”

　　唐泉想，要是武记的大叔不知道，那他就搪塞过去。

　　武记大叔砸舌：“你听那些闲言闲语干什么。”

　　“这还不是我表弟从来也没跟我提过吗。”

　　“唔…这件事说起来也怪玄乎的，六楼的刘老头两个星期前走了，老头儿生前身体就不大好，走了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儿，大家都说他也没有几年可活了。但是吧，后来那栋楼里就经常有些怪声。有人说是刘老头不放心他孙女，化了鬼来找孙女，找不着才每晚每晚喊他孙女的名字。”

　　唐泉眉心一跳：“2栋？”

　　武记大叔点头：“2栋。”

　　是他“表弟”居住的单元楼，唐泉琢磨这应该就是副本说的“不对劲的事了”。

　　告别了武记大叔，唐泉加紧往小区里走。

　　此时副本的时间过去了五六分钟，他还没有见到自己的“表弟”。

　　唐泉找到保安，问到了2栋的位置，保安奇怪道：“你上次不是来过吗？”

　　唐泉不好意思：“我没什么方向感，记不着路。”

　　保安点头，给他指了路。

　　进到小区的那瞬间，恶臭味再次充斥着他的鼻腔，本来这股味道在武记粥铺里没有那么浓郁，此刻却又扑面而来。

　　一刻也不想耽搁，寻着保安指向的方向，唐泉找到了2栋。

　　老旧的小区没有装需要刷卡的大门，唐泉顺着楼道往上，恶臭味越来越重。

　　他来到四楼，敲响401室。

　　过了一会，他听见开锁的声音。

　　唐泉对上那双眼时心跳错了半拍，手指有点颤抖。

　　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也有这种感觉，这个人的眼睛能把人吸进去。你凝视他，像在看着深渊。

　　唐泉知道这种感觉。

　　这种，叫做疯子ptsd的应激反应。

　　开门的人他脑袋上贴着退烧贴，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一条宽松的长裤下踩了一双劣质塑料拖鞋。

　　唐泉听到他问道：“表哥？”时的声音有点低沉。

　　唐泉点头，这个年轻人站直身子，向他伸出右手。

　　“江秋盏。”

　　唐泉握上他的手，江秋盏的指尖有些凉，手心却发烫：“唐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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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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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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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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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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