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六发子弹分别从六名全副武装的青年军官的钢盔右侧划过,留下一道特有的弹道轨迹。至于虞啸卿更是成了重点照顾的对象,上校军官帽被射掀了下来,破烂的如同被狂风席卷过的烂叶。
犹如在一小锅刚刚开始沸腾的水里,突然淋下了一大桶凉水。不仅抑制了水的沸腾,更是直接浇熄了炉火。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陈到。
怀疑的,不满的,敌视的,一道道目光聚焦在陈到的身上。收容站的溃兵们是一群丢了魂的人——抛弃了亲人,丢下了战友,逃离了家乡。他们活着欠着债,死了没人管。他们正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发臭发烂。
虞啸卿的到来成了他们这些溺水中人的救命稻草,无边黑暗中的一丝光亮。如果说他们此前听了虞啸卿的话有多么的崇拜、敬仰虞啸卿,此刻就有多么的痛恨、敌视陈到。
收容站的溃兵们不约而同的开始聚集了起来,将陈到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和虞啸卿一同而来的青年军官们更是直接拉动枪栓,瞄向了陈到。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陈到置若罔闻的抬起头和站在高处一言不发的虞啸卿对视了一眼。就像是枪尖对上了利剑。陈到指了指自己右脸上的血痕,又指了指虞啸卿掉在地上破烂的军官帽,食指和中指并拢抹了一下脖子。随后就大步流星的朝着此行的目标——要麻走去。
或许是出于对陈到身上中校军官服的忌惮,又或许是陈到之前凌厉枪法的起了作用。陈到如同热刀切牛油一般很轻松的就走出了收容站的士兵们围成的包围圈,期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动手。虞啸卿打鸡血似的演讲终究只能塑造起纸糊的老虎,狂风一吹就什么也不剩了。
走到要麻的身前,看着这张王迅的脸。陈到微微的笑了一下才问道:“你叫要麻?”
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狠人竟然是来找自己的要麻,看向陈到身后那一道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顿时紧张了起来:“对—,对头。”
“年前出征的川军团和你是什么关系?”xǐυmь.℃òm
“我,我就是那个川军团的。”
“那你认识一个叫陈小武的吗?他是个中尉,后来他们的连长死了,他就成了连长。”
“二营三连的陈小武连长?”
“是的,你有他的消息吗?”
这次要麻却是没有在痛快地回答,而是默默的低下了头。大幅度的左右来回摇动着。
心里突的压了块大石的陈到正准备追问,头却已经被六把汤姆逊冲锋枪牢牢的抵住了。
以张立宪和何书光为首的青年军官们毫不掩饰的发泄着对陈到的冲天怒火。他们直接用手掀翻了陈到的军官帽,扔在地上。六把火力全开的汤姆逊冲锋枪就像一大群啃食树叶的蝗虫,眨眼间就把陈到的军帽蚕食殆尽。
“举起手!跪下!不然以破坏抗日论处,就地枪决!”青年军官们语气森冷的用滚烫的枪管用力的戳着陈到的脑袋。
陈到用力的抬起了要麻的头,看着眼眶通红,涕泗横流的要麻。语气平静的问道:“是不清楚还是已经死了。给个准话,我答应了他妹妹要替她找哥哥的。”
“死了!都死球了!那天师长命令我们川军团在仰光给全军断后,一个团面对小鬼子整整一个师,地上有坦克,天上有飞机,打个鬼哦?我劝他们撤退,他们不听。非要去送死。一群憨包!”
“只有我,只有晚上我做了逃兵。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他们都死球了。我是个逃兵。”说完要麻就不在压抑着声音,大声的哭了出来。顿时整个院子里都响彻着要麻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张立宪听了要麻的诉说,直接朝要麻身上吐了一口浓痰。充满不屑的骂到:“孬兵!四川人的脸都让你丢干净了。”
陈到低下身用手擦去了要麻身上的浓痰,给了要麻一个重重的拥抱。怕死求生是人的天性,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里。有许许多多和要麻一样的人,他们上一秒还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下一秒却因战事所迫成了士兵。
他们甚至都没有经过像样的训练就被草草的拉上了战场。和装备,训练,见识,身体素质远高于他们的日寇作战,一败再败。所以陈到能够理解他们对日寇恐惧,因为一年前的陈到就是他们中的一员。
对于和日寇浴血奋战的英雄陈到敬佩不已,但是对日寇恐惧不已,临阵脱逃的士兵。只要不是投敌做了汉奸,陈到都能给予理解。
因为陈到知道究根到底还是满清闭关锁国害的。一两百年形成的巨大差距却要他们这一代人来承担恶果,负重前行。说到底,他们才是最值得被尊重的一代人。
“没听见吗?给我举起双手,跪下!”滚烫的枪管再次直直的戳在了陈到的脑袋上。见陈到还没有跪下,青年军官们直接用脚重重的踹在了陈到的腿弯处。陈到的大腿却仿佛就地生了根,纹丝不动。
“妈的,不跪是吧!”青年军官们恼火的纷纷举起枪托向陈到砸来。枪托带着挟裹着寒风,直直的落下。然而还不等砸到身上,陈到干净利落的横踢肘击就打晕了两人,接着踹腿跪冲就又把身前的两人打的像虾米一样弓下了腰。最后双手一左一右掐住了两人的咽喉,向前一个俯冲就把两人按到在地面上站不起身。
然而还没等到陈到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不知何时虞啸卿已经走到了陈到的身前,没有废话,直接掏出了柯尔特手枪抵在了陈到的额头上。
“我活了三十年,敢用枪打我的人,你不是第一个。”虞啸卿面色铁青的接着说到“不过他们都死了,想来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说完虞啸卿以牙还牙的,对着陈到把一个匣子的子弹打了个精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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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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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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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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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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