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大司马与马>第 50 章 第50章
  海面上是阴沉厚重,缓缓移动的云伞,遮挡住了白日的阳光。

  天气有点闷热,不知天公是否不作美要憋一场来势汹汹的雨出来。

  司马在白房子二楼房间里从混沌中辗转清醒。他的头发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疏于打理,已经长了不少,现在被汗水浸得一绺一绺地粘在额头。

  他首先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睁眼感知四周的环境,而是鼻间率先嗅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所以以至于司马一睁开眼就直接扭头对上了搁置在床头柜边散着热气,新鲜出炉不久的排骨肉粥。

  司马这才看了看周围,很安静。他起身的时候骨头一阵吱嘎响,发觉周身都有些酸痛,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不是淡化的淤青,就是结痂的伤口,要不是他还记得一点造成这副模样的前因后果,司马绝对会认为有人趁他昏迷虐待他。他一手抚上额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脑袋还包扎着绷带。

  等他理清了所有思绪,司马猛一掀开了被子,穿上拖鞋,往三楼上赶。急促稍显慌乱的脚步透露出主人的心急火燎。

  他通通想起来了!司马成功进入梦境后就失去了记忆,而声呐事件意外成为恢复记忆的契机!司马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他想要立刻见到陈晚!这是此时此刻唯一强烈的念头!

  司马走到了楼梯口正想敲开门,余光就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近乡情怯般地顿了顿脚步,深吸一口气步步靠近。

  天台上,挂在铁丝边上的衣物被风吹着,一串串鱼干像风铃一样摆动。陈晚清瘦的背影对着司马,他一边观察着天气一边利索地收着衣服。

  心酸,狂喜,思念,激动,各种情绪百感交集,在司马心头一锅乱炖。

  “陈……晚,陈晚!!”

  陈晚闻声一愣,回了头。

  那一瞬间,梦境与现实重合,天地间也似乎瞬息万变,尘世喧嚣如潮水般淡去。五年来的煎熬与苦痛顿时烟消云散,化作虚无。那双灰棕色的眼睛依旧纯粹清明,那一张熟悉的脸,比记忆深处更加青涩,更加年轻,更加鲜活。司马的呼吸与心跳相互应和着,他就像行走在外多年的旅人,最终坚定地朝着他的归途走去。

  “你终于醒了……”陈晚眼睛一下子睁得老大,并欣喜地扬起笑容,但他还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就撞上了一片剧烈起伏的胸膛。他被司马紧紧扣入怀里,司马把头埋在陈晚的颈侧,失而复得的狂喜过后,他只觉得浑身的疲惫,恨不能再靠近一点,再紧一点,把陈晚彻底融入血液里,变成他的。

  “陈晚,陈晚,陈晚……”司马一遍又一遍地念着陈晚的名字,似乎在一遍又一遍地确认,告诉自己眼前的陈晚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五年前陈晚躺在太平间的那一幕,似乎还记忆犹新,那道道鲜明又致命的伤口还历历在目,而触到那冰冷体温的感受每每想起都会令司马心寒颤抖。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么久了,我也没有那么无懈可击。陈晚,其实我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你知道吗?但还好到最后我还是等到你了……”司马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似是把所有难言的苦痛都散尽在风中。他缓缓闭上殷红的眼睛,声音哽咽嘶哑,带着点委屈。五年的等待,五年的试验,司马的希望一次次落空,终点遥遥无期。没有人告诉他还要等多久,或许这一辈子都遥遥无期。所以哪怕只是梦境,司马也觉得怀中的温热才是真实的。

  司马曾经将自己的心彻底封锁,画地为牢,他被困顿在一个迷宫里许久,了无生气地徘徊了很久,始终找不到缺口。哪怕身边的人不停对他劝勉,可是没有用,谁都救不了司马。每个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医疗师,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记忆都终将淡忘,所有伤痛都会被抚平,可是为什么司马的记忆却越来越鲜明?所有伤痛越来越深刻?

  而重逢的这一刻,抵挡住了世间的所有遗憾。什么痛的悲的哀的,都无所谓了,通通微不足道。那五年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司马甚至还觉得,尽管从小到大自己所受的那么多的苦头,但是上天还是眷顾自己的,因为他把陈晚还给了司马。

  在司马还没彻底恢复好所有记忆,就与陈晚在啊巴岛上所经历的所有,那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司马之前和陈晚想做却来不及做的事情。司马爱陈晚,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

  陈晚没注意司马这没头没尾的胡言乱语,他完全沉浸在司马醒过来的喜悦当中。陈晚一手举着衣服另一手拍了拍司马的肩膀开口,“你知不知道你足足昏迷了七天!但是医生说是你自身潜意识里不愿意醒来,我们也只好从医院里把你接回来休养身体了,那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司马像只温顺的大型犬般蹭了蹭陈晚的脖颈,摇头。激得陈晚发痒发麻,司马这实在是有点反常了。抱也抱了,陈晚伸出一只手想推开,没推动,而且司马像八爪鱼似的抱得他很窒息。

  “你先松手……”

  “不松!”脸皮是什么,能吃么?大不了司马不要了。

  陈晚话还没说完,司马紧接着曲身弯下腰,将头侧靠在陈晚的胸口,表情认真得像拿听诊器的医生,患得患失地开口,“嘘,让我听听你的心跳……”

  “……”

  完了完了。

  陈晚觉得司马真的是磕坏脑子了。从醒过来之后,司马就像是变了另一个人似的。那种感觉陈晚形容不上来,就是他人去到哪里,司马的视线就追到哪里,看人的眼神跟浆糊似的,粘人。

  司马醒过来了之后,皆大欢喜。邻里熟的来问候一句,不熟的也来问候一句,嘘寒问暖地踏破白房子二楼的门槛。司马不得不再次惊讶这里热情的邻里之情,有人记挂与关心,司马真的好久没体会过了,细想之余又觉得心底温暖。

  可能在司马眼里,他认为这只是单纯的邻里关心。但是声呐事件在啊巴岛上传开后,司马就是英雄,这件事情的后续也就完全交给政府相关部门去处理了。

  八约和萨曼莎来看司马的时候,八约拎来了一条新鲜的鱼。一进门看到司马,就把鱼挂到门把手上,激动地奔到了司马的身边给予一个热情的熊抱,表演了个汉子委屈,“哥!你终于醒了!实在是太好了!”八约刚想举起手拍拍司马的肩背,却又突然想起对方受伤未愈,只好把手干巴巴地放下,然后像对待精品店里的易碎物品一样把人小心推开。

  “没那么夸张。”司马哭笑不得。

  “不夸张!你之前伤得那么重昏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的!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身体!”八约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并殷勤且随手地从玻璃桌底下抽出一条不知做什么用的小毛毯盖到司马的身上,严实得密不漏风。

  “那是我擦脚的……”

  萨曼莎这么一个直率的性子这会儿也感性地揉了揉眼睛,把怀里包装好的一束不知名的野花递了过去,“这花是路边顺便采的,你不要嫌弃……还有啊,大家这些天都很担心你,都盼着你快点醒过来呢,现在真的谢天谢地,要好好拜拜海神娘娘庇佑呢……”

  “谢谢你们关心。”司马接过花会心一笑,他的伤还好不全,一个大高个正虚弱地半躺在沙发上,拿着陈晚以前抓娃娃抓来的比卡丘当靠枕。

  陈晚这会儿也从楼上下来,一看到门把手上用一根柔韧的草绳绑着仍不断挣扎的活鱼,走进来一边指着司马一边问:“他伤还没好,能碰鱼腥吗?”

  司马一看到陈晚出现,眼睛毫不夸张地瞬间发亮。

  “放心好了,我问过路口诊所的余叔公,他说不打紧,鱼有高蛋白,做些鱼汤,鱼片粥什么的刚好补身体。”八约把余叔公的嘱咐铭记于心,一字不漏地复述一遍。

  “那行,刚好温叔在楼上热着中午熬的排骨肉粥,待会儿端下来给你。”陈晚点头,又坐到了司马的旁边开口。司马无亲无戚的,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陈晚在照顾。当时陈晚伤的不重,很快就好了,而温叔也提议过让他来照顾司马,只不过陈晚想亲自来照顾司马就拒绝了。实则陈晚他自己也说不出个因为所以然来,就只是这么顺从着心意去做了而已。

  所以当看到司马清醒过来,恢复好气色,身体一点一点地痊愈,陈晚才觉得一直吊着的那颗岌岌不安的心终于卸下了所有重担。

  而陈晚,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一场后怕。小时候因为亲人的意外离世,让他十分害怕面对身边人的离开以及任何不测。他实在害怕司马的离开。

  “待会儿你们留下来吃饭?”陈晚摈弃心中的不安,问了问八约和萨曼莎。

  八约转眼望向萨曼莎,似乎在询问意见。

  “不了,待会儿就回去。”萨曼莎摇摇头。

  见状,八约也跟着摇头。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八约和萨曼莎就走了。偌大的客厅转眼间只剩下陈晚和司马两个人。

  司马侧头,盯着陈晚灯下柔和的侧脸,那双黑眸里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我枕头下的平安符……是你放的吧。”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陈晚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

  谁都不知道,哪怕是温叔也不清楚,这段时间里,陈晚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每天对着海神娘娘虔诚祈祷,保佑司马身体安康,快快醒来。他甚至还听信了邻居家大婶的话,特意上了一次岸,到寺庙里求来了平安符,偷偷放在了司马的枕头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司马也醒过来了。陈晚后知后觉,自己所做过的这些事情就像个姑娘似的,难为情又难以启齿。于是他干脆像个局外人一样置身事外,信口开河,“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不少邻里都来看过你,而且,你的人缘不差,想必是哪个担心你的小姑娘替你求来然后塞到你枕头底下的。”

  “哦?这样啊。”司马笑得咳嗽,“还好我房间里有摄像头,到时候让我看看是哪位小姑娘……”

  陈晚顿住了,不知道司马说得是不是真的,但反正他进去的时候也没看到哪里有摄像头。然后陈晚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司马笑了笑,司马莫名地感到一丝不对劲。

  “你知不知道,这次你发现了声呐,还协助海警抓住了投声呐的人,政府奖励了你一面锦旗,还有奖金,现在就放在了你房间里。就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他们领导还黑压压地一群人站在你床边和你合照……”

  那画面,司马的笑容从灿烂到逐渐扭曲,不知道他昏迷的时候,嘴巴有没有不优雅地张开,一副狰狞地呲着牙。

  “还有记者赶过来想给你上新闻报道来着,当时我以你伤势过重导致毁容不宜上镜维护你最后岌岌可危的形象与尊严给拒绝了……”陈晚还要笑眯眯地说下去。

  司马皱出八字眉,忍不住打断了陈晚的话,他都快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了,“我谢谢你……”要不然一醒过来,就会看到自己上新闻,那副睡颜说不定还会在中央电视台上反复播放,供万千人民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围观加议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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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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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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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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