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仪将画面投放在空白的墙壁上。程长官把画面中的人物照片调大比例,这是一张典型的东亚面孔,皮肤黝黑,倒三角眼,眉心有条疤,地包天的下巴,看起来就是那种格外不好惹的人。
“Ben,三十六岁,泰国人,据我们和泰国警方合作所得到的线索,席隆街有一家名叫Dali的高级会所,而Ben就是那里的投资人之一,平时固定在周六日晚不定时出现,上头交代我们只需要抓到他。”程长官用收缩棍指着人脸的地方,“而且,我们只能派遣两位队员潜入会所里,随时对外递送消息。这家会所非常注重私人性,受众也止于一部分固定人员,我们队里好不容易才拿到了两张特员卡可以进去,其余人就留在外随时准备。”
刘长官坐在旁边敲了敲桌面,“我补充一下,这个名义上的高级会所,其实就是个GAY吧,这个Ben本来就是个同,能进去这里面,不单要特员卡,还他妈要身高一米八,看颜值!所以只能从队里挑两个人!”他越说越激愤,以貌取人什么的最讨厌了。
程长官默默地把枸杞泡红枣的保温杯推给了刘长官。
刘长官说完这句话,全部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后方的司马和陈晚两人。
彭于一脸促狭地看着司马,低声开口,“你可以公费谈恋爱了……”
司马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ωωω.χΙυΜЬ.Cǒm
程长官长活短说,看着司马和陈晚,“就你们两个了,我和刘长官已经商量过了,队里长得帅的也就,嗯,我也不是说其他人不帅,就是他们帅的有点惨绝人寰的地步了……咳咳,反正呢,你们平时看着也相处得很好,行动中也很有默契,而且看起来也有那么一点……”程长官皱起浓眉,竖起一根食指点了点,似乎在搜罗什么贴切的形容词。
刘长官在旁边低声提示,用手遮住口型,“Cp感……”
程长官一拍大掌,振振有词道,“对!夫妻相!”
“……”
司马的脸有点烫,用余光注意着陈晚的反应,陈晚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司马也赶紧看了过去,陈晚意外地挑了挑眉。
“我还给你们备了这个。”刘长官从桌底下拉出一个小型行李箱,放到桌面上,一个接一个地推到了两人的面前。
行李箱一打开,里面躺着两件花里胡哨的短袖热衫,也可能是奶奶辈的祖传衣服了,除此之外还有破洞牛仔裤,人字拖,豹纹框墨镜,塑料二十四K金项链,假胡须和……两顶有些许潦草的假发。
刘长官看到假发哦了一声,解释,“你们两个的发型都是寸头,看着太引人怀疑了点,因此我掷重金,替你们买了这个。钱的事你们不用担心,你们程长官会还我的……”
“我们是一个队的!都这么熟了,还还什么还!?”程长官不满地反驳。
“正所谓人情还人情,数目要分明……”刘长官摆摆手表示免谈。
陈晚一言难尽地拎起了那顶假发,跟司马比了比,“我觉得你还是寸头好看。”他手心颠了颠那顶假发,随意扣到自己的脑袋上,“假发还是我来带吧。”
“那,还有没有别的衣服?”司马就这么一个要求。
刘长官那种“希望你不要那么不识抬举”的目光顿时杀了过来。
……
席隆街,本地人称之为男孩街。因为这里一条街过去,清一色的都是GayBar娱乐场所,什么洗浴中心,泰式桑拿,清吧,日式按摩,餐馆一应俱全,非常集中。
有数据统计,在泰国曼谷市,这样类似的娱乐场所高达上百所。这里附近还有大学,所以来这里玩的大多数是年轻的大学生群体,同时也吸引了不少慕名而来,来自各国各地的同志们来游玩。
夜幕降临,精彩才意味着刚刚开始。
霓虹灯闪烁其间,巨型的广告牌上写着浪漫而又诗意的泰文标语:如果你错过了落日余晖,那么可以期待繁星满天。
行走在街道上,抬头看天,果然是满天繁星点点,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
男孩街真的不负其名,整条街装饰了五颜六色的灯牌,店与店的半空中悬挂了彩带气球,各种红橙黄绿青蓝紫,大面积的装饰色块明亮又夺目。各种轻快的,暧昧的,慢热的歌曲在耳边回旋着,你不会觉得这是噪音从而烦躁,反而会产生了一种让你想不顾一切,尽情放松的惬意。
这里有热辣的外国美女与帅哥成群结伴坐在街道中央的高酒台上侃侃而谈,酒香与香水碰撞。身穿橙黄马甲的本地司机等在路口附近,一有游客离开就上前揽客。还有身穿背心短裤的站仔,有的面容清秀,有的身材健美带着纹身,对路过的行人热情招呼。他们会用英语,中文,日语,粤语等等各种语言与客人无障碍交流,也会提供试看服务,不会有中途离开的尴尬局面出现。
Dali的位置就在前面不远处,司马看到了附近的一桌人,明光和明阳两兄弟碰着酒杯,彭于戴着豹纹框墨镜,穿上了刘长官准备的花绿色衬衫,短裤,散发着一种浓郁的咖喱味气质。
而司马一身简单又不失性感的开领短衫,把有料的身材衬托得有型有廓。微微侧过头,就可以看到陈晚侧脸的轮廓。
陈晚一身白T加牛仔裤,他还带上了假发,硬汉的寸头发型变成了有刘海的发型,整个人显得斯文又乖巧,十足十的水灵大学生,他手腕上还带着一只黑色手表,但实则上它是一个无线通讯器。
不得不说,他们两一出场就是王炸,一个一米九几,一个一米八几,走到哪里目光就在哪里,还有人悄咪咪地往陈晚的手心里塞联系方式,被眼尖的司马挡了回去。
他们就这么并肩走在一起,司马几乎产生了一种他们本来就是一对情侣的错觉,低头看了看,明明有任务在身,他却想不合时宜地牵起那只修长的指尖。不,他们演的本来就是一对,有点身体触碰也正常吧,但就是不知道牵了手会不会引起陈晚的反感,被甩开手心。
“在想什么?”陈晚转过头看着他。
“没什么。”司马收回了指尖。
“……司马,你撒谎很明显,待会儿别露出马脚来。”陈晚勾了勾嘴角。
司马刚想反驳。
“我们到了。”陈晚没等司马做出反应,就主动地抓住了司马的手。
司马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两人十指紧扣,掌纹相贴得没有一丝缝隙的手。陈晚的手指节纤长而有力,温热的体温灼烫着司马的心脏。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手心容易出汗,怕弄脏陈晚的手想挣扎开来。
“别动。”陈晚看了他一眼,司马顿时老实了。
Dali整体装横就像度假酒店,门口是一个旋转式的玻璃门,进去里面还有保镖守着入口的电梯。
陈晚牵着司马的手走到服务台,工作人员双手合十,礼貌开口询问,“萨瓦迪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陈晚把特员卡递了过去,工作人员进行了一系列录入信息的手续,然后把卡递给了陈晚,“请往那边走,祝您玩得开心。”
“谢谢。”
有人带着他们坐电梯下去负一楼。
电梯门一开,节奏感很强的音乐顿时萦绕耳边,水蓝色的灯光色调折射在每一个角落,就像置身于海底深处。中央有一个表演舞台,就像T台,现在有一个个身高腿长的外籍男模在上面轮番走秀,他们的皮肤抹上了油量光泽的古桐油,竭尽全力地展示他们的好身材,惹得台下众人热呼。二楼上方有VIP观座,拥有最开阔的视野范围,可以观察到整个场子的情况。
现场炒热气氛的香槟一开,酒水喷溅到天花板上方,然后撒落到每一个人的身上,醇厚辛辣的酒气扑鼻,他们尽情摇摆,吹口哨,鼓掌。
他们两人被安排到了一个半球形的酒桌上,直到坐了下来才松开了彼此相牵的手,司马遗憾地捻了捻指尖。
俊俏的酒保小哥托着冰酒路过时,陈晚要了两杯,并塞了几百泰铢小费给他。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小哥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这种温顺的长相在亚洲客人是很受欢迎的。
“我们可以把位置换到那里吗?因为那里看起来视野更好。”陈晚用流利的英文询问,指着二楼的方向。
“抱歉,我的客人。”小哥同样用英文半开玩笑地回答,“我的老板在那里,他今晚可能有太多朋友需要招待了,所以已经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给你们换了。”
“你说的是Ben吗?”陈晚问了一句。
小哥挑了挑眉,不知道陈晚和司马是否是老板的朋友,亦或者是什么其他的身份,只好开口,“我们的老板还没来,现在还太早了,你们可以再等等。”
陈晚做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等到酒保小哥离开,陈晚自然地撑起下巴,看似欣赏着台上的表演,嘴巴对准腕上的手表轻声开合,“人还没来,再等等……”
台上的男模已经下场,换成了泰国传统的舞蹈表演,人妖们穿着华丽的服饰,眼睛画着浓艳的妆容,指尖套着细长的金甲,舞蹈动作随着鼓点的节奏一舒一展,神秘又抽象,随着鼓点越来越急促,表演变得让人看了血脉喷张的地步。
陈晚干脆扭过头来盯着司马。
司马本来也觉得一群大老爷们跳舞没啥好看的,于是就一直把目光放在陈晚身上,陈晚这么一突如其来地回头,两人的目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司马那直白而热烈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只觉得耳边的鼓点声也在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他的心。
陈晚突然说了一句,“司马,等以后放了长假,我们一起去旅游吧,一年就去一个国家。”
司马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是不是真实的,他只听见了自己问,“为……为什么是我?”
陈晚笑着,灰棕色的瞳孔泛着蓝光,他的回答明明那么普通平淡,司马却觉得自己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心动不已的甜蜜情话,将他的心绪搅弄了个天翻地覆。
“不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世界那么大,我想和你去很多地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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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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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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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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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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