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阿部他们来了就起了身。
阿部过去打了声招呼,热情地与他拥了拥,便又转过头来对司马他们介绍,“这是艾麦尼,我的朋友,PADI专业认证的潜水教练。”
艾麦尼把烟碾灭了,摘了墨镜,露出一张极具中东特色与东方特色糅合在一起,五官深邃的面孔,毫不质疑艾麦尼是个混血。
艾麦尼很友好地和每个人握了一遍手,“很高兴认识你们,也很高兴有那么多人愿意来参与这项工作。”他的中文流畅,发音标准,笑容诚意十足,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在开往潜水指定领域的途中,司马十分自然地与众人聊成一片,甚至与艾麦尼聊得很起兴,有关潜水方面专业的知识司马也都能接得了话题。
陈晚坐在司马身旁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在不熟悉的环境,不熟悉的人面前他不如司马表现得健谈,要不是那张显眼的脸摆在那,他的存在感会很低,几乎很多时候都会被人忽略。
而李响在旁边也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到游艇缓缓停下的时候,众人开始换上潜水服,因为艇上的都是清一色的大老爷们儿,也就没有太多顾忌,就地换了起来。
反倒是陈晚有点不适应,磨磨蹭蹭地换着衣服,司马差不多换好一整套潜水服了,他才套上了一件潜水裤,上衣还没脱呢。
阿部给他们的潜水装备很齐全,有面镜,BCD,调节器,呼吸器,配重系统,潜水手套,□□,还配发了个收集海底垃圾的绿色胶网和专用钳。
司马检查了一遍,就迅速佩戴好了一系列装备,最后套上脚蹼的时候看了一眼旁边的陈晚。
陈晚正在脱上衣,平时看着挺瘦的一个人,少了衣服的遮挡,就露出了一片线条清晰,起伏流畅的肌肉,紧实而不显夸张,一切都恰到好处。
所以当陈晚把衣服领口从头上扯下的时候,碰巧撞上了司马毫不避讳的打量,表情说不出的狡黠,嘴角微微地勾着。
“你在看什么!”陈晚不自在的斜了他一眼,声音尾调有点微微上扬,动作迅速地套上了黑色的潜水上衣。
“啧啧,没想到你这小身板还有点看头……皮肤还挺白的。”司马吹了声口哨,笑得很欠,摸了摸下巴。
“警告你不要对我抱有其他龌蹉而不切实际的想法。”陈晚平静了下来,对司马的满口骚话已经习以为常了,因此反将了一将,“我是个正经人,对你这种老男人没兴趣。”
司马一听这句话,表情顿时就僵住了,不满地哼哼,“啧,老什么老,我才比你大那么几岁,还是个二十几岁正直大好年华的青春小伙……”
“老男人……”陈晚整了整领口,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句。
“……”
见众人穿戴好了,艾麦尼举着手边的一个灰蓝色的氧气单瓶开口道,“这个氧气瓶容纳了四公斤的压缩空气,在能见度二十米的水下,可以支撑我们四十分钟左右的水下活动。另外,如果我们在水下产生了呼吸急促或紧张过度的情况,这个氧气瓶只能维持二十分钟左右或者更短的活动时间,所以待会下水你们要注意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一切准备就绪,游艇上的人走到艇边,一个接着一个地倒潜入水。这些人当中有好几个都是资深的潜水玩家,入水动作普遍干脆利落。
陈晚咬着吸气管,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就倒入了水中。直到离开空气浑身被海水包裹住身体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是踩在了失重的太空中漫步。
进入水底就像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阳光透过水面折射进海底,陈晚全身放松缓缓地潜了下去,直到脚蹼触到一片柔软,卷着沙流的海床。司马一行人就在附近,李响在不远处对他打了个手势。
吸氧导致气泡在周边升起,旋转,然后破碎。水下二十米,目视所处一片蔚蓝,身边似乎被按下了静止键,水流在四周轻柔地涌动,压迫着他的身体,这种环境对于患有深海恐惧症的那类人来说无异是陌生而不安的。
陈晚套着潜水手套的手抓着钳子,翻找着藏在那些奇艳斑斓的珊瑚丛里头的垃圾,逐渐地,那些海底精灵也开始缓缓靠近了这些来自陆上的人类。
呆萌的小丑鱼,五角的海星,舞动的水母,偶尔窜出来一两只小章鱼,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居然还出现了玳瑁的身影。
他们都很认真地进行搜寻,把找到的垃圾都捡进了绿色胶网里头,再一来一回地潜出水面,再潜入水中重新进行搜捡。
等到反复确定这片海域已经清理干净的时候,全部人这才返回到游艇上。他们已经捡到了很多海底垃圾了。阿部把垃圾都倒进了一个大圆桶里,里面有铁丝,塑料盒,玻璃酒瓶,吸管等等废弃物,李响甚至还捡到了一副假牙。
“估计是某位阿婆或者啊伯游泳时游掉的……”李响盯着那副假牙最后得出结论。
“好了,大家今天辛苦了!待会儿回岸上就一起到站里头吃个饭吧。”阿部说完就交代人返回来路了。
潜水也消耗了一定的体力,回去的途中比来时的时候安静了不少,全部人都褪下潜水装备,重新换上干爽的衣服。
陈晚用手心搓揉开湿漉的发根,想让他自然风干,司马俯下身撑着大腿在拉伸筋骨。
游艇一靠岸,就看到岸上已经有两台面包车在等着了。
一上了车,司马就靠在后座上一动不动了,陈晚坐在他旁边。李响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还一脸兴致勃勃的朝开车的阿部问东问西,发挥着他去到哪聊到哪的好口才。
车开了十几分钟,除了路上颠簸了点很快就开到了海洋生物保护站了。这个海洋生物保护站就在沙滩边,建立了快五十年了,最近才翻新了装修,很多器材设备也采用了最新技术的那款。
保护站整体是座蓝白色的建筑,范围不算大,门口还设了路障,车开进去停在了车棚里头。
等人都下来了,陈晚四处观看着,这次居然是托司马的福,他是第一次有机会进到了啊巴岛的海洋生物保护站。
阿部带着他们到了休息室作休整,然后又离开了。
休息室的位置挺大,中间放着一张长桌,十几张办公椅,贴着墙的位置还置放了一套镂空木雕的太师椅,旁边还放了一座鱼缸,鱼缸里打着抽氧,养着三条小锦鲤和两条清道夫。阿部回来的时候是拎着一打功能饮料的,人手一瓶。
“我在酒店定了菜,待会儿就送过来了。”艾麦尼扬了扬手机,对着阿部说了一声。
一群人又热热闹闹地聊了起来,李响捧着手机出去了,估计四处拍照。
司马在旁边望了一眼陈晚,“是不是觉得今天做的事特别有意义?”
这个陈晚没有反驳,点了点头承认,“你平时有时间都过来这里的吗?”
“是啊,有时间就过来。”司马搓了搓微干的头发,在兜里掏出了一包烟,抽出了一根点了起来。
“那你以后是在这里工作了?”陈晚闻到烟味轻轻皱了皱眉,幅度却不明显。wWW.ΧìǔΜЬ.CǒΜ
“以后的事以后说了算。”司马吐出了一个烟圈,不一会儿就消散在空气中了,把烟伸得远了些,“况且,我也不一直在这座岛上……”
陈晚默了默,“回你老家?”
“回部队吧应该,我现在算休假养病呢。”司马翘起了二郎腿,点了点烟灰。
“你不是说你算退役了吗?”
“骗小孩儿的话你也信。”
“……”
“退役了可以当领导啊。”司马见陈晚变脸,不由得补充了一下。
“……”
酒店里订的菜送到站里的时候,陈晚一尝就知道是酒家居里的菜。其中不知道是谁吃起兴来了,又搬来了好几打酒。
李响在外头一拐回来就热热闹闹地和他们人玩起了猜拳,陈晚拿了一瓶酒,正打算喝的时候,听司马在旁边突然说了一句。
“别喝那么多,这回儿你喝醉了我可不会送你回去了啊。”
陈晚的动作顿住了,扭头问他,“你什么时候送过我回去?”
“咱们俩就喝过那么一回酒,你老人家贵人多忘事呢……”司马只手侧撑着下巴,似要帮他回忆起来,“真不记得了?”
“没有,还有点印象。”陈晚难得的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爬回去的呢。”
“那你真是低估你自己了,你喝醉的时候跟没喝醉的时候也差不多,只不过看着比平时拽了点而已……”司马想起当时那情景又不由得觉得好笑。
陈晚一听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能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人的状态都十分放松与自在,陈晚觉得自己已经有了微醺的感觉。
司马伸出拇指和食指,做了个弹指的手势,轻轻弹了弹手边的玻璃酒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似乎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才重新开口,却没看陈晚。
“有没有兴趣和我学格斗术。”司马的声音很低很轻,似乎是很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一句。
“嗯?”陈晚转过头看他,有点不解,“为什么突然想教我这个?”
“你不是说想要考国防A大吗?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考得上?”司马也回望着陈晚,他的半张脸被柔和的光映照着,另一半被淹没在黑暗里,眼神深邃得仿佛要把人吸进无穷无尽的宇宙里,瞳孔里的高光就像是那两点耀眼的星光,让人一时半刻无法转移开视线。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能考得上。”陈晚说话的语气很平淡,却莫名的让人有种信服力。
自信来源于实力,陈晚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能力,不会轻易说出没有把握的事情。
“你想考国防A大,现在就可以做准备了。”司马抱着手臂,身体往后靠,“我可以帮你。”
“真的?”陈晚笑着问,“该不会还有什么额外条件吧……”
“条件嘛……当然有……”司马眯了眯眼睛,声音故意拖长,“暂时还没有想到呢,以后想到了告诉你。”
“我还是很想知道。”陈晚跟着他眯了眯眼睛,“为什么突然想教我这个?”
一根烟早就吸完了,司马的手指间染上了淡淡的烟草味。他轻轻捻了捻手指,凑到了鼻尖闻了闻。
“我也不知道。”司马笑了笑,“就是突然脑子里叮的一声,才有了这个想法。”
也许是因为别的。
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他。
但他就连自己也解释不了,只是想这么做就做了。
因为李粒还在白房子,也有温叔在照顾,但是作为哥哥的李响,怕李粒太长时间没有见到哥哥会感到不安。所以陈晚和李响吃完饭就打招呼离开了,司马则继续留下陪着站里的一群人吃饭喝酒。
临走前陈晚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走了,司马身边的位置就空了,他又点了一根烟咬在嘴边,偶尔附和着周围人的话题,却又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陈晚又转头,走了。
下一秒,司马的视线就望了出来,对上了门口的一片虚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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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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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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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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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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