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未亮,谈歆照旧去了谢府。这次与往常一样,谈歆率众人直奔竹园。
谢震喜静,不喜闲杂人等打扰,故而竹园里只有仲管家与他同住。这时谢震还未起来,仲管家正在院里清扫积雪,远远的看见谈歆他们走来,他拿着扫帚转身离开。诚如谢震所言,他们来头不小,他一个下人没资格评头论足,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开他们……xiumb.com
谈歆才踏入竹园,仲管家就已经关上了门,积雪扫了一半,院内显得凌乱不堪。几只麻雀飞来,站在被积雪压弯的枝头,只听咔擦一声,树枝被积雪压断。谈歆收回视线,在院内闲逛。
忽然一阵风吹来,吹开了一扇窗。窗子吱呀作响,谈歆侧目望去,看见窗棱上有半个黑色掌印。也不知是想起什么,她疾步走到门口,拍着门道:“谢大人,本官有急事找你,快开门。”
谈歆等了一会儿,见里面无人回答,拍的声音更大了:“谢大人……”
“谈大人,你太过分了?”听见急促的敲门声,仲管家走出门来,大声冲着她喊道:“昨天你私自开谢将军棺木,谢大人已经够忍你了,难道……”
谈歆并不理会仲管家说了什么,只跟陆安交代:“陆大人,踹门。”
陆安抬腿就是一脚,谁料门锁太过结实,一脚下去门锁未被踹开,陆安后退一步,再踹两脚,这下门被踹成两半。谈歆抬脚进门,直往床榻走去,她站在离床榻不远处,大声道:“谢大人?”
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巨大踹门声他听不见,她的大喊声他也听不见。一个正常人怎会连这点警觉都没有,更何况他还武艺很好。谈歆眉头一皱,欲上前一探究竟。陆安却拦住了她,低声道:“小心有诈,我去。”
说罢,陆安疾步上前,离谢震近在咫尺时,他也察觉出异常。谢震面色发青,似乎……没有呼吸。他伸出手放在谢震鼻尖探了探,回头跟谈歆道:“谈先生,谢震死了。”
“死了?”仲管家刚跑进来,恰好听见陆安这一句,失魂落魄地傻坐在地上:“怎么会死了呢?”
谈歆站在原地未动,仔细查看四周,屋内干净整洁,并未发生打斗。谢震神色安宁,死前并未受到威胁。她欲上前再查看谢震死因,仲管家却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朝她这边扑来,她身后是花几,花几上有大大小小的盆栽,若是就此避开,他撞上花几再倒地不起、定会出什么意外。念他年岁已高,又失去谢震之痛,她不躲不闪,只抓住他的手腕道:“仲管家,人已经去世,说再多也是无用,本官现在要验尸,好查清楚谢震死因。”
“大人是被你们活活逼死的!”仲管家怒吼:“祁恒不是个东西,你也不是个东西……”
“大胆!”大一拔出腰间佩剑,指着他道:“辱骂太子跟谈大人,你活腻了!”
仲管家脖子一扬,恶狠狠道:“来啊!你杀了我啊,你现在就杀了我!知道你们位高权重,我活着得罪不起。我若为鬼,必每天缠着你们,日日让你们害怕,夜夜让你们噩梦。”
大一拔剑就要斩杀仲管家,却见谈歆轻声一叹:“算了。”
大一拧着眉道:“大人,他口出狂言……”
谈歆再叹:“他伤心欲绝,以为我们是凶手,告也无处告,打也打不过,除了谩骂还能如何?”
“可是……”
“在下说……算了。”谈歆复述一遍。
大一只好收了剑,退后几步。
谈歆看向仲管家:“你是打算站着说,还是坐着说?”
仲管家不说话,只是目光凶狠盯着谈歆。
对付硬骨头不能心急,谈歆只跟大一他们几个道:“把他看尽紧了,在下去验尸。”
“不准你靠近谢大人……”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大一紧紧捂住了口。
谈歆走到床榻边,俯身查看谢震面色,又查看他的舌头、指甲、紧接着揭开他的衣襟验身。初步检查完后,谈歆面色微沉,跟身后侍卫道:“带仲管家过来。”
大一压着仲管家走到谈歆跟前,谈歆脱掉谢震衣物让仲管家看个清楚:“尸体全身发出青黑色的小疮,你可看的清楚?”
仲管家冷哼一声,不作答。
谈歆又掰开谢震的嘴:“舌头伸出刺疮,这些刺疮已经渐渐裂开。”
仲管家讥讽:“知道你会破案,你要想杀他,当然……”
谈歆抓住仲管家衣襟,迫使他站在床前:“本官让你看什么,你只管看便是。”
仲管家还欲再言,只听陆安道:“如果你不想谢震枉死,就乖乖照谈大人的话做。”
仲管家终于沉默了,他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终是颤抖着双唇道:“你们跟祁恒是一伙的,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凭本官想知道为何谢弛死后迟迟不葬,凭本官想知道为何乔婉去世后,谢震与太子殿下心生间隙。”谈歆看向仲管家,面色诚恳:“本官相信你知道一二,若能早早说出,谢震也许就不会死的这么快。”
“谢将军为什么会死,你为何不去问问祁恒?”仲管家看着已经死去的谢震,苦笑道:“你们满口荒唐、都会演戏,不管你们现在说什么、做什么,我一个字也不信。”
谈歆忽而问:“你们认为……谢弛的死与太子殿下有关?”
仲管家转过头,不再出言。
谈歆又看了眼陆安,正巧陆安也在看他。两人视线交汇处,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如果有人拿谢弛的死说事,难免谢震会信以为真。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是能让谢震听信谗言的人,朝堂之上也就那么一两个。除却当今皇上,剩下一个则是祁煊。离真相更进一步,谈歆并没有感到轻松,祁煊能对谢震出手,想必已经有了脱身之计。谈歆微微一叹,继续道:“不管你心中如何想,本官会给你真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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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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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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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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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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