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欢一本正经道:“你之前教我,做人要诚实,不能说谎,可是刚才你就跟爷爷说谎了。”
谈歆明知故问:“我哪里说谎了?”
谈欢道:“虽然习柔看着很老,可是看着却很老。她喊爷爷为大叔,证明其实年纪没有她看上去的那么大。这说明她这些年过的一点都不好,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稳重了些,她是太沧桑了。”
“你说的没错。”谈歆缓缓开口:“孙伯与习柔关系甚好,如果孙伯知道习柔现在是何相貌,他会如何?”
“应该会很难过。”谈欢不假思索道。
谈欢微微点头:“孙伯身体每况愈下,又命不久矣,若是再心生难过,又会如何?”
谈欢认真想了想:“他本来就只能活一个多月,若是再不高兴,肯定活地就更短了。”
谈歆又问:“如果说几句谎言,能让快死的人活的久一些,又有何不可?”
“可是……”谈欢噘着嘴,迟疑道:“这是在骗人呀!”
谈歆笑了笑:“若是骗人可以救人,那骗一骗又有何妨。”
“爹!我都被你弄糊涂了。”谈欢一张小脸满是迷茫:“说要诚实的人是你,要骗人的也是你。那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谈歆揉揉她的头,柔声道:“你只要记住一点,只要与人为善,诚实或者说谎都没有那么重要。”
“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谈欢不懂就问。
谈歆道:“与人为善。”
谈欢认真的想了想,苦恼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但又不是很明白。”
谈歆牵着她继续朝前走去:“不急,慢慢你就明白了。”
谈欢喔了一声,握紧谈歆的手,认真道:“我会牢牢记住爹今天说过的话。”
“乖!”谈歆笑了笑。
得了表扬,谈欢腰板挺的好直,脸上喜滋滋的。与谈歆往前走出去很远之后,她忽然呀了一声,瞧着越来越偏的地方,摇了摇谈歆的手:“爹,小河不在这边呀,咱们好像走错了。”
“现在才反应过来?”谈歆指着前面一个篱笆小院:“走到那儿,就到了习柔家了。”
“咱们去习柔家做什么?”谈欢满脸好奇。
“去看看武勤。”谈歆温声道:“想看看他是怎么摔断的腿。”
谈欢眼睛里闪着光:“爹,咱们想到一起了,武勤摔断腿,却摔的满身是血,这个地方不对。”
阮天真眼底是三分笑意:“然后呢?”
“然后?”谈欢想想来时的路,又接着说道:“从孙川家到武勤家,一路铺的都是青石板,路面光滑平坦,武勤回家的时候又是大白天,没有理由会摔倒,除非是他忽然身子不舒服,不小心摔倒了,或者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摔倒了。”
谈歆笑意更浓,负手朝前走去:“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他究竟为什么会摔倒。”
“爹,你还没回答我说的对不对呢。”谈欢急了。
“过去一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谈歆故作神秘。
谈欢噘着嘴:“爹坏!就知道卖关子”
谈歆揉揉她的头:“走了。”
谈欢摇摇头,往武勤家走去,还小声嘀咕:“为什么大人总喜欢卖关子呢,爹是这样,哥哥也是这样。”
本是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的人,脸上笑意一点点消失了。
她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谈欢就是忘不掉祁恒,总将祁恒挂在嘴边。她承认,祁恒待谈欢确实很好,可自从谈欢跟着她之后,也又不少人待谈欢也很好。可她从没见过谈欢将谁挂在嘴边。
谈歆很郁闷,也很无奈。她千方百计想让谈欢与祁恒的关系渐渐疏远,可总是事与愿违。有时候她也在想,也许从某一方面来说,她与祁恒真的很像。比如都喜欢逗弄谈欢,再比如都支持谈欢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所以谈欢只要在她身边,就会不由自主想起祁恒。
思及此,谈歆只觉更加烦闷。她能从中作梗让谈欢院里祁恒,可没有办法改变自己……
正胡思乱想间,已是不知不觉走到了武勤门口。ωωω.χΙυΜЬ.Cǒm
低矮的篱笆墙上种满了爬山虎,人一走过,惊地蚊子四处飞起,谈欢挥着袖子驱赶成群结队蚊子,还道:“爹,咱们快些进去,蚊子要吃人了。”
大门未锁,谈歆推门而入,谈欢紧跟在后。
进了院子,一把破旧摇椅赫然映入眼帘。摇椅上放着还未来得及洗的血衣。血腥味吸引了无数蚊子,谈歆拿起血衣抖了抖,蚊子四处逃窜,黑压压一片。惹的谈欢后退好几步,惊讶道:“爹,这里的蚊子好可怕。”
闻言,谈歆倒是一笑,调侃她:“蚊子长多大,你长多大?论个头它也不是你的对手。”
此言一出,谈欢也跟着笑了。
谈歆放下血衣,往门口走去。
这次谈欢并没有急着跟上谈歆,而是有模有样地学着谈歆方才那般,将血衣拿起来,翻来倒去的看了个遍。
谈歆回头看来眼两眼好奇的小朋友,并未出声打扰,只是轻轻扣了扣门。
屋内脚步声传来,很快就有人开了门。
谈歆拱手道:“武夫人,打扰了。”
“谈先生?”见到来人,习柔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谈歆道:“在下正好会些医术,想来看看武先生。”
“这可真是太好了。”习柔两眼含泪:“快快进来。”
谈歆回头看向正研究血衣的小朋友:“欢欢,进来了。”
“喔。”谈欢迈开小腿朝屋子里跑。
一进了门,谈欢就闻到了香香甜甜的味道,她像小狗一样嗅了嗅,问习柔:“习大娘,什么东西,好甜呀。”
“是粽子。”面对谈欢,习柔极力克制悲伤,弯下腰捏捏她的脸:“想吃么,我拿给你吃。”
“好呀好呀!”听见吃,谈欢高兴地不得了。
待习柔转身进灶房时,谈歆四处打量屋内。
破壁残瓦,老旧桌椅,无异不透漏着清寒。本以为谈家足够贫穷,而武家更是落魄,难怪习柔会因武勤摔断退而哭的昏天黑地。家里唯一能养家的人若是倒下,这日子怕是没有办法再过下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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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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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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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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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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