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调皮一些是天性,盈袖没有过多管束,只是叮嘱他每天晚上按时回房间。
夜幕降临,三楼爆发了一阵喧嚣,陈佳影因为心脏衰竭导致的呼吸困难进了医院。盈袖的消息好像除了让王大顶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起到其他作用。反而,为了不被窦警长找到证据之后堵在饭店里,他们提前进行了某项计划。
这个行动是徒劳的。显然,窦警长足够果决,他选择了先斩后奏,不择手段地先把王大顶扣押在了饭店里。随后,裴秋成带着窦夫人登场,成功指认了王大顶的身份。
裴秋成在去接窦夫人时碰上了到他家讨债的打手,对方人多势众,他被打到吐血,不得已之下开了枪才勉强脱了身。
现在,他瘫坐在盈袖的沙发上,嘴角胸前都是血迹。盈袖拿了湿毛巾给他擦脸,又焦急地亲自上手去解他的扣子,想要检查一下他身上哪里受了伤。
“好了,我没事。身上青青紫紫的不好看。”秋成攥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辛夷睡了?”
“睡了,你也不看都几点了。”盈袖挣扎着想要将她的手解救出来“没有伤口你怎么会留这么多血?不会都是吐出来的吧?这是内伤,你得去医院。”
“好了好了,别动,让我缓一会儿。”裴秋成将盈袖拢在怀里,“只是吐了两口血,开车的时候来不及擦,沾到了衣服上。不是什么大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警长给我放了假,接下来我可以好好休息两天。”
盈袖没有办法,只能顺着他的力道将头放到他的胸口。衣服刚刚扒掉了一半,如今她的耳朵刚好毫无阻隔地贴在了他的胸口。鼻翼呼吸间都是血腥味,耳朵却能听见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这是一种落拓的悲壮,如果不是身处滑稽的敌占区,盈袖恐怕会不顾一切地上前去拥吻这个英雄,可是此时,她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你怎么了?”秋成察觉到了盈袖的不自在,出生询问。
“没什么,我想回家了。也许来敖东是个错误。”盈袖躲避性地偏了偏头。
“那我恐怕要不合时宜地感谢这个错误。”秋成忍不住笑出声,他松开盈袖,拿那块湿毛巾细致地又擦了一遍脸庞,这才亲自动手,脱掉了上衣。
就在盈袖眼前,她亲眼看着精瘦的腰身上块块清晰的腹肌。当然,伤疤和青紫也必不可少。
“你们,当警察也会遇到很多危险?”
“嗯?倒也没有。这些伤都是读书和实习时受的,我在四九城读的学院。”裴秋成随手拂了一下身上的疤痕,拿了药酒往身上泼。这是上等的药,除了疼,没别的毛病。“在这里当警察,除了受些夹板气,就是要和稀泥。真正的大案子,都是人家亲自去处理的,要不然就是协理,且落不到我们手上呢。”
盈袖看不过去他粗鲁的动作,伸手帮忙,擦完前面,裴秋成乖觉地趴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感受着心爱的人在一点点帮忙揉开后背上的淤青。很疼,但是他舍不得忽视这种感觉,甚至想要时间能长一些。
不过,盈袖说的话仍然在他心底留下了印记。她想要离开了,敖东让她不开心。我,只能让他走。
“你要回家休息吗?”盈袖帮忙擦完药,轻声询问。裴秋成只能假装已经入睡,赖在沙发上不起来。他想留下来,这是宣誓主权最好的办法。
当棉被轻柔地盖在身上,皮鞋被脱掉,枕头被推到手臂和脑袋中间,爱人用温柔的话语哄着他翻了个身,然后轻轻的吻落到额上,就像羽毛轻飘飘落地。
“晚安。”
“晚安,原谅我的私心吧。”秋成在黑暗中睁开眼,无声回应。
第二天早上盈袖的房门打开,结果出来的是裴秋成。在这些人的窃窃私语中,裴秋成和盈袖的交情简直被做实了,谁能想到他只是心甘情愿地睡了一晚上沙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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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铁要员和黑瞎子岭的土匪是夫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窦警长和王大顶的梁子,全敖东城的人都知道。当年王大顶带着手下绑架了窦警长的妻子和儿子,威胁不给赎金就撕票。窦警长为了救人,去借了高利贷,从此就背上了还也还不清的债。
当这个消息第二天在饭店里传开了的时候,所有人看着窦警长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条愤怒的暴龙。恨意冲昏了窦警长的头脑,他更冷酷,也更不可理喻。
早起的虫儿有鸟吃,普通人也会在不经意之间发现一些秘密。就比如,有一个人从楼顶飞跃到了另一栋楼里,而且他还遮遮掩掩地很快离开了那栋楼。走之前,他回头看了和平饭店一眼。
“有意思。”
新一轮的排查再次展开,所有接触过陈佳影和王大顶的人都被问询,其中包括了盈袖。
“你去陈佳影他们的房间,并且在里面待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这期间你们说了什么?”
“我口红没了,找陈佳影借点儿,结果她有没开封的,我就花了六块钱买了回来。那支口红是高级货,价格公道,我们交易的很满意。”
“我的手下告诉我,早在前两天的宴会上,你和王大顶就有过接触。甚至这位刘金花女士告诉我,她曾经在这位王大顶先生身上,见过你的照片。你们之前,有什么交情吗?”日下步耐心地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仿佛这只是一场例行问询。
“王大顶?他不是叫王伯仁吗?怎么又叫王大顶了?”盈袖的惊讶是真情实意的,“不过叫王大顶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他还叫过王承宇呢。”
“王承宇又是怎么回事?果小姐介意详细说说吗?”日下步适时地摆出了好奇的姿势。
“嗯,这应该和你们要查的事没什么关系,不过也不是不能说,你们能保证我说的话只会停留在这个房间吗?”盈袖犹豫了一下,提出条件。
“我保证。”日下步点头同意。
“他是我儿子的父亲。”
“什么?”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盈袖身上。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那时候我才十六岁,被人渣骗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盈袖笑了笑,“那时候我刚出了孝,大哥新娶的嫂嫂整天作妖,我都烦死她了。于是十四岁的我提着箱子远渡重洋,美其名曰是留学,其实我只是想找个离开家的借口。”
“遇见他,是在日本。那时他是东京映画的高材生,少年意气,又操着一口东北话,我听得亲切,不由自主和他走进了些。爱情,多好听的词,我是真的想要嫁给他,和他共度一生的。”盈袖慢慢回想着那些全部沾染着甜蜜的日子。
“后来,他跟我说家里有事,要回敖东一趟,很快就回来。我送他走,还托他给他的家人们带了礼物。结果呢,一去不回。我连他家的具体地址都不知道。几个月之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医院的大夫告诉我,我年纪太小,如果打掉孩子,可能会造成不能恢复的伤害,甚至威胁生命。”
“没办法,在一些东京的朋友的帮助下,我虚构了一个亡夫的身份,生下了辛夷。这孩子懂事乖巧,等他大了些,我带着他四处走,见识了许多新鲜的物事,也就逐渐把这个骗子放下了。都是陈年旧事,抓着不放难为的只有自己。可是,辛夷到了找爸爸的年纪了,他问我他爸爸是谁?”ωωω.χΙυΜЬ.Cǒm
“我有什么办法?我只能带着他来找他爸爸了。谁能想到刚进敖东城,一觉醒来就出不去了。”盈袖抱怨到,“早知道我才不来这里。”
“对不起,我不是人,我混蛋,谢谢你能把儿子给我生下来,咱们好聚好散。”
“人渣!”刘金花忍不住扇了王大顶一个嘴巴,“妹子姐姐对不起你,戳你痛处了,姐姐给你道歉。”
“果小姐,敖东城在帝国的统治下欣欣向荣,您只是不巧地卷入了一场阴谋,等这件事结束,我们还是欢迎您到处走走的。既然您什么都不知道,那您现在就可以回到您的房间了。”日下步说着冠冕堂皇的话,示意盈袖离开。
“希望你们能遵守诺言。”盈袖站起来准备出去,不小心对上了窦仕骁的视线,他眼里的恶意已经快要溢出来了。“日下步先生,我也听闻了一些窦警长和王先生之间的矛盾,您应该可以保证我们母子的人身安全的吧?或者您能让我们离开这里吗?”
“抱歉,您暂时还不能离开饭店。不过我保证,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们母子。”日下步警告地看了一眼窦警长,示意盈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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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王大顶不知道怎么摇身变成了被招安的,根本没有牵扯进去的姚作家反而被杀了。
盈袖靠在窗边,看着姚作家的尸体被蒙上白布,搬上车运走。
“滑稽,太滑稽了。烧杀抢掠者代表着正义,大义凛然地杀害了一个受害人。”盈袖嘴里喃喃,她抓着窗帘,力道有些大,在上面留下了褶皱的痕迹。
“妈妈你在说什么?”
“辛夷?今天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
“姚阿姨去世了,爷爷说他要大醉一场,让我回您这里来。”
“乖,自己玩吧,今天不要出门了。”
阴谋还在继续,反转每天都在发生,姚虹的去世帮助陈佳影夫妇彻底洗清了嫌疑,他们的关注点又重新转移到了政治献金上。
裴秋成被叫回来帮忙拆卸一只手表,盈袖则在有意的探查之下发现美国人重复了好几次“财富”这个词,她根据蛛丝马迹推测,财富和政治献金是两回事。但是要不要把这个发现告诉给陈佳影他们,盈袖还在犹豫。
犹豫间,不知道他们暗中达成了什么协议。和平饭店的封锁被解除了。盈袖没有急着离开和平饭店,她按照日下步的建议,真的打算带着儿子在敖东城里四处走走。
裴秋成轮休,他主动请缨,带着他们出去玩。
结果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裴秋成被有心之人引走,黑瞎子岭横空出世,盈袖被人从身后打晕。
等她重新恢复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破庙,双手被背在身后,捆的紧紧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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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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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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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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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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