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句句在理,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错处。
这种被人死死掐住七寸的愤懑,把陆绎搅得血肉模糊,指甲死命掐住掌心,尽可能波澜不惊地说道:“你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呢?”
“很简单,你不要起诉,我会代表她的家属主动放弃这段婚姻。”
“条件呢?”
“条件是,她以前的所作所为,你不能再追究,我会想办法把她转院到我住的城市来,离你远远的,永远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阮奕清在电话那头深吸了口气,“小绎,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而她就算再杀人放火,也是我的亲妹妹。这是我能想出唯一的办法,也是双赢的局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陆绎的面色深邃又平静。
他抬头看了看暗沉的天空,如同深渊一样,淡声道:“如果我答应,那么多久可以离婚?”
“三天之内!”
……
“什么?”
赫瑞言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要撤诉,为什么?”
“很简单。”
陆绎打了个寒颤,他在零下十几度的夜晚站了半个小时,骨头缝里都冻满了冰渣,“他答应给我自由。”
“所以呢?”
赫瑞言声音冷了下来,双目赤红地看着他,“你就妥协了?”
陆绎闭了闭眼,点点头。
“那么那个孩子的命呢?”
赫瑞言离奇的愤怒,“那个孩子的命,就这么说算就算了?法律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是一纸空文,还是一场笑话?”
“赫瑞言!”
陆绎没有避开她针刺一样的目光,安静几秒,开口道:“我不否认,你说得都对。如果我今年二十四岁,我就是拼着一口气,也要跟她耗下去,把她送进监狱为止,现在我已经奔着4字去了,我心里喜欢一个人,她也不年轻,我想向她表白,想光明正大的和别人竞争,想拉她的手,想吻她,想对她好,可我没有这个资格,你知道这种感受吗?”
赫瑞言:“……”
赫瑞言觉得自己都要爆炸了,为什么都到这种时候了,他还要把她扯上。
“这特么的是两码事!”赫瑞言咬着牙,冷笑道:“你别把我做挡箭牌,就是你自己怂了。”
“没错,我怂了!”
陆绎上前一步,垂眸看着她,一字一句。
“不是因为你怂,而是因为我不想自己做四菜一汤,就我一个人吃。生病了躺在床上,旁边连个递水的人都没有。明明那个女人就在我面前,却因为特么我已婚的身份,只能远远的躲开。赫瑞言,我不想陷在地狱里,这辈子都爬不上来。”
说罢,他用男人很刚硬的一面,把人推倒在墙上,低头,唇咬了过去。
赫瑞言想都没想,抬手一记巴掌甩过去。
“啪”!
世界安静下来!
陆绎看着她,默默然吸了口气:“看吧,没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连吻你,都是要挨打的。”
“你有病吧!”
赫瑞言猛的把他一推,扭头走回房间,“砰”的,重重甩上门。
王八蛋,竟然敢强吻她,去死!
赫瑞言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跟个停不下来的陀螺似的,走了几十圈后,她猛的拉开门,冲依旧站在原地的陆绎怒吼。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辈子是不会再嫁人的,还有,律师费一毛钱不能少,给我订最快的飞机回国,姑奶奶不高兴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完,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陆绎看着晃动的房门,少顷,几不可闻地出了口气。
出事后的日子,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有时候应酬喝到小腹痉挛,他难受的趴在台子,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再勤于保养,鬓边还是有了一根极短的白发。
赫瑞言,我是真的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
翌日。
帝都!
赫瑞文看着倒后镜里沉着脸的女人,朝沈鑫眨了几下眼睛。
沈鑫开着车,一脸懵,心说:干嘛眨眼睛?
赫瑞文无语望苍天,你个呆子,没看出二姐从走出来到现在,都没笑一下吗?
沈鑫:二姐不是一向不苟言笑的吗?
赫瑞文:我能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当球踩吗,没看到就二姐一个人回来了吗?
沈鑫表情一片空白,许久才回过神来,笑眯眯地问了一句:“二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二少呢?”
“闭嘴!”
赫瑞言目光冷冷看过去:“别提这个人,再提,我不认你这个弟媳妇!”
沈鑫吓得头一缩,赶紧拿眼神去看赫瑞文:你姐怎么了,和二少发生了什么?
赫瑞文摸了一头冷汗:我哪知道啊,难道二少非礼我姐了?不可能啊,他那性子……我二姐非礼他还差不多!
不行,暗戳戳发条消息给陆二少,万一真是我二姐对他起了色心,从了就是,做男人哪能那么狭隘啊,搞一搞又没什么的咯!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直到回公寓,陆二少的消息才姗姗来迟。
赫瑞文把这条消息来来回回的看了十几遍后,递给沈鑫看。
等沈鑫看完,他把脑袋凑过去:“宝贝,我觉得二少做得没错啊,换了我,也是这个选择!”
沈鑫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那二姐在气什么?”
对啊,二姐在气什么?Χiυmъ.cοΜ
不知道啊?
去问问!
赫瑞文冒着被打的危险,颠颠的跑上楼,笑眯眯道:“二姐,作为一个半路出家的律师,我觉得如果能庭外和解,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情,你对二少生气的点在哪里?”
赫瑞言正在收拾行李箱里的衣服,头也没回,“关你屁事,滚出去!”
“我关心关心啊!”赫瑞文不要脸的补了一句:“谁让我是你弟弟呢,再说这案子这么典型,我也想和你探讨探讨!”
赫瑞言把手里的衣服一扔,转身,冷冷道:“我问你,阮奕洁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就这么放过她了?”
“不然呢?”
“那个孩子白死了?”
“那是警察要做的事情!”
赫瑞言一噎。
“……还有!”赫瑞文皱着眉头问:“我们做律师的,不应该尊重当事人的意见吗?”
赫瑞言:“……”
“当事人选择了一条既不浪费人力,又不浪费财力的捷径,一定是有他的考量,我们做律师的,似乎没有资格生气啊。”
赫瑞文看了看她的脸色,“两权相交取其轻,你难道希望二少和那个疯女人扯不清?”
赫瑞言眼睛,顿时杀气腾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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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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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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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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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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