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个专心开车,一个专心看景色,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陆绎犯了烟瘾,掏出香烟,正要点燃,赫瑞言开口:“麻烦你把车窗打开,我这会不想闻烟味。”
陆绎点烟的动作一顿,瞄了眼副驾驶位,手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了。
“谢谢!”
赫瑞言扭头道了声谢,因为发烧,一双眼睛漆黑发亮,浸过水似的。
“不客气!”
三个字,陆绎说得口干舌燥,随手按下收音机的开关,音乐倾泻满车。
主持人在音乐中娓娓道:“刚刚有个听众,想点一首歌送给她的前任,三年一起走过的日子,谢谢你的出色,深深吸引她,以后的日子,请安好。一首刘若英的《后来》,送给大家,各位新年快乐!”
“哼!”赫瑞言冷哼一声。
陆绎被这声“哼”,哼得莫名其妙,以为她不想听歌,伸手打算关了,却听赫瑞言冷冷道:“后来什么后来?人与人的吸引力,在于没看透;男人和女人的吸引力,在于没做够。”
手僵在空中,陆绎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耳根有点发烫。
大晚上的,一个女人跟一个称得上陌生的男人说“没做够”,合适吗?
又发现了这女人的另一面:性生活开放!
或许是旧年的最后一天,幸福的人都去狂欢了,只剩下单身狗们无聊的点歌,点的还都出奇的一致--祝福前任和前任去死!
陆绎一下被勾起了回忆,回忆称不上美好,他神色黯然下去,
赫瑞言也是恼火:一个个非要闲着没事跟前任扛上吗?老死不相往来不好吗?
这时,两人做了同一个动作,伸手,去按电台的按钮。
意料之中的,手在半路相遇,指尖碰着指尖。
陆绎明显一僵,忙缩了回来。
赫瑞言面不改色,伸手按灭开关。
车里的温度,陡然升高。
陆绎没话找话:“你手指很烫,在发烧?”
“可能吧!”赫瑞言蔫蔫的,随口应一声。
陆绎瞥了她几眼,“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睡一觉就好。”
话题聊死,再次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
这女人简直刀枪不入,陆绎也懒得开口,默默的把油门踩下去。
赫瑞言看了眼车速,下意识去够右手边的车把手。
陆绎没作声,眼不斜目不转的,又不动声色地给慢了下来。
路不堵,三十分钟就到达小区门口。
赫瑞言解开安全带,下车,挥挥手,“后备箱麻烦开一下,我拿行李。”
陆绎跟尊佛似的,坐着没下车,直接按下后备箱的开关,赫瑞言拿出行李箱,关上车门,走到前面挥挥手,“谢了,二少。”
隔着车窗玻璃两人一眼对视,同时给了对方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赫瑞言扭头就走,陆绎拉下手闸。
突然,嘎嗒一声,赫瑞言十厘米的高跟鞋踩到下水道缝隙里,脚一崴,人摔了下去。
陆绎这时已经驶出十米,倒后镜看得清清楚楚,在停车和装作不知道之间,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踩刹车,靠边停车,熄火,锁车。
他走过去,半屈着一条膝盖,“摔哪儿了?”
赫瑞言抬头,瞳孔里有着路灯的倒影,也有狼狈,“鞋跟卡缝隙里了。”
“我问的不是鞋跟?”陆绎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下,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地!
赫瑞言缓过神,摇摇头:“别的还好!”
“能走吗?”
“应该可以的!”
“来,我先把你扶起来。”
“行。”m.χIùmЬ.CǒM
陆绎手臂一用劲,将赫瑞言稳稳的扶起。
因为只有一只脚直立,赫瑞言只能把身体的重心大半倚在陆绎的身上。
“别踮着脚,把脚踩我皮鞋上。”陆绎一看那鞋跟,怕了,又高又细。
“那我就不客气了!”
“踩!”
陆绎松了松领口:“踩稳了没有?”
“稳了。”
“松手!”
“呃?”
“我让你松手。”
赫瑞言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紧紧的搂着他的颈脖--真是糗大了。
“不好意思。”
陆绎没理她,蹲下去,手上一使劲,把鞋子从缝隙里拔出来,前后看了几眼,“你鞋跟断了。”
赫瑞言心底泛起了一层浪,声音突然有些嘶哑:“那就扔了吧!”
说完,她索性把另一只鞋子也脱下来,光脚着踩在地上,把鞋子往陆绎手里一放,“麻烦你帮我扔一下,谢谢。”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手拿起行李,转身就走。
帝都十二月底的天,夜晚的温度在零下五六度,她穿一双薄丝袜,光脚走在水泥路上,还发着烧……
陆绎在心里骂了声“这该死的女人”,把鞋子一扔,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一把抢过赫瑞言手里的行李箱。
然后,蹲下。
“上来!”
赫瑞言一愣,呼吸比平常急促了两分,喉咙里发了声:“不用的。”
“快点行不行,我蹲得不累的!”陆绎不耐烦了,这女人还在磨蹭什么,不知道地上冷啊!
人是不是真心想做一件事,从他的架势上就能看出来,他一动不动,执着的劲一分不少。
再端拧着就没意思,赫瑞言没再犹豫,趴上他的背,低声道:“谢谢!”
前胸挨着后背。
陆绎心里冷哼一声--果然没什么料。
……
上电梯,开门,开灯,暖气扑面而来。
陆绎把人放在沙发上,一抬头,愣住了,粉红的色调,与这女人的人设--完全不合。
“谢谢,陆二少,耽误了你不少的时间。”赫瑞言的话中,有赶人的意思。
陆绎不是傻子:“那你好好休息,再见!”
“再见!”赫瑞言坐着没动,也没有起身要送的意思。
陆绎心中冷笑,瞧瞧,这女人高冷的,自己也是够贱,跟个女王的仆人似的。
走到玄关处,低头开门,目光扫过鞋面,眼神骤然一缩,鞋面上几滴暗红色液体,已经干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似乎明白什么,把门一关,大步折回来。
赫瑞言正等着他走呢,冷不丁看到他向她走来,吓得脸色一变:“你干什么?”
男人不理,直接走到她面前,蹲下。
赫瑞言下意识的把脚往后缩,却不想被他一把揪住,抬高。
黑色的丝袜早就被血浸透,陆绎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动作甚至有些粗鲁的脱下了她丝袜。
“嘶--”
赫瑞言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定睛一看,自己也吓住了,脚背上一个四五厘米的伤口,涓涓往外流血。
“这特么叫没事?”陆绎怒吼一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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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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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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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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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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