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乔安听这句话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以至于菲尔德说完,乔安条件反射就拔出剑朝他跑去。
她一剑劈向面前挡路的魔虎,以为这只庞大的魔虎会张开血盆大嘴咬向自己,然而看见她举剑劈来,那只魔虎居然二话不说夹着尾巴仓促后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讨好的呜咽。
乔安举着剑,看着逃得离自己远远的魔虎,一脸懵逼。
她又扭头看其他魔兽,所有大大小小的魔兽对上她的视线,都低下头耷拉着尾巴,争先恐后地往后退。
有的因为后退得太快,还彼此踩到,瞬间一场恶战;周围的其他魔兽赶紧扑上去,咬着它们的脖子生生把它们拖走,积极得不得了,就这么愣是给她让出条康庄大道来。
乔安:“..?”
这就是传说中穷凶极恶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兽?!
乔安试探着往前走两步,魔兽们仍然没有攻击的反应,反而又纷纷退后,把路让得更开。
乔安注意到,有的边缘的魔兽都快被挤扁,可怜巴巴地被糊在墙上。
这已经不是害怕了,这简直是热情洋溢殷勤备至了。
这画面真的太怪诞了,乔安表情古怪。
“安。”
菲尔德怕乔安看出异样,连忙呼唤她:“安,安你快过来!”
乔安硬着头皮顺着路跑进去,一路跑到菲尔德身边,单膝跪下:“怎么样,没受伤吧?”
菲尔德一把抱住她,梨花带雨:“安!好可怕,吓到我了。”
乔安猝不及防被他一抱,身形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没倒他怀里,顿时一头黑线:“您够了!您个神怕什么,要怕也是我怕!”
菲尔德泪眼汪汪:“安,我都受伤了,你还说我。”
乔安怀疑:“我看您活蹦乱跳的,哪受伤了?”
菲尔德握住她的手,直直贴在自己心脏,甜腻腻说:“我的心受伤了,要安摸摸才能起来。”
乔安:“...”
乔安崩溃:“这个时候您就不要闹了!!”
菲尔德心想,他才不是闹她,他只想吃掉她。
乔安掰开菲尔德缠在她身上的手臂,握着剑指着周围的魔兽。
菲尔德斜坐在地上,摸着被她掰开的手,盯着她的背影,后牙缓缓磨了磨。
乔安警惕地往四周看看:“冕下,它们什么时候来的?”
“就是刚才,突然来的。”
菲尔德作委屈状,给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我都要睡着了,听见动静,它们就都凑过来了,一定是贪图我身上浓郁的能量。”
乔安皱起眉。
“安,这可怎么办。”
菲尔德状似忧愁地叹了口气,疯狂暗示:“它们把地方都占满了,你没有地方睡了,看来只能和我凑合一下了。”说着不由露出柔弱无奈的表情,眼睛里闪烁着兴奋,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这个时候还睡什么觉啊?!”
乔安想都没想,指着魔兽们让开的那条路:“咱们现在就走,再换个干净的山洞,实在不行就出峡谷。”
菲尔德的笑容瞬间僵硬。
“虽然不知道它们为什么怕我们,但是这是个机会,这么多魔兽毕竟不安全。”
乔安有理有据地解释,背对着他,着急招呼:“趁现在,冕下您快站起来,跟在我身后,咱们赶快走!”
“...哇,安你说得太有道理了,我这就起来...”
菲尔德春风得意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在乔安连声的催促中不情不愿站起来,往前走两步,不动声色踹一脚旁边低头讨好的狼王,眼神冰凉凉的。
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留下这么大的纰漏,还不赶快补救?!
狼王被他那一眼看得简直魂飞魄散,发出撕心裂肺的狼嚎“嗷——”
周围委曲求全的魔兽们一脸懵逼地面面相觑,几秒之后,它们终于反应过来,争先恐后涌上去。
“冕下快——我天!”
乔安不过眨了眨眼,面前那条路已经被魔兽淹没。
菲尔德眼看着路被堵住,才重新露出笑容,慢吞吞走过去,拉着乔安的袖口:“安,没有路了。”
乔安安慰:“没事儿,这些魔兽害怕咱们,轰一下它们就跑了。”
说着她用剑比划了一下,故意吓唬它们。
然而不知怎么的,这些刚才乖得跟小绵羊似的魔兽就跟吃错了药似的,虽然有些瑟缩,但还是一个个张着大嘴咧着獠牙朝她们发出威胁的嘶吼,硬是半步不退。
乔安惨遭打脸,脸挂不住了。
这时,她突然肩膀一沉,菲尔德怯生生地把下巴搭在她颈窝里,看着眼前这一幕,软绵绵的说:“安,路被堵住了,它们看起来一点不怕我们,这么凶,是不是不想放我们走啊。”
乔安被他这一搭,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可能是吧,您您先起来,等我想想办法。”
菲尔德似乎没听见,没有起来,反而还歪了歪头,挠痒痒的猫咪似的软软蹭了蹭,小声打了个哈欠儿:“安,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想出来办法,我都困了,好想睡觉。”
脖颈本来皮肤就薄,触觉敏|感,菲尔德这一蹭,乔安能清晰感觉到他柔软的脸颊,高挺的鼻梁和一触而过的嘴唇,他柔顺的碎发擦过,搔过说不出的麻痒。
痒得乔安甚至听见自己皮肤下一根根细密的毛细血管爆开的声音。
“...呀。”
菲尔德冷不丁发出一声,慢吞吞的:“安,你脖子红了。”
乔安:“...”
“不仅是脖子。”
菲尔德像是一个观察果子慢慢成熟的小朋友,语气好奇中带着点波澜不惊,继续慢吞吞说:“耳朵也红了,脸也——”
乔安恼羞成怒:“闭嘴!”
菲尔德被她吼得一缩头,委屈巴巴瞅着她:“安,你凶我!”
乔安额角青筋一跳一跳。
“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了。”
就在乔安的肺快被戳爆了的时候,菲尔德又慢悠悠松开她,坐回自己的软垫上,卷着被子把自己团起来,无辜地对她眨了眨眼:“安,那我先躺下了,你要加油哦~”
“...”乔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不上不下,憋得她生疼。
乔安没法子,只能眼不见为净,转过身去继续和魔兽磨。
她用剑吓唬,用魔法威慑,看得出这些魔兽对她身上的黑暗元素很忌惮,或者说对于她身后的菲尔德很忌惮,以至于她每次做出攻击的架势,它们都会畏惧地后退。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它们死活不愿意走,再害怕也要和她犟着,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乔安不太想见血,容易引发魔兽的嗜血,这里的魔兽太多了,要是凶性大发都扑上来,那会很麻烦。
双方就这么僵持好半响,乔安是彻底没办法了,把剑锋往下一垂,黑着脸转身走了。
转身的那一刻,乔安清晰听见魔兽此起彼伏的松气声。
乔安:“...”
你们这些兽,趁早成精去吧。
“...没办法嘛?”
乔安听见慵懒沙哑的男声,走近才发现,菲尔德还没有睡,正掩着被角歪头看她。
黑暗神大人实在生得一副好皮相,像他现在这样,半靠在被窝里,白皙精致的脸颊被枕头压出一点点红痕,睡眼惺忪,额角还有几缕翘起来的碎发,明明那么高挑修长的青年,却愣是给人一种好脾气又好欺负的绵软感,好像一只软乎乎的大白猫,露出柔软的肚皮给你随便摸。
乔安看着他这样,心一下子就软下来。
乔安觉得自己太不争气了,明知道他是个大狗比,明明每天都在被他欺压,每天都咬牙切齿恨不得打死他,但是一看见他这种样子,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那一瞬间,乔安仿佛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有大妖姬祸国殃民的传闻,像菲尔德这样的,他这么狗,他要是想要星星月亮,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瞅瞅她,保不齐她脑子一抽都愿意费劲儿给他摘一摘。
唉,这看脸的世道。
乔安垂头丧气走过去,顺手往火堆里加了把火,无奈说:“没办法,只能等明天看看它们能不能自己退去了,要是还不退,咱们就得打出去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嘛。”
菲尔德随口应声,眼睛幽亮亮地看着乔安朝自己走过来,刚伸出手,她就自然而然地绕过自己,在不远处的石壁靠坐下。
菲尔德:“...”
菲尔德眼角止不住地抽搐两下,以至于整张脸都有一瞬间的扭曲。
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安!”
传来菲尔德幽幽的声音:“你怎么离得那么远啊。”
“我得守夜啊,在这里看得清楚。”
乔安靠坐在石壁处,顺手把剑抱在怀里,随口说:“冕下您快睡吧,我看着呢,不会有事的。”
菲尔德沉默了一下。
他侧过脸,看见明明灭灭的火光打在她脸上,她打了个哈欠儿,长长的还带着些许水汽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不施粉黛的脸上是浑然天成的绝色,只是眼下有淡淡的倦色,眼下甚至还有几处小小的刮伤。
那样子,仿佛无暇的珍珠没有被好好地珍藏,而是掉到海水里,被混杂的海水肆意侵蚀翻滚,把她圆润的美丽磨砺出划痕和棱角,让她看起来不再那么高不可攀的完美,却又让她变得更加真实纯净,绽放出另一种更惊人的美。
菲尔德一眨不眨看着她。
在所有人看来,让这样本该被娇宠珍藏的美人承受风吹雨打,都是一种罪恶,都是暴殄天物。
他原来也是这么想的。
他原来想,他要用世上所有最珍贵的宝物包裹她,要把她永远小心地存放在他最华贵的神殿中,要为她编织出最梦幻的美梦,让她永远无忧无虑地快乐着。
但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这段日子以来,每一天,每一夜,他都仿佛看见什么更鲜活而灵动的东西从她的身体里被唤醒。
就像从坚硬的雪地中挣扎冒出头来的野草,从干涸的山泉中涌出的第一股溪流,吹散严冬风雪的第一场春风。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柔韧而鲜活的强大力量。
这种盛大的力量,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仅仅只是看见,就好像要被那种纯粹又炽热的温度点燃,让人找了魔似的想触碰,即使会被灼烧,也心甘情愿想被她吞噬。
菲尔德静静凝视着她,空气是那么安静,安静得他仿佛都能听见,自己胸口里那个早已不再的器官在一下比一下剧烈地跳动着。
太过分了。
菲尔德几乎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挖了一个漂亮的坑,想哄着她跳下去,结果还没骗成,自己就跳了下去。
更可恨的是,她还蹲在坑边,傻乎乎探着脑袋往里瞅,一脸无辜地问他跳下去干什么?还热情洋溢地要拉他上去。
那他能怎么办,菲尔德哀怨又慢条斯理地想,他当然只能更努力一点,把她一起拽下来啦。
“安。”
乔安又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他在软垫上滚了两圈,眼巴巴瞅着她:“我睡不着,你来陪陪我嘛。”
乔安几乎快给这祖宗跪了。
你个不知道活了几千年几万年的老妖精,你这么会撒娇合适吗?!
“安安安~~”
菲尔德发动夺命连环call技能,那叫一个百转千回,乔安被他骚|扰得没办法了,有气无力走过去:“您又要干嘛。”
菲尔德往旁边挪了挪,挪出一个地方来,还拍了拍;“你坐这儿来。”
乔安拒绝:“不了,我——”
菲尔德直接打断她:“安安安——”
乔安:“...”
乔安崩溃:“您够了!”
菲尔德无辜脸:“那你坐。”
坐坐坐。
有软垫谁愿意坐地上啊。
乔安挠了挠头,无奈地坐下。
她穿着利落的劲装,纤细的长腿一条屈起,修长的黑剑搭在膝盖上,明亮的眼睛倒映着火光,精致的眉宇却透着勃勃的英气,显得格外英姿飒爽。
菲尔德托腮看着她,突然弯了弯眼睛。ωωω.χΙυΜЬ.Cǒm
真的越来越像个骑士了呢。
他突然凑过去,把脸靠在她的腿上。
乔安吓了一跳,几乎要跳起来,菲尔德又生生把她压下来,好整以暇枕着她的腿:“枕一下而已,反应那么大做什么。”
乔安瞪圆了眼睛指着他,几近窒息:“你你你——”
“你是我的圣女,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伺候我保护我,给我枕一下又怎样。”
菲尔德理直气壮:“我又不沉,不会把你压塌,干嘛这么小气。”
乔安:“...”个凑表脸的怎么好意思说?!
乔安怒声:“给我起来!这是小气不小气的事嘛,这是——”
“这是什么?”
菲尔德舒舒服服在她腿上转了一圈,把脸朝向她,水亮亮的眼睛里一派天真无邪。
“您不能这样,我是女孩子,您是男孩子,我们...”乔安脸都涨红了,好半响憋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你都在想什么。”
菲尔德听了,丝毫不觉得羞愧,反而很惊讶:“我是神啊,只是顶着人族的皮囊而已,什么男女,跟我有什么关系?”
乔安:“...”
好像是、是哦。
乔安突然意识到一点,菲尔德现在的只是灵魂,他的神体早就被割裂了,也就是说...
乔安的眼神忍不住往菲尔德那被子盖着的、脖子之下不可描述的地方扫了两眼。
像他这种高高在上的神,怎么可能对俗世的生命有感觉,根本不会往那边想——就像人穿成了猫,也不可能和猫谈恋爱啊,这跨物种了好吧。
更何况他身体都没了,所以说那里也没...没了吧?
“你在看什么?”
菲尔德突然凑过来,吓得乔安猛地往后躲,僵硬地看着他:“没没什么都没看!”
“真的吗,安,可是你的眼神很心虚...”
菲尔德仔细打量她,眯了眯眼,冷不丁说:“安,你是不是在想什么龌|龊的东西?”
乔安:“...”
“没有没有!”
乔安恼羞成怒一把把他脑袋按下去:“您到底睡不睡,不睡我就走了!”
菲尔德被按倒在她腿面,瞬间脸陷入绵软柔韧的一团,鼻息间尽是她身上阳光般清甜的香气。
哎呀呀。
菲尔德有些痛苦地佝偻起身体,侧过脸,背对着她的目光,压抑急促地喘|息着,眼尾泛着靡艳的红。
好难过啊,菲尔德舔了舔湿|润的嘴唇,委屈又变态地想。
今天都起来好几次了,憋得好难受,好想让她给摸摸哦。
他一定会在她手上快乐得死掉的。
“那个...冕下?”
虽然觉得菲尔德只是故意恶作剧玩没别的意思,但是乔安还是觉得这样怪怪的,看他一直不出声,把枕头拿过来,迟疑问:“要不还是...”
“不要吵了。”
菲尔德因为困乏而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传过来,哑哑地嘟囔着:“我要睡了,再吵醒我...会很可怕的哦。”
乔安立刻不敢动弹了。
菲尔德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可怕就会真的很可怕——比如曾经逼乔安给他讲一个晚上的格林童话,并且穷追不舍问她他和睡美人白雪公主哪个更好看,在得到“他更好看”的答案后,又老大不高兴地念叨更好看的他被唤醒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亲亲。
...要不是拯救世界的目标在撑着她,乔安那天绝对当场和他同归于尽!
乔安僵硬地坐在那里,感觉到青年的呼吸渐渐轻缓,像是陷入了熟睡。
他的兜帽早被扔到一边,衣襟微微松散,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绸缎般柔顺的黑发披散,从她这个角度看,正能看见他半张绝美的睡颜,睫毛长而翘,鼻梁线条优美,唇瓣微微弯起,安静美好得像一幅画。
乔安怔怔看着他。
这位黑暗神大人吧,有时候像个熊孩子,但是有时候又美丽得让人心颤。
她紧绷的身体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头发。
触手是冰凉凉的,和想象中一样的丝滑柔软。
乔安心尖微微一跳,莫名感觉手心的触感似曾相识。
不过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
她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怎么可能摸过男人的头发。
“好吧,大概是因为我也是个俗人,见色起意什么的...”
乔安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小声嘀咕:“幸好你是个狗比,等所有事情结束后,把你送回天上,也就都过去了吧。”
大美人让人心神摇曳,乔安想象自己在撸一只皮顺毛亮油光水滑的大波斯猫,顿时心如止水无欲无求,松开手往后靠了靠,靠着石壁,扫一眼周围安安分分的魔兽们,半阖着眼假寐。
眯着眯着,她忽然感觉一股汹涌的困意,让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竟然无知无觉就陷入了熟睡。
丝缕的黑雾从她身上滑走,萦绕回身边,菲尔德缓缓睁开眼,幽幽叹了口气。
“真是的,不是说过我醒来会很可怕的嘛,居然摸我的头发...”
他翻了个身,漆黑的眼睛闪烁着幽光,声音带着别有意味的亢奋:“故意撩拨我,真是太调皮了,坏孩子必须得好好惩...”
他的声音突然滞住。
少女歪着头靠在石壁上,秀美的面庞低垂,睫毛在眼帘打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红润的嘴唇微微地嘟着,俨然沉入了梦乡。
看着特别乖,文文静静的那种乖。
菲尔德直勾勾地看着她,抿了抿唇。
竟然睡得这么香。
啊,好生气。
“真是太狡猾了...”
他屈起手臂,撑起修长的身体,柔顺的长发和她的发丝缠在一起。
他俯身过去,薄薄的唇在她软软的嘴角含了含,吸一吸,想了想,还是不解气,干脆在她肉嘟嘟的腮帮子上咬了一口。
她在睡梦中蹙起眉,发出小小一声不满的鼻音。
菲尔德赶紧安抚地把牙印含了含,她这才重新松开眉头。
“娇气鬼。”
他轻轻哼了一声,修挺的鼻梁贴了贴她的脸,轻声哄:“好啦,不欺负你了,快睡吧睡吧。”
......
乔安是被阳光唤醒的。
她呆呆睁开眼,看着对面的石壁。
她竟然睡了一晚上?
“是的呢。”
乔安愕然抬头,菲尔德正俯身往她手里塞一碗热汤,顺便鄙视她:“说着守夜,竟然睡着了,连早餐都是我做的,安,你要好好反省一下。”
乔安:“...”
这熟悉的节奏,又是从被狗比上司嫌弃开始的一天。
“魔兽都已经走了,你吃完早餐,快点把东西收拾好。”
菲尔德慵懒伸了个懒腰,拉长的腰线漂亮得一塌糊涂,他理所当然地指使着:“咱们要出发了,还要赶去下一个空间节点呢。”
乔安悄悄翻了个白眼:“知道啦。”
菲尔德拉上兜帽,往外走,余光瞥见她狼吞虎咽喝着汤、丝毫没有察觉昨晚任何不对的样子,不由翘了翘唇角。
真是个小笨蛋。
唉,不对。
他美丽的面容上得意渐渐凝固,转化为忧愁。
这么傻,他什么时候才能下手啊。
他幽幽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求她能快点发现吧
——那样他就能无所顾忌把她彻底吃掉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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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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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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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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