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私情影响、不偏颇任何事物,永远理智,永远冷静——他会成为世间唯一的监督者。】
【会成为规则本身。】
世界怀着这一初衷,捏出了鹤容。
然而……
幻想和现实总有差距。因为业务的不熟练,他投入的“仁爱”超标了,再混杂“公正”……成功地制作了一只傻狍子。
确实,他不希望监督者太残酷。
但前面那个,只要稍微笑一笑、哄一哄,就可以骗到手的呆头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软声软气地问:“一个人可以吗?”
——世界快心肌梗塞了。www.xiumb.com
他只是来驿站调酒消遣,顺便视察一下监督者的情况,没想到……鹤容的性格歪到他都不敢认。
男人回忆了调节性格的过程——
不能仗着能力胡作非为,加点良善。
不能搞独/裁,加点谦卑。
不能徇私枉法,加点正义。
……
越细究,世界的脸色越冷。
他承认,他调制灵魂的时候,态度过于敷衍,没有反复推敲——以致鹤容的善恶属性走了极端。
当事人表示后悔。
非常后悔。
男人坐在吧台后,望向小监督。
驿站内的垃圾桶可以吞噬大部分没有生命的物体,直接跳过了一系列的处理程序,用起来环保又便捷。
鹤容扔掉牛奶盒,端着剩余的酒走到吧台前。
他放下托盘,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却像是森林里的斑斓日光,尽显柔软,漂亮至极。
“要擦桌子吗?”少年问。
世界:……
别问。
问就是糟心。
不会套取情报,不会趁势跟踪运气神,不会读取假面之下的真实——干啥啥不行,善后第一名。
你是来当服务生的吗?!
看着他皱眉的鹤容:……?
小监督开始反思。
擦桌子这么简单的事,应该直接做,而不是多此一举地提问。他浪费了世界的时间,引起了世界的不满。
——鹤容说服了自己。
他正打算寻找抹布,就见满脸写着厌倦与冷淡的调酒师抬起手,随意地挥了挥——
酒液蒸发,器械归位。
因调制饮品而凌乱的吧台面目一新。小监督拿回来的酒瓶、托盘,用过的方桌,皆被洗净,摆好。
鹤容的眸子亮了亮。
他的眼睛本就剔透,如同单薄的冰片,藏不住秘密。心生憧憬和艳羡的时候,亦流露得彻底。
仿佛把满腔的喜爱都献给了注视着的人。
“……”
世界更自闭了。
他的耳边是鹤容的心跳声——这颗被他亲手放进去的心脏,将会装下很多人。而懵懂的幼崽,不明白得把自己放在最中央。
他怎么就捏了个小傻子呢。
哪怕只有普通人的城府,他也可以撒手不管啊。
偏偏……
世界悄声叹息。
他伸出手,摸了摸鹤容的刘海,将上翘的几簇发丝压平,捋顺。少年一动不动,任由他捣鼓自己的头发。
“我姓公良,名闻。”
男人低声道:“你可以——”
“闻大人!”
……喊我公良。
世界陷入沉默。而抢答了题目的鹤容则眨了眨眼,表面沉着,实则期待地等着他的回应。
公良闻盯着他的眸子。
亮晶晶的。
连纤长细密的睫毛,都挡不住那流光。
公良闻:……
男人屈起指节,忍无可忍地弹了他的额头。
用的力气不大不小,弹红了少年的肌肤,与周围的苍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傻蛋。”
不弹不舒服,弹了更不舒服。
……倒是躲一躲啊。
世界憋闷地治疗了鹤容的额头,便散去身形。
——眼不见心不烦。
小监督:……?
仍然面无表情、气质温软的少年独自停留于吧台,思虑片刻,谨慎又懊恼地垂下了脑袋。
他,懂了。
虽然猜对了称呼,但上司不喜欢被抢答。
所以世界骂他傻。
恩威并施地提醒了他。
——原来如此!
……
一楼的大厅,除了运气神、世界和小监督之外,还有两个生命体:一个是少年,一个是小萝莉。
秉着“精准打击”的理念,之前的鹤容专注地跟嘉纳套话,没有在意其他人。
如今,嘉纳、公良闻相继离去。
他必须重新找攻克对象。
众所周知,小孩子比较好忽悠——鹤容从架子上拿了盒牛奶,抱起功德薄,径直往萝莉的座位走。
“我能坐你旁边吗?”
“……”
他没有得到答复。
女孩端端正正地坐于方桌后,琥珀色的眸子聚精会神地凝视着身前的长明灯:一盏通体银白,夹杂着褐色纹路的灯。
她的黑发及肩,发尾勾着白皙的脖颈。
明明五官精致,却……
不太讨喜。
女孩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仿若恐怖电影中的鬼娃娃,透着阴森的死气,让人浑身发凉。
巧合的是,鹤容不懂恐惧。
他只是觉得女孩的模样看起来和别人不同,完全察觉不出“阴森”、“吓人”之类的特质。
“请问。”
鹤容学着嘉纳的语调,放轻了嗓音:“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少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一直没什么表情,顶多皱皱眉、抿抿唇,做些微动作。可他的眸子异常灵动,像是会说话,能替他呈现情感。
如果忽略掉眼睛,他就毫无生气。
不活泼、不明朗,神似橱窗内的布偶。
比起女孩,鹤容少了阴森,多了完美无瑕的瑰丽——当然,再无瑕的布偶,也是布偶。
两人一站一坐,姿势刻板却标准。
互相映照着,显得更……
虚假了。
金色的日光披在他们身上,为两人添了些朦胧的美感。配上苍白的肌肤,似乎下一秒便会化为碎芒,随风消逝。
——有人站了起来。
……
小监督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既然女孩没有明确地拒绝他,那就是默许了他继续提问。说不定是他问的方式不对,才得不到答案。
于是他沉吟一会儿,再度开口。
“请问——”
“别问了。”
有人温声道:“长鸣听不见。”
……诶?
鹤容侧头,看向来者。
黑色的短发,长长的眼睫,秀美的面容。他的褐眸内一片沉静,宛如连绵的雨幕,散发着安宁的气息。
驿站那么死寂,他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悄然无息地走到了鹤容身侧。
“你好,监督者。”
少年道:“我叫疏宜年,神职是‘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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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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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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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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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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