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媚音,你说得对。在来这里的途中,我一次次的想过这一点,每一次都找不到任何可以说通的理由,所以,如你所说,我的潜意识里一直都知道那不过是虚妄,但,我却始终……”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水媚音笑着安慰:“说不定,这反而能让你更快的解开心结呢。”
“嗯。”这一次,是云澈很用力的颔首,目光似乎也不再那么飘忽。
“让我猜……无心是不是在吟雪界?”水媚音娇婉的言语转移着云澈的注意力:“如果你是忽然跑过来的话,她一定担心坏了。”
云澈想了一想,道:“有玄音看着她,不用担心,我先去看看岳父大人。”
“欸?”水媚音面露惊讶。
云澈微笑道:“时间算来,也该为岳父大人做最后一次疗愈了。所以这一趟,这完全不算是白跑来了。”
“好!”水媚音欣然而笑。
…………
水千珩端坐在地,双目闭合,面色潮红。
他的前方,云澈手缠光明玄光,生命神迹之力如涓涓暖流,从他的指尖流转至水千珩全身。
曾经以为永不可逆的重创,在云澈的生命神迹下一点点痊愈。
经过今日之后,就连他的力量,也将在不长的时间里恢复至当年。
虽然他已将琉光界王之位传给水映月,但他如今可是东神域的维序者统领。
远比琉光界王还要威风!
这两年,面对自己那一大群儿子,他时常感叹,有时养一堆儿子还不如找个好女婿……果然闺女不白疼啊!
两个时辰过去,这最后的一次疗愈也已临近尾声。感知着玄脉中那蠢蠢欲醒的力量气息,水千珩亦无法保持完全的平静,面孔不断轻微的悸动着。
水媚音一直守在旁边,目光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痴痴的落在云澈脸上。
这时,一声颇为响亮的女子之音从门外传来:
“小音音!快出来跟娘去一个地方!”
能在这琉光核心之地如此肆意喊叫,毫无疑问,是水千珩那死活不愿成为正宫的小妾,水映月和水媚音的生母:
程晚潇!
“啊!”水媚音连忙起身,怕打扰到云澈和父亲,她一直移身到门外,才小声的回应:“娘,我要我跟你去哪里?云澈哥哥还在这里呢。”
程晚潇凑到女儿耳边,贼兮兮的小声道:“你姐姐要回来了,这不得给你姐姐腾机会么!”
水媚音瞬间了然,主动拉起母亲的手臂,脸儿溢起兴奋:“那我们快走!别让姐姐撞见了。”
“哎等等,我先给你姐姐传个音。”
很快,程晚潇传音完成,两母女心照不宣的一笑,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并肩离开。
安静之中,云澈的眼睛睁开,手上的光明玄光也在这时无声而散。
“终于好了。”他面露微笑,用无比确信笃定的语气向水千珩道:“岳父,你的玄脉如今已经完全无恙,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玄力也会逐渐苏醒至当年的巅峰。”
自身玄脉的状况,水千珩自然感知的清清楚楚,他压下心间的激动,仰头而笑:“哈哈哈哈,有你这个当神界大帝的女婿在,我这玄力是否恢复,倒也没什么大差。”
云澈神识一扫,却发现水媚音已不在附近。
“说起来,你不是带着小无心向北了吗?怎么又忽然折回来了?”水千珩问道。
他可不相信,云澈这次折返是专程为了给他疗愈。
云澈直言道:“实不相瞒,是因为遇到了一些难解之事。”
“难解之事?”水千珩面现疑惑:“如今这天下,能让你云帝难解的事,怕是少之又少。”
“说起来,我正好有一件事要向岳父请教。”云澈语气和神态都格外平静平淡,似乎想要“请教”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哦?”水千珩来了兴致。
没有添加任何铺垫,云澈直接说道:“七年前,劫天魔帝离开的那一天,我在昏迷之中被人送来了琉光界……在我昏迷期间,媚音是不是一直守着我?”
“那是当然。”水千珩没有任何迟疑的颔首:“那时你是极恶魔人,并被全界追杀的消息已是铺天盖地的传来,媚音在看到昏迷中的你后,哭的那是一个惨,之后更是一直守着你。”
“当时的情况,要把她从你身边拉开,”水千珩笑着摇头:“那是想都别想。”
“……一步,都没离开过,对吗?”云澈脸上微笑不变,语气也依旧轻松平和,像是在随口闲询一些当年他不知道的事。
“嗯。”水千珩点头,随之又忽然表情一顿,露出恍然之态:“忽然想起来,倒也不是一步都没离开过。中间有一小段时间她不知去了哪里。”
眉梢微动,云澈维持着神态道:“离开过?大概多久,去了哪里?”
水千珩呈回想状,随之道:“我那时在布置多层隔绝结界,具体不知。不过离开的时间很短,肯定不到半刻钟,至于去了哪里……我当时倒是顺口问过,不过媚音并没有回答。估计脑子里都是你,根本没有心思去听我的问话。”
“原来如此。”云澈点了点头。
“为何会忽然问及此事?”水千珩反问:“你方才所说的‘难解之事’,难道竟和这个有关?”
“只是随口一问,岳父大人不必在意。”云澈微笑着道。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只踩着蓝莹玉鞋,覆着琉光仙裙的秀美长腿迈入,随之满室光线忽明,现出水映月纤长曼妙的身躯和她极美的玉颜。
“映月,你回来了。”水千珩笑呵呵的道。
水映月向父亲点头,随之目光转向云澈:“云帝找我,不知何事?”
水千珩和云澈心下同时愕然。
但水千珩心中瞬间明了,当下笑而不言。
错愕在云澈心间一闪而过,而现于他眼瞳深处的,却是一抹异光。
他站起身来,向水映月微笑道:“我有一些话想单独和你说,不知你是否……”
单独?
水千珩“嗖”的起身,心急火燎道:“忽然想起来后山的石头忘了喂你们聊你们聊我得赶紧去了再不去来不及了!”Χiυmъ.cοΜ
砰!!
话音未尽,水千珩已是窜的没影,门被重重关紧,还顺手施下了一个隔音结界。
云澈:“……”
水映月:“……”
周围安静下来,两人眸光相对。
同处一室,目光近触,且只有他们两人……水映月的心绪顿时有些异样,她平静道:“云帝有何吩咐,还请明言。”
“呃……不,当然不是什么吩咐。”
威倾天下的云帝,在这时竟似乎有些紧张。
“我就是想问,那个……上一次……”
吞吞吐吐的言语,微带躲闪的目光,呈现着一种更为明显的紧张,也带动着水映月的心跳忽然变得有些紊乱。
“上一次,岳母大人说的那件事……你……怎么想?”
说完这句话,云澈似乎终于摆脱忐忑,目光向水映月的美眸直视而来。
他的言语,还有目光的直视让水映月心弦猛的一跳,眸光亦为之躲闪。
“岳母大人说的那件事”是什么,她当然清清楚楚。
因为云澈每次到来,程晚潇绝对三句话不离“那件事”。
大有他不把水映月给要了,她要锲而不舍念叨一辈子之势。
“母亲教诲众多,我……不清楚云帝所言何事。”水映月目光的躲闪已难以维持自然:“还请云帝明言。”
“……”云澈似乎有些失望,但马上,他唇角微倾,目光和言语也带上了几分侵略性:“我在说什么,你真的不清楚吗?”
说话之时,他的脚步向前,身影在水映月的视线中越来越近。
他们本就离得很近,水映月尚未来得及做出合理的反应,云澈便已近到一个对她来说极为危险的距离。
她张了张唇……但男子气息已是近在咫尺,让她懵然失声。
身为当年的东域四神子之一,如今琉光界的界王,云帝的大姨子,水映月的一生都伴随着耀世的光华,在神界的地位亦极其之高。
但在男女之情方面,却是一张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白纸。
完全不知如何应对,如何反应。
在云澈临近的身影、气息、目光之下,就如一只无力无辜的幼兔。
身体下意识的后缩间,已不知不觉被逼到了墙角。
“好吧,如果你不想说,那由我来说。”
耳边传来云澈温软到仿佛直撩心弦的声音,水映月这才发觉,云澈的眼眸,距她竟只有几寸之距,他的吐息,也近到几乎直触她的脸颊。
“你……”
换做任何他人,被近到十步之内时,她的瑶溪剑早已直刺而出。
但他是云澈……
他的气息,他的眼瞳……他的一切,都太过侵魂。
他口中说着“由我来说”,内心彷徨中生出着莫名的期待,但,耳边却始终没有传来他接下来的言语,紧张到恍惚的视线之中,却感觉到他的脸庞和气息,距离她的唇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全身酥软的竟生不出一丝抗拒的力气,她螓首轻轻偏转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随之,却是在混乱到极点的心跳中,几乎是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这时,云澈本是和煦的眼眸陡然耀起两抹紫色的玄光。
一线紫芒如刹那流光,骤射入水映月的眉心。
玄罡摄魂!
水映月的身躯顿时僵在那里,闭合中的美眸缓缓睁开,只是其中再无色彩。
没有任何的迟疑停顿,云澈以最快的速度问道:“七年前,劫天魔帝离开之日,我于琉光界昏迷期间,媚音是不是一直守着我?”
神主之魂何其强大,纵然云澈无论玄力魂力都碾压于水映月,想要在她身上直接施展玄罡摄魂也根本不可能成功。
所以,他用了这堪称卑劣的手段。
水映月本就对他毫无设防,在他的步步紧逼和侵略之下更是心魂大乱,怕是毕生最乱之时都不为过……被他趁机成功摄魂。
但即便成功,所能维持的时间也必然极短。
水映月唇瓣开合,木然而语:“媚音……一直……守着你。”
“是不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云澈再问。
水映月的眸光微荡,显然她的灵魂已经开始了挣扎:“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这个回答,让云澈的神情一下子定格。
玄罡摄魂之下,是不可能说谎的。
“……”短暂的窒息,抱着最后的一丝侥幸,他用有些失力的声音道:“媚音是不是曾经特意告诉过你们,若我某天问及这个问题,要回答……她曾短暂离开过?”
水映月眸光在剧烈挣扎下近乎崩乱,但唇间依旧发出一个模糊的字音:“是。”
“……”云澈脑中无尽轰鸣。
“唔……啊!!”
水映月身躯剧烈晃荡,在这一次猛然清醒了过来。
她倚着墙壁,手拂额头,惶然看着云澈:“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有回答。
云澈目光涣散,面色泛白,他转过身,缓缓的抬步走离,脚步无力而僵硬。
如一具无魂的游尸。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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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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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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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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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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