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余尘“出尔反尔”,带了商晴一起回山,导致隐肃有点临场紧张,一时不知道该套什么话,自己先尴尬起来。
去备料台准备食材时,老师忍不住跟了出来,站在隐肃身边嘟囔了一句,“放平心态,顺其自然。”
“嗯!嗯!我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问!”隐肃点点头,他知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想要重新启动是需要合适时机的,莫名其妙地问十五年前的事,谁看来都有蹊跷。
“别给晨晨惹麻烦。”这是老师唯一在意的,说完就转身回餐桌了。
隐肃看着老师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
在院内亭子里支好的炉子旁,隐肃和商晴对着吃涮品喝高粱酒,老师和余尘对着喝水。
“你们,为什么会收养余尘?”商晴先打破了沉寂。
“啊……”隐肃一时慌张,整个菇掉在了腿上,“啊,烫,烫。”
“因为晨晨很小就没了爸妈。”老师接过了话,“小时候很可怜呢。”
“对了,你不说你有哥哥吗?”商晴转向余尘问。
“哥哥?”把腿上的菇慌忙塞进了嘴里,隐肃还不忘抢答这个问题,“哥哥周末放假,去山下采购了。”
“啊……”商晴看到慌张的隐肃,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可能不太合适,尤其是转脸看余尘的时候,她也面无表情地默默喝水。
本着别人家的隐私还是少打听的原则,商晴把话题切换到了居住环境上,山里来自大自然的声音,让人心情舒畅。
“今晚我们住在这吗?”商晴主动问。
“当然欢迎,多住几天都行。”隐肃赶快接话。
“晚上你和商小姐在这里住吧,我去老师那住。”在商晴去洗手间的空档,隐肃绅士地跟余尘说。
“嗯,也好,反正老师夜里就要去山顶打坐了。”余尘欣然同意。
“哇,记性不错啊!”隐肃感叹。
余尘没有接话,老师自然也是笑而不语。
“你怎么把自己有哥哥的事儿跟人家说了?”隐肃不太满意。
“唔,就聊天随口说的。”余尘说。
“这有什么?难不成让晨晨说谎吗?”老师不以为然,“那样更累。”
“也不是要她说谎,这不是担心吗……”隐肃解释道。
“没什么可担心的?”老师轻描淡写,“而且,你不是说了吗,哥哥放假了,这也没什么错,我们晨晨,常年都有几十个哥哥。”说完,还跟余尘咯咯笑起来,“铁打的晨晨,流水的哥哥。”
看着老师如此心大,隐肃只能摇头赞叹。
虽然隐士联盟会为余尘打造“流水线”哥哥,但其实这些年,很多人来了又走,没有很深的感情。和余尘感情相对较深的,是隐肃的三个直系徒弟,不仅是老师的关门弟子,也是陪隐肃打江山的人。只有这三个人,会被余尘称为大哥,二哥和三哥,但大哥和二哥随着年纪变大已经转了行,不常出现,只有三哥住得离山不远。其余的人,只是哥,没有专属称谓。
这两年,山里的学员,还来了年纪比自己小的弟弟,让余尘感慨岁月的变迁。
真正毕业成为隐士联盟的学员,都会有个隐氏艺名,一是方便特殊场合匿名服务,二是叫着方便。包括隐肃,都是老师给取的艺名,他之前的名字,那个陪着他坐过牢的名字,除了他自己和死去的老母亲,已经没有人记得了。
“哇,真的已经好久没听着这林间的风声和水声入睡了。”躺在余尘的床上,穿着余尘的睡衣,商晴忍不住感叹。
“没想到你能愿意在这住。”余尘说。
“怎么?以为我只想住城市大房子?”商晴不屑。
“嗯。那种堆满按摩机,充满高科技的环境里。”余尘还特意补充了大房子的详细定义。
“太小看人了,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也会在假期和同学们出去野营的,住帐篷,自己搭,自己生火。”商晴回想着那最后的快乐时光,“可不要小看我,我真实的梦想,是当旅行博主的,把自己的见闻分享给大众。”
余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在思考自己该住在这二层,还是该去一层隐爸的房间睡,因为她自己的床,只有商晴大床的三分之一宽。
“你在这睡吧,我去一楼睡。”余尘表达了思考的结果。
“行~”商晴嘴上答应着,但手里转着余尘床头的地球仪,不自觉地开始了今晚的接龙游戏。
由于陪隐肃喝了高粱酒,商晴很快商晴就入睡了。
余尘悄悄地撤出了自己的房间,回到一楼,没有去隐爸的房间洗漱睡下,而是去了拉门外,坐在了木台上,静静地等待。
时间接近0时,余尘打着手电筒,起身出了院子。
另一边,老师也背上斗笠出发了,凭借对山里天气的预判,半夜会下雨,但并不会阻止他打坐冥想,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余尘默默地擦拭着于氏家族的石碑,虽然并不脏,但这是一种祭奠的仪式感。当年,碑是隐肃磨的,字是隐肃刻的,骨灰埋是隐肃带着余尘埋的。
擦拭完碑身,余尘又在土道旁随便摘了几朵小花,用茎拧在了一起,放在了碑前,悼念的仪式结束,这些年她都是这样做的,除了和隐爸一起祭奠时外,从未搞过焚烧上供那些复杂的仪式。更多的,是陪伴。Χiυmъ.cοΜ
刚起身,就透过月光,看到了地面上投射出了一个人影,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吓了余尘一跳,因为出现的悄无声息。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对方先开口了。
“为什么?”
“不是在城里找到工作了吗?”
“这你都知道。”
“当然,你所有的事我都知道。”对方自信地笑了。
见余尘并未接话,对方接着问道:“怎么有心事的样子?”
“最近发现了一个秘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隐爸。”余尘说。
“噢?”
余尘简单说明了发现商晴是曾经那个小姐姐的事。
“感觉她人还不错,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狂妄暴躁。”对方没有做出回答,只单纯说了对商晴的感觉。
余尘若有所思。
“马上下雨了,没带伞早点回去吧。”看着山顶处开始打闪电,对方主动提议散局,“不然打雷了丢丢会害怕的。”
山间的雨总是说来就来,余尘刚从“墓地”转弯出来,就噼里啪啦地掉下了雨点,紧接着的几个响雷,山间远远传来了犬吠,是哥哥们在训练场养的狗。
想着如果雷声震醒了老板,会发现自己不在屋内不妥,余尘加快了脚步。
结果,老板还是醒了。余尘还没进宅院,就听见了商晴的求救声。
“啊~~谁来救救我啊~~”
余尘心里一惊,迅速跑进了屋,上了二楼。
眼前的一幕:隐肃的中华田园犬,正趴在床边伸着舌头穿着粗气,商晴则在床的一角缩成一团,显然是怕狗。
看见余尘,商晴的第一反应就是咆哮:“把它弄走啊!!”
“丢丢不咬人的!”余尘无奈地抱起了狗狗,坐在了床边,“虽然只是长得凶一点。”
看见局势已经稳定,商晴又开始责备:“你聋啦!我喊了这么久才来,哪来的狗啊!”
“隐爸捡来的狗,可能是小时候遭过虐待,听见打雷就害怕,必须让人抱着,隐爸没在,才上来找人的。”余尘替丢丢解释着。
“那它为什么不留在屋里找你,上来找我干嘛?”商晴这才定睛注意余尘,“你身上怎么湿了?”
“唔,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余尘有些尴尬地说。
“雷雨天,你出去转一圈?”商晴一副审视病人的眼光。
“出去的时候还没下,刚下的。”余尘解释着,“我带它下去了,你休息吧。”
“等等!”商晴紧急阻止,看着吓一跳的余尘和丢丢,“那个,我也有点害怕雷雨天。”
“啊?”余尘一时有点发懵,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情况,“那,要不我把它送隐爸那去,如果害怕的时候不让它和人在一起,会闹脾气的。”
“算了吧,外面打雷下雨呢。”商晴思考了一下,“都在这睡吧!”
“它得贴着人,可以带到床上吗?”余尘弱弱地询问。
“行吧~但是你得在中间。”商晴叹了口气,给予了妥协。
换上了干爽睡衣的余尘,成了商晴和丢丢之间的夹心饼干。
由于本身床就窄,躺下两个人已经有些局促,现在又多了一只小胖狗,余尘平躺在中间,不敢轻易翻身。
又一道闪电,吓得商晴一哆嗦,又往余尘这边挤了一点,手抓住了余尘的袖子。
“怎么感觉比起打雷,更怕闪电呢?”余尘嘀咕了一句,“丢丢是怕打雷,不怕闪电。”
听见余尘把自己和狗作对比,商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我本来什么也不怕的。”商晴惋惜地感叹,“两年前,我夜里去捉奸,赶上下雨,一道闪电划过,恍惚了视线,再暗下来,车前面窜出一只小狗,我为了躲它,才出了车祸……”
“啊……”余尘安慰道,“不过,起码你还救了一个小生命。”
“没有,我翻了车,它站在马路中间没动,被后面来的车,碾压了……就,在我眼前……”
余尘这才知道,那天翻车意外的真实情况,原来比前几天商之毅描述的更加惨烈。之前蔡静萍只说过商晴对驾车有后遗症,原来那次意外让商晴害怕的不只有驾车,还有雷雨天和狗狗。
余尘伸手去拍老板的肩膀安慰,由于手跨过了自己的身体,让丢丢误读了指令,也跟着手,爬过了余尘的身体,来到了商晴身边,又吓了商晴一跳。
“啊!!~~”商晴本能地叫喊,也把丢丢吓了一跳。余尘见状,赶快把丢丢拽了回来。
“你闭上眼睛吧,就看不到闪电了。”余尘对商晴说。
“闪电太亮了,闭上眼睛也感受得到。”商晴无奈地说,“所以才需要眼罩,有时候要戴两层。”
“怪不得你床上有好几只眼罩。”余尘想起自己第一天开工,去二层取手机,看到的床上的景象,当时还只是以为一起睡觉的人多……
“平时不需要,下雨天才戴。”商晴说,“可惜,今天没带来。”
“那你就用我袖子这么挡着吧,不过很快就会停了。”以余尘的判断,今天的云层不会下很久,用小时候老师教过她的观测方法。
果然,不多时,雷雨停了,山间只剩下涔涔流水的声响。
虽然住宿条件略艰苦,“眼罩”透光,但商晴还是睡着了,睡的很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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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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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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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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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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