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似乎将曾经宠爱过的琴师遗忘了。
除了定期回控鹤述职朗月青一直留在碎云楼,听得断断续续朝堂宫廷流言,几件案子都棘手得狠,但是陛下却并未叫他回去。
朗月青是在小混混频频闹事后发现了不对劲。
碎云楼毕竟是京中数一数二的酒家,莫说天保商号的响名,便是周邵能将生意从边关做到京城,怎么会容许这些无名之卒隔三差五地来骚扰,简直像是……有人故意用这些不入流的小人来消磨他的注意力,将他的目光牵扯在酒肆之中。
朗月青在跟在周邵左右,发现在天保商号所有分号中,唯有他在的碎云楼麻烦不断,当他真的抓住那些小混混,刀剑架在咽喉上逼问下,才知道有人许诺他们,只要来此闹事,便有酒肉伺候。
朗月青一路查下去,不是别人,正事向天。
几乎压不住怒火准备将人一顿痛打的朗月青在临出手却觉得有些奇怪,是帝王让他来此护周家父子安危,向天不愿意他跟随,便找借口让他留在碎云楼。
但是碎云楼根本没有需要控鹤常驻的麻烦。
朗月青瞧着天上的月亮,忽然思考起来,心思深沉的帝王到底为何让他留下来,帝王的那道命令,究竟是为了保护周家父子,还是为了监视周家父子?
他久在碎云楼,却没有查到碎云楼有什么不法之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小事,真的需要他这个控鹤卫亲自来处理么?帝王将他丢在这里,必有深意;同样的,周家父子将他留在这里,必有所防。
朗月青开始跟踪留心,发现自己但凡离开碎云楼,都会有人立刻报告周邵,还有人跟踪他。
而向天却是极少出现在碎云楼。
朗月青回控鹤卫述职的时候,顺便向李重魁建议,他一个人分身乏术,向天身边也还是需要有人保护,李重魁露出欣慰的笑容,立刻给他派了两名副手。
能指使控鹤卫的从来不是李重魁,而是……
未久,副手查出向天勾连宫人,似乎与宫廷中人在密谋着什么。朗月青翻遍了天保商号的账目,发现有大批的钱粮去向不明。
此事一出,朗月青立刻回宫禀报,李重魁却道不急,又给他派了几人,要他先查出钱粮去处,再查明向天究竟在与何人谋事。
朗月青接令后,专程去跟周邵告别,只道是正常换防,由副手接过碎云楼的驻守任务,不料周邵立刻反问,“是不是我儿出了事?”
“少东家能有什么事?”朗月青在周邵身边呆了三个月,自然知道向天的这些事也没同他老子商量,但是毕竟是走天保商号的账,一旦彻查,他也跑不了。
不想周邵将几本账簿都拿了出来,对他道,“你要是想查什么,就把这些带上,但是三日内一定要还回来。”
“老东家,您这是?”
“你要查的事情,一定是陛下想知道的,既然陛下想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可隐瞒,只希望,先生能够代为转达我的诚意。”
“好。”朗月青并不太懂周邵的意思,他只是将账簿都捧回了控鹤卫,命人连夜誊抄。
朗月青跑了一趟宴安宫,年轻的太子跪在中庭,神色淡漠的帝王在批阅着章程,朗月青不敢多话,只将碎云楼的事情复述了一遍。
帝王停下了笔,反问道,“他说了什么?”
“只让属下代为转达老东家的诚意。”
帝王忽然起身,问道,“天保商号的事情,他当真不知情?”
“天保商号在京中开设分号,前期一直是向天在打理,老东家是半年前才奉旨来京,根据臣这些日子的观察,老东家并不经手分号的具体账目,甚至不愿意露面会客。”
帝王终是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走到门口,仰头看着天上明月。
许久,萧睿鉴抬起了手。
恭候在旁的陈谨见状立刻出去扶起了太子,萧定权站在中庭远远超这边看着,萧睿鉴却没看他,任由陈谨将他送回了延祚宫。
萧睿鉴忽而回头,“怎么,你想替太子求情?”
“臣只是听说了一些事情,有些好奇罢了。”
“好奇什么?”
“好奇……陛下真意。”
萧睿鉴冷哼一声,说到,“他可是喜欢你喜欢得紧,没少打听你的去向。”
“陛下,”朗月青苦笑起来,“臣不过是一介伶人,自始至终,都不曾入过太子殿下的眼。”
萧睿鉴回头看着他,眯起了眼睛,朗月青仍旧是恭敬答道,“忝为陛下所用,才叫人在意罢了。”
帝王听罢,反倒是眉头皱的更深了。
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是说,他在打听你的任务?”
“臣数月未曾露面,想是叫人好奇罢了。”
“好奇?”帝王笑了,抬手指着年轻的琴师道,“你们的心思倒是活泼。”
朗月青低头不语,萧睿鉴却换了常服即刻出宫,直奔碎云楼。
李重魁把不懂事的琴师拉到了院门口,自觉蹲在微凉的夜色里守门。
“殿帅,我在外头总听到宫里的事情,殿下是做什么又让陛下生气?”
“左不过是些小事,殿下到底是年轻,不肯讨饶,非要同陛下犟……这些日子陛下心情一直不大好。”
“陛下有心事?”
李重魁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晚风里有一阵一阵的花香,寂静夜色里李重魁又问近来周邵可曾离开过碎云楼,朗月青回答道,除了清明去郊区祭拜父亲,就是天保分号,没见过生人,也没去过其他地方,而且周邵一点也不介意带朗月青同行,对他并无保留。
“你是不是怀疑老东家是故意做给我看?”朗月青对于自己的能力并无怀疑,几个月几乎是寸步不离,如果周邵真的有问题他应该能看出来。
不想李重魁摇了摇头道,“倒不是他……当年是他亲手将自己父亲的罪证交到陛下手中,陛下是信他的。”
朗月青听罢一愣。
他入控鹤多年,自然知道当年震动朝野的中书令私通敌寇叛国案,周家满门抄斩,波及半数朝臣……m.xiumb.com
不想那定他死罪的证据,竟然是中书令嫡子亲自交出去的,难怪皇帝能留他全尸,为他立坟,许周邵回京祭拜。
可是,周邵又有什么理由背叛自己的父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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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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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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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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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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