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顾皇后看着自己的儿子,看着深深庭院,凄然道,“我不知道,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念一个人,有什么不对。”
“所以你背叛了父亲,所以母亲,抛弃了我?”
“不!我没有!”
“你有。”
萧定权早知道皇帝不爱皇后,父亲不喜母亲。
却不想其中还有这样的密幸。
难怪父亲带他总是忽冷忽热,难怪帝王对他总是没有好脸色。
父亲是迫于舅舅和外公的压力,才接受了母亲,才接受了他。
自己的存在,或许对父亲来说,便是耻辱。
萧定权回到延祚宫,帝王竟然在等他。
萧睿鉴翻看着萧定权的课业,淡淡问了一句,“见过你母亲了?”
皇帝已经不会称呼顾思卿为皇后了,萧定权站在他面前,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他心中有万千悲戚,却又不知该如何吐露,却也不敢在父亲面前抱怨,父亲来做什么,再来罚他一次,再来羞辱他一番?
陈谨已经静悄悄的将宫人都挥退,此刻更是帝王关上了门,悄悄退了出去。
屋内烛火摇曳,黯淡的光芒打在帝王的脸上,帝王看向他的面孔模糊不清,帝王看向他的目光深不可测。
“你知道为何赵妃身死,你的母亲却还是皇后么?”
身居上位的皇帝铲除赵家从无犹豫,不管是两年前除掉的豪绅巨贾,还是近日处死赵妃,都不过是云淡风轻,至多留下几许市井传闻。但是对待顾思卿,却一直是拖泥带水,从当年顾思卿失子,到投毒案再到将萧定权抱走,他似乎一直都对顾思卿格外宽容。
就连这一次,罪证确凿,但是皇帝却依旧只是收回玺印,连废后的诏书都没有下。
“因为舅舅么?”萧定权抬眼,早已心如死灰。
“没有虎符,你舅舅根本调不动大军。”帝王一手搭在膝上,看着他淡淡发笑,“北方兵马现在由李希声指挥,京畿兵马全在林纾手中,而控鹤卫是李重魁。”
萧定权抿唇,他知道,皇帝所言非虚,顾家曾经拥有过兵权,但是这些年里,帝王改军制提拔新将,户部严控粮草,即便顾思林可以调动大军,没有后续粮草支持,根本不能威胁朝廷。
顾家曾经权倾朝野,手握数万大军。
萧睿鉴将兵权夺回来,自然也不是一朝一夕。
那年,先帝以中书令子侄周邡为云州太守,后萧铎殒命,萧睿鉴去了一趟北方。
由此开始提拔李希春整顿周邡,中书令一脉尽除,顾家当权,看似风光无限。
但是那时天子高坐朝堂,便冷眼看着顾玉山专擅朝政又因只熟悉军务而得罪诸多重臣,如此开恩科选新人又从地方上挑选陈青岚等人入京。
那时萧睿鉴还只是太子,却力荐李希春陈青云。到后来王岩案发,在李希春等一些年轻将领的支持下得以彻查,一举消除了顾玉山大半旧部,同时以投毒案牵制顾玉山,逼得老将军请辞。
那时顾玉山不是没动过心思,但是帝王却又重用顾思林,萧睿鉴也宽容了顾思卿,宠爱萧定权和顾承恩,这些让顾玉山选择舍弃王岩换顾家安危。
顾玉山一退,便再也没有先机。
而后即便李希春身死,军中也有许多出身羽林的将军,顾思林再也不能同他父亲一般牢牢掌控军队。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然而控制粮草军需的,是陈青岚,与顾家素无往来甚至有分庭抗礼之势的陈家。
这些萧定权都知道,所以萧定权看着自己的父亲,满目的不敢相信。
“先帝,你皇爷爷走得那天,只有你在为他守夜。”萧睿鉴的又像是回到了失去父亲的那天,面无表情,浑身都发着寒气。
“我同他一样,都觉得也只有你适合做太子。”
萧睿鉴说到这,哽咽了一声,不再言语。
萧定权似乎明白了什么,连忙递了茶水过去,萧睿鉴却没有接,更没有看他,把头扭像了另一边。
“这么多年,我留着皇后,只是为了替你留下母亲。”
“父亲!”萧定权几乎是跪在帝王面前,皇帝却依旧不肯看他。
“我不在乎你舅舅怎么想,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怨恨我。”萧睿鉴终于看向了萧定权,眼中竟然有几分狠厉,“但是我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坏了规矩乱了朝纲。”
“爹爹说,决不允许任何人坏了规矩,那么当年,伯父究竟是怎么死的?”
“萧铎是怎么死的?”萧睿鉴听了这句话,反倒露出了笑容,就像听到了什么荒唐话那样,哈哈笑出了声,而后,伸手抚摸上萧定权的脸颊上,红彤彤的眼睛看着含泪的太子,笑道“这件事,你皇爷爷问过,你母亲问过,现在终于轮到你来问了么?”
萧定权怔怔看着父亲,并不答话。
“你问过你舅舅么?”
萧定权心中惊骇,露出愕然的表情。
“你知道么,你伯父下控鹤的那一天,都发生了什么?”
“那天,母亲她……”萧定权说到这里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那天,我入宫请安,”萧睿鉴坐在椅子上,眼睛向外,却看到天上已经飘起了雪花,于是笑了起来,指着宫外说,“那是入冬第一场雪,就跟今日一样。”
萧定权顺着父亲的手指,看到外头纷纷扬扬的大雪。
“那天,你皇爷爷什么证据都没有,却叫我罚跪中庭,来来往往的重臣一句话都不敢说。”
萧定权惊愕不已,萧睿鉴却仍旧是神色平淡的继续说,“你伯父犯得,是谋逆之罪。如此重罪,天子却也只将他贬作庶人流放琼州。”
“你母亲怪我步步紧逼,构陷于他,”萧睿鉴挑着眉,仍旧带着笑意说到,“更让他死在流放的途中。”
“你伯父当年的所作所为,便跟你大哥一模一样。”
听到此言,萧定权浑身一颤。
“他自负,跋扈,结交朝臣,却又无能,得罪了各部官员还不自知,他以为是我想要他的命,所以他私自屯兵准备一举杀掉你的父亲和爷爷。”m.χIùmЬ.CǒM
“爹爹!”萧定权听到这里,紧张的握住了萧睿鉴的手,然而帝王却无反应,只是看着他淡淡说道,“你还要继续听么?”
萧定权摇着头,萧睿鉴却笑着继续说到。
“他死后,你母亲纵人投毒,让你舅舅深陷控鹤。”
萧定权瘫坐在地,不敢相信。
“所以我将你抱到了自己房中,你不是经常问旁人,为何不能留在母亲身边么?今日我就告诉你,你母亲为了那人可以纵人投毒,可以不要你父亲的命也可以不要你舅舅的命。”
“我不知道她舍不舍得你,但是我不能赌。”
“我在你这个年纪,两度在江南主事,几度遇到山匪、刺客,但是真正危及性命的两回,一次是你皇爷爷将你伯父的死迁怒与我,一次是你母亲将你伯父的死怪罪于我。”
“你还要问么?”
“你还想知道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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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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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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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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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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