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殿的花草比旁处都多,还有李希音喜欢的苹果树,葡萄藤。
七皇子就出生在葡萄挂青的时候,白胖的皇子个头挺大,折腾了贤妃整整一夜,在狂雨后的黎明降生。
皇帝来看时,只看到面色苍白,浑身浮肿的女人……似乎是那个少女在短短几个月里变成了臃肿的妇人,没有了少女的神采,反而是颓疲的面容,额头上还有一道扭曲的伤疤。
萧睿鉴看了一眼七皇子,似曾相识的明眸,漆黑的瞳仁里是皇帝不甚愉悦的脸,还有舞到他嘴唇上的小手,然后是小家伙咯咯的笑声。
七皇子笑起来的时候皇帝心情也好了些,捏了捏幼子粉嫩的脸颊。
“云销雨霁,天地清明,万物平和……这孩子的名字,就叫定和吧。”帝王来一趟,只匆匆看了一眼李希音,甚至都没有和贤妃说话,给七皇子取了名,便回了宴安宫。
李希音失宠的速度似乎和得宠的速度一样快。
入宫之后超乎寻常的宠爱,就连怀着孕不能侍奉的时候还能得到帝王垂怜时时驾临幽兰殿,但是诞下皇子后,帝王似乎就忘了这位新欢,接连几个月没想起来幽兰殿。
最常去的仍旧是陈曼歌跟前,甚至兴头来了会亲自给长公主梳头,可惜手艺生疏,常把公主疼得龇牙咧嘴,最后哭着求父皇放过自己的头发。
面对长公主的无礼,皇帝也只是哈哈一笑。
赵妃已经提起为萧定棠选妃,萧睿鉴笑着反问道,“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定棠和李家的小姐关系很好……”
“哦,李柏舟的女儿?”
“是啊,李小姐很是活泼……”
很是活泼的李小姐,萧睿鉴忽然想了起来,他也有个很活泼的李小姐。
可惜那个李小姐不见了。
皇帝命人将江南新上贡兰花纹织锦送去幽兰殿,又问起许慎近来有没有进宫,陈谨也不知道皇帝怎么忽然又想起来了贤妃,只能答道,“许公子每个月都要进宫两趟,跟贤妃娘娘说话。”
“是么?”帝王想了一会儿,陈谨侧目看着,过了一会儿,皇帝喝了口茶,说到,“那小子也是喜欢舞刀弄剑的,把那柄羊首佩剑拿给他。”
“陛下,羊首剑可是……”那是萧睿鉴幼年,先帝赏赐的。
“先皇所赐的宝贝,不能总是压在库房。”萧睿鉴摆了摆手,陈谨看着心情好起来的皇帝,连忙下去,从府库将江南今年上贡的织锦选了数十匹,还有帝王点名的羊首宝剑,一同送到了幽兰殿。
但是当夜,皇帝却仍旧是没去幽兰殿。
贤妃娘娘得了赏赐,却没能得到帝王垂爱,淡淡看着那些名贵的丝织物,苦笑着说谢恩。
不久,丞相徐成章乞骸骨归乡,萧睿鉴以李柏舟为相,瞿静斋再度上书,陈青云给女儿递了信。
陈曼歌的把信收在袖子里,正陪萧睿鉴走棋。
黑子总是慢吞吞的,却又密不透风。
陈曼歌手里的白子已经是无处可去,只得认输,旁边的萧定榕却是已经打起了瞌睡。
“怎么,你困了?”萧睿鉴一抬眼,神情有些严肃,吓得萧定榕不敢说话,偷偷看向自己娘亲求援。
“定榕上午和太子在马场打球,想是累了。”陈曼歌握住儿子一只手,微笑着同帝王解释。ωωω.χΙυΜЬ.Cǒm
“哦,都有谁?”
“有太子哥哥,顾家二公子,小舅舅……”萧定榕当真老老实实把人都报了一遍,皇帝将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盘,没再看他一眼。
“榕儿累了,下去休息吧。”陈曼歌拍拍儿子,给四皇子解了围,又同萧睿鉴说到,“榕儿年岁还小,还不懂这些……”
萧睿鉴没了兴致,抿着唇起身,幸而长公主扑了过来。
“爹爹!”女孩儿正在学绣花,将绣到一半的手帕拿了出来,“爹爹你看,我绣的花儿!”
上头绣得梅花,花样是萧睿鉴从前绘制的梅花,惹得皇帝又笑了起来,摸摸女儿的脑袋夸赞道,“不错,绣得挺好。”
“这个刚刚开始绣,还不够好,等我绣好了,第一幅要给爹爹!”
“哈哈哈,好啊,那我就等着你。”
“到时候我不止要绣这个梅花,还要绣仙鹤,给爹爹,给娘亲,也给哥哥!”
“哦?”
“太子哥哥也喜欢仙鹤,第二幅就给他!”
“怎么,他经常来?”
“对呀,来接定榕去马场,爹爹,我也想去,什么时候也让太子哥哥带上我?”
“等你把仙鹤绣好给他,也许他就带你去了。”
“好啊,我听说骑马特别好玩。”
皇帝最后又留宿陈妃处。
萧定权从小是陈曼歌带大的,自然与长公主、四皇子交好。萧定榕是个乖弟弟,萧定权说什么就是什么,虽然学东西慢一些,但是一上马就大胆了起来,驰马扬鞭回头冲萧定权扬手。
“我看他骑马倒是有些天赋。”顾逢恩没兴趣跟小孩较劲,执着缰绳慢悠悠同萧定权说话。
“也许,这时候他才会真正觉得自由。”萧定权也是感叹,四弟不够机敏,虽然与父亲经常见面,却很少让爹爹留下好印象,平日里只能下苦功夫,马上驰骋,大约是他为数不多的快乐。
“老七都有了,也难怪。”顾逢恩碰了碰萧定权道,“听说姑父把先帝御赐的羊首宝剑送到幽兰殿去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后宫的事,谁能说得清?”萧定权没接茬,他对李希音的印象就只有白马寺徒手夺刀,但似乎爹爹不喜欢这样强势的女子,自那日之后,只有七皇子出生时皇帝去看过一眼。
“我不是说幽兰殿,我是说李家。”顾逢恩贴了过来,“我听爹爹的副将说,那次大胜,是因为我爹在长洲牵制了揭摩主力,才让李希声有机会趁着揭摩后方空虚横扫三部,但是姑父却只嘉奖了李希声一人,现在又把羊首剑给过去……”
“那小孩我见过,比定榕还小,才七岁。”萧定权皱着眉,“爹爹似乎很喜欢他,竟然让他随意出入。”
两人正说着,前头忽然惊叫起来。
“四皇子坠马!太医!快叫太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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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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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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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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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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