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春,北方旱情突发,户部紧急筹措粮草、派遣官员督办救灾,萧睿鉴又是忙得起早贪黑,得空在家休息已是阳春三月。xǐυmь.℃òm
雨水初晴,阳光正好。
奴仆忙着晒衣被,晾字画,顾承恩又大着胆子来要字画,萧睿鉴最近都没怎么动笔索性带着人在晾晒字画的廊下让他自己看。更小的顾逢恩萧定权倒是把字画垂下的一片当成了游乐场玩起了躲猫猫,顾逢恩一看萧睿鉴来了拉着萧定权就往旁走,萧定权却是一动不动等着萧睿鉴走上前来。
“纸张脆弱,别再这里玩耍。”萧睿鉴倒是没怪罪,只是看着两个小孩吩咐道,“去别处,弄坏了我的画我可不饶你。”
顾逢恩没往心里去,笑脸一撇说知道了,还是顾承恩上去狠狠一敲,“宫里不许放肆!”
萧定权则是拉拉父亲的衣襟道,“爹爹的画,我也想看。”
萧睿鉴善画工笔,犹爱梅花。
山水园林,虫鸟花卉,一幅幅挂出来都是赏心悦目,顾承恩带着萧定权走在画廊里头,一边挑一边给他说画。
倒是萧睿鉴无意间看到了自己当年画的人像……他为数不多画过的女子。
萧睿鉴只扫了一眼立刻将眼睛闭上,一摇头往前走去。
“姑父,这画不错,我还是头一回看到。”顾承恩是留了心,“您不喜欢?”
“晓花春色已不再,凄风苦雨处处寒。”萧睿鉴叹了一句,顾承恩眨眨眼睛道。
“正是春日,怎么就凄风苦雨?”
萧睿鉴摸了摸顾承恩的脑袋道,“你自己看吧,喜欢就直接拿走。”也不等两个小孩,自己先回了房。
晓花春色,是当年萧睿鉴托顾思林转赠那张画上的字。
也是春光灿烂的时候,萧睿鉴随顾思林去顾家后园,见着牡丹花丛里的少女,明眸皓齿,朱唇卷睫,笑起来比那盛开的牡丹还要明艳三分。
那阵子萧睿鉴画了许多张美人图,张张都是女子顾盼生辉的笑容。
他心里只有晓花春色四个字,然后托顾思林转交……他几乎忘了,这些画,有些留在府中,有些被顾家当成嫁妆一并带了回来。
晓花春色。
可惜了。
不是他的。
萧睿鉴往回走的时候,迎面撞上了顾思卿。
含着烟水的一双眼睛里总似是会说话,此刻看着萧睿鉴,欲言又止。张开嘴似要言语,却又只是怔怔看着太子。
太子低着头,转身,也不准备说话,眼看就要从顾思卿身边走过去,太子妃终于开口,喊了一声,“三郎!”
萧睿鉴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也不转身,站在原处。
春日的暖风,带着一阵阵花香,从园子里吹过来,从顾思卿身边吹到萧睿鉴身上,太子妃身上的脂粉味几乎是扑到了萧睿鉴身上,还有顾思卿缓缓伸出的手。
“三郎,”顾思卿开口,声音很轻,温温柔柔,像是能滴出水来,“近来,你好么?”
萧睿鉴终于回身,仍旧是垂着眼眸,被顾思卿抓着的右手死死握紧了扇子,眼光正落在顾思卿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
“你是还在生我的气么?”顾思卿见他不说话,只得自己继续说到,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哽咽。
萧睿鉴伸出手,慢慢抚上了顾思卿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上……他们认识这许多年,年年都是萧睿鉴看着顾思卿,回回都是萧睿鉴拉着顾思卿的手,如今反过来,却已经这般魔样。
“殿下!”陈谨一路小跑,低着头到,“北巡的沈大人刚刚进宫,陛下让您立刻去宣室相商。”
萧睿鉴拂开了顾思卿,转过身去大步踏离,留着望眼欲穿的女子在原地。
北方发生了春旱,沈鸣担心再不做防范再过一两个月会生出蝗灾,到时候华北麦区极有可能颗粒无收,但是眼下灾情尚不严重,沈鸣执意要打蝗虫挖水井让当地官员参了几本。
“陛下,防范于未发,沈大人说的有道理。”萧睿鉴谨慎的性子一直是能提前准备就提前准备,等到蝗灾起来了,那就只能眼巴巴看着禾苗被啃干净了。
“北方每隔几年都会有雨水稀少的年份,些许春旱也是正常,沈大人怕是头一回去北方,错估了情况。”一到要花钱的时候,户部尚书都会觉得肉痛,再说这么大地界,北边旱灾南边洪灾都成惯例了,现在还不严重沈鸣就声嘶力竭要朝廷拨款,朝廷哪有那么多银子。
“张大人这么说想必对北方的情况很是了解。”萧睿鉴看着张尚书微微发笑,张尚书还有点莫名其妙,却也不好否定,只说到,“臣主持户部数年,现下北方的旱情与往年相比并不严重。”
“那为何旱情屡发?年年旱灾过后,当地都没有采取任何防治措施么?眼看着旱情起来了,却连几口水井都舍不得打?”
张尚书一看是冲自己来了,连忙推诿只说道,“各州县有各州县的难处,春日农忙实在是没有余力。”
“什么都有难处,什么都做不了,要你做什么,要州府做什么?”萧睿鉴本来心情就不好,见臣工推诿,更是恼火。
“好了。”天子终于发话,瞧着下头几个人说到,“太子说得对,既然旱情常发,当地州府总该有些防范,既然张大人了解当地的情况,今年就让张尚书随沈大人一同去北方督办吧。”
皇帝给人递了个台阶,也悬了一把剑。没让太子直接把张尚书骂死,却也把人架了起来,这要是做得好也就算了,要是再出什么纰漏,张尚书瞧着萧睿鉴冷冷的眼神,想到了那年江南,滨州掉了一地的脑袋。
“陛下……”萧睿鉴等臣子退下,立刻想要请旨去一趟北方,亲自看看的房当地的情况,天子却摇了摇手。
“你贵为储君,应当明白,居天下之中,均衡四方的道理,何况有沈鸣在,还怕地方官员瞒报么?”天子拉过萧睿鉴,拍了拍太子的手,淡淡道,“是不是家里又出了事?”
“也没什么事。”
“说吧。”
“卿卿,我在想,她毕竟是定权的母亲,我这样做,真的好么?”萧睿鉴抬头,忧心忡忡看向天子。
天子却是哈哈一笑,“优柔寡断可不像你。”
“为人君者,要不得妇人之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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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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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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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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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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