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的护卫指着那锃亮的粪桶道:“老头子什么时候换了个粪桶了?”
说完其中一个还绕着粪桶走了一圈。
桶里紧偎在一块的两人在黑暗中相视一望,梁珠裂开嘴笑的阴森森的,傅简觉着分外渗人,但苦于不能开口,只能用眼神交流。
傅简:别这么瞧我,你看着很恐怖!
梁珠:等下我要是因为这个粪桶而被人掀开了头盖骨,你会觉得更恐怖的!
傅简:.....
这时,桶外的老头子骂骂咧咧的话传了进来。
“你小子有这功夫眼馋我粪桶,还不如快把上月欠我老头子的赌钱给还了!”
他常年倒夜香,跟这群护卫私下都极为熟悉,平日里在门房那处儿唯唯诺诺的性子没怎显出来,在这群护卫堆里说话底气倒是硬气不少。
只见他继续不满的大声嚷叫:“还管老子这么多!咋滴?收粪车从你家门前路过你都要拿勺子尝尝咸淡?”
老头子这话说完,其他人都哄堂大笑,那名被催债的人被揭了短处,倒也不敢在往前凑了,只听见他嚷嚷道:“滚滚滚!臭死了!还不快点进去!”
梁珠支棱着耳朵听到这才缓缓的松了口气,阿弥陀佛....头盖骨是保住了!
傅简则淡淡的眼光射过来,似乎难掩一脸失望。
梁珠一怔,难道他刚刚真的极为期待她头盖骨掀开的恐怖模样???
......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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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静穗独自一人挨过了那对长房而言犹如灭顶的大年夜,日子终于在初三那日开始有了盼头。
———徐青醒了!
易静穗在得知消息后,就匆匆往她屋里赶,郁六虽扣下了她的父母,却并无拘着她的自由,除了不能出府,索性其他地方她都照常能去。
这几日以来,她可谓受尽世间冷暖,世态炎凉。
一夜之间,她就从一个天之娇女成了他人嘴里的脚底泥,几乎人人都想踩上一脚。
就连往日那般疼爱她的四叔,都开始对她避而不见。
她倒也没觉得多伤心,这鹅毛飞上天,必有落地时!山不转水转,没有落井下石对她而言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况且以她对四叔的了解来看,躲着不见她也未必是如今长房落难了,更多的是他知道她一见面就追根究底。
因为不想回答,亦是不能回答,所以才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
可这几日她冷静下来后,越琢磨此事便想愈觉得整件事古怪的很,处处透露着不简单。
虽然她父亲一力抗下了所有的罪责,但以她对父亲的了解,并不信他会无缘无故的贪墨公款,其中并有蹊跷。
可当时唯一的在场的人,除去爷爷和四叔,只有昏迷多日的徐青她能追问出一二了。
可偏偏她迟迟不醒,已经昏迷了好几日了。如今能醒来,于情于理她都得来她屋里探望一二。
她匆匆往徐青这处赶来时,赶巧遇上府中常驻的大夫佟英才跨出门厅。
“大小姐安!”佟英才作揖行礼。
“徐管事伤势如何了?”易静穗急切道。
“头上的伤势倒是不重”
“那怎会昏迷多日?”易静穗追问道。
“徐管事是一时气结于胸,肝火太旺,才引发热症,血气上涌导致昏迷的,只需好好静养,不可再劳累过重,过些日子就会痊愈了!”佟大夫捋了把胡子,还想要好好嘱咐一通,易静穗却提起裙摆就往里头走。
他‘唉唉’了半天也没能把人唤过来,再瞧着她那双健步如飞的大脚,当下不悦的甩了甩袖子,唠叨道:“果真是好不知礼数的小娃娃!哪里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易静穗一进屋子,满屋都是酸苦的药气,储桃坐在徐青床沿一侧给她擦拭手上的斑驳的血痕,花妈妈则正在给她敷药。
额间的伤口确实不深,身上那些大多只是些皮肉伤,但毕竟是上了年纪了,伤筋动骨一百天的,再经花妈妈渲染渲染气氛,惹得一旁伺候的储桃眼眶又是一红。
徐青像是消尽了先前意气风发的神采,形销骨立,脸色枯萎如同一张干瘪的黄菜叶一样,双眼失去了光泽,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转,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
她半合的眼透过幕帘落在易静穗身上时,先是瞳孔紧缩,宛如被人注入生气的木偶,挣扎着起身。
易静穗见状赶紧迎上去安抚住她,替她寻了个舒适的坐姿,让她半倚靠在床上。
徐青因几日来不曾进食,没有一点血色。原本瘦弱的脸上更是瘦削不堪,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来。
哪里还有半点易静穗儿时印象中的精明强干?那花白的头发丝,无一再告诉旁人,此时的徐青已是个快行将就木的人老妇而已。
她右臂软绵绵的探出,易静穗强忍难过,反手紧紧握住她,那是一种无言的支持和温情。
易静穗倔强的嘴唇转成了白色,她的眼珠发出冷冷的玻璃一样的光辉,那样的神情真让人感到可怕,储桃又下意识的退了几步远。
“嬷嬷,是静儿无用了。”
徐青听着心里莫名的一痛,只瞧着这朵捧在手里多年的富贵花,似乎在一夜间枯萎了般,她心如刀绞,不常哭泣的眼眶里竟然淌满了泪水。
“我的小姐,你何苦说这话来诛我老婆子的心呐....”徐青捂着胸口,哽咽道:“都是你那不争气的父亲连累了你啊....你父亲他....哎!”
提及易德平以及他干下的混账事,她觉着自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万念俱灰,使劲捶着自己闷痛的胸口,仿佛这样能缓解她烈火焚心的感觉。
如今落得这般田地,长房要想再翻身恐怕是要无望了。唯今她只担心会连累到易静穗,若是真要免去了易德平的职务那都是小的,可如若真被易震弘在易家祖籍里除了名,像那个早逝的三爷那般,那易静穗这个嫡出小姐的名头怕真是保不住了!
女子出嫁能倚靠的只有母家,一旦失去这个依仗,那婚事还能有好的吗?
易静穗眉头紧蹙,捂住徐青的手,“嬷嬷安心养病,我绝不会让长房折在我的手里!这笔账,我定给要算回来....”
那些杀不死她的人,终会成为她攀登高峰的垫脚石!
徐青盯着易静穗,看着她的面色猛然间难看到泛白。
她反握住她的手道:“小姐万万可不能再妄动了!此刻绝不是逞一时之快的时候!内宅原就形势急迫,你母亲都还拘在郁六手里呢!你要是有个万一,她还能活成个人样吗?”
徐青强硬的拉着她的手,贴上她心口的位置,像是这般就能让易静穗听进去一样,“我是瞧出来了!你那四叔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货色!他仗着他母亲的势,步步紧逼咱们,你父亲膝下空虚本就遭人非议,如今又亏空公款私卖铺面,商行如今里里外外的怕已经传遍了!
那些你四叔的走狗绝不会放弃一举打败长房的机会,怕已是按捺不住,还有下一步等着呢!你若再行差踏错,老身只怕下一步就要冲着你来了!如此....长房真要一败涂地了啊!”
“可总不能就这般任人欺凌!”她霍的起身,脸色苍白。
一双秋瞳怒目而视,潋滟生姿,在她生气时更显得夺目照人,只是眉目间的煞气很是浓重,心中郁结难书,郁炽的火时时刻刻在胸膛燃烧。
“难道人家打了咱们左脸,咱们还要伸个右脸给对方?”她本就不似常见深闺女子那般性子温婉可欺,她敢爱敢恨,性格泼辣的主儿!
让她一直挨打受欺负,这绝无可能!
“我父亲无子,那就将我当成男子也是无妨的,大不了我学您,就是一辈子梳起不嫁而已!我就守着易家守着我爹娘!我看那些打着歪心思的牛鬼蛇神能耐我何!”易静穗说道。
“小姐慎言啊!咳咳咳...”听到这些锤心窝子的话,徐青宛如被许多小老鼠啃了心肝一样,又似被一盆火在心里烧。
“您以为老身这般就活的肆意潇洒了?要想人前显贵,必先人后受罪,此话万万可说不得了!”她的富贵花哪里是能守着活寡呢?
她是没法子,为了守得小姐的儿子,而绑在这受了一辈子的苦,她已经走过一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易静穗也走一次!
她是希望她一生平安富贵的,这朵她从小呵护到大的娇艳花一定是能一辈子顺顺遂遂,她会嫁个好人家,她会同夫君举案齐眉,子嗣绵长的。
那才是一个女子一生最好的归宿啊!
可如今她竟被逼着作出这样的决定,她此时如何能再冷静下来?
怒火攻心之下,竟硬生生的呕出了一口血泡来。
储桃要吓死了,递手绢都没来得及,她这个临时顶上的扫地丫鬟何曾见过这种阵仗?赶忙又是打水又是擦拭肮了的被褥。
一旁的花妈妈自易静穗进来后就静默的异常,直到见着徐青吐血以后才寻了个借口,说是要再去请佟大夫来瞧瞧,麻溜的一路小跑走了。
而门厅外一直靠着墙的陈福在见着花妈妈的身影后,望了眼徐青屋子的方向,如鬼魅一般,紧随其后而去。
徐青睁着失去光芒带着血丝的眼,冷冷的看着花妈妈跑出去,眼眸里是深深的疲倦和释然。
树倒猢狲散,自然是这个道理的。
即使如此,也莫要怪她不念最后的主仆之情而心狠手辣了。
易静穗立在那处,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冷冷道:“瞧这馋狗等骨头,急不可待的模样...”
“十多年的主仆情分,都不过如此。一旦长房失势,等着我的,又能够好到哪里去?嬷嬷还是莫要劝我了.....”她说罢转过身对上徐青。
徐青沉沉的闭上了眼,转而对储桃说:“你也先下去吧。”
储桃欠了欠身,立马就退下了,临走时忍不住瞄了眼易静穗,一副心虚的模样。
待储桃离去后,徐青突然一改刚刚萎靡不振的神态,痛定思痛道:“小姐可是下定决心要同蒋姨娘合作了吗?”
易静穗蓦然怔了怔,惊诧明明是在昏迷中的徐青如何得知这件事的。
但也只是愣怔那么一瞬,想起储桃刚刚那几乎落荒而逃的样子,她就立即就明白了,只沉吟了片刻,收回目光对徐青淡然道:“她要的不过是个真相而已。”
徐青正要从兜里掏出信的手猛然一顿,浑浊的老眼含着一丝不确定,“小姐的意思是....”
易静穗蹙眉道:“那就给一个真相便好了。”
徐青抿着唇,悄然将信放回原处:“当年的事莫说是我和师迟,就是放眼整个易家,除了老爷和六爷外,怕也没人能参透三爷之事的秘辛,她蒋姨娘折腾这么多年都打不起个浪花来,想必是什么法子都用尽了!她自然不是个傻子,凭你三言两语又如何能糊弄的住呢?”
“这件事嬷嬷就不要操心了,我自有主张。倒是另有一事,旁人我信不过,还需劳烦嬷嬷亲自替我制办。”她边说边将袖口中藏着的图样递给了徐青。
“请个得力的先生,帮我打造一枚一模一样的饰件。”她话音刚落,只见徐青在见到这枚碧玺的样式时,脸色一下子变得像纸一样白,五官都要移了位。
她颤着嗓问易静穗,“小姐,你这...你这个是从...从哪里得来的?”
易静穗见她脸色如此难看,蓦然怔了怔,道:“从蒋姨娘那处儿得的!瞧着她势在必得的样子,我猜测可能是同三叔有关....”
徐青听后猛得一惊,像被打断了脊梁骨,立即瘫软在床。
她哽着口气,凄厉的喊了声:“孽债啊!!!”
易静穗跑过去扶住她,嘴里似乎还说着什么,可徐青什么也没听清,只感觉耳朵嗡嗡直响,眼圈里易静穗的脸孔在一点点的黑暗下去。
她枯柴般地手倏然抓住易静穗,两只凹陷的眼眶里盈满了浑浊的泪水,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有气无力的吐出唤着一个人的名字,“任、...她...她真的要来索命了...”
说完,随即便在易静穗满脸煞白中昏死了过去。
“嬷嬷?你怎么了嬷嬷?任什么呀?来人呐!”易静穗朝着门外大嚷道。
徐青院子随即又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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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傅简和梁珠像待在盆里的鱼儿一样,在寂静的小径上摇摇晃晃了不知多久,终于待月儿像是挂在枯干的老树头上仅剩的一颗黄柚时,两人在粪桶的掩护下一路平安的进入别院的后门。
而此刻,桶里的梁珠枕着傅简的胳膊陆续打了两个盹儿了。
她想当然的觉得,这货能突发善心当她的抱枕,大抵是因为来这的目的成功了吧?所以心情分外愉悦?
所以从粪桶里下车后,比起傅简劳累的萎靡不振,她很是精神抖擞,对着老头子频频道谢,谢谢老爷子将自己的头盖骨保住了。
一旁的傅简只扫了扫既褶皱又不大合身的长袍,专心的皱了皱眉头。
倒也不是忧心牛乐山会因自己失踪愤而跑去报官,毕竟早早就给牛乐山留了音讯,交代了他去做更为重要的事情。
他在意的显然是莫掌柜买的成衣品味实在太低,他嫌弃难忍。
梁珠只见他突然快步的往前走,不由背后叫他等等,因为那个地方很湿滑,她本意是想叫他注意别摔着了。
可傅简只急迫的想回去换身衣裳,压根没理会,没成想刚走到天井那处儿,就真的因地面太过灰暗潮湿跌进了一旁的湿地里。
虽然这一跤没有摔得厉害,但也让他在湿地里踉跄的踩了一腿泥。xiumb.com
而随后背后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比之更让他感到羞愤欲死,但面上却没有显露,只是强装镇定的挣扎着将腿□□。
他狼狈的冷着脸瞪了眼在不远处笑的直不起腰的梁珠,神色倒是开始有了些微动。
她笑的很肆无忌惮,一点也没因傅简的不善而犯怵,叉着腰走到他身边,“公子,我都叫你小心点了!这段时间下人们都被你赶走了,没人清理路面都湿滑的很!怎么样?伤着哪里没有?”
他不假思索抹了把腿上的泥,上手就掐住她的小脸蛋,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威胁道:“你什么时候说了?”她明明只是在后面喊了声等等而已的。
梁珠吃痛的摇了摇头,顿时笑不出来了,只饱含泪水的眼睛忧伤道:“我心里说了!就差整个细胞在朝你呐喊...”喊摔你个狗吃屎吧!
傅简听后嗤了一声:“下次吃饭的时候你也别张嘴了,反正心里想想就当吃了就不更好?”
梁珠偷偷斜他一眼,这霸权主义还得意上了!但到底不傻,嘴里还是说着甜言蜜语哄他:“我才不信!公子可舍不得的。”
梁珠说完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方帕子,牵起他的手细心的拭去他指尖的淤泥,冰凉的手突然触及温热,他下意识的将手往后缩了缩。
梁珠垂眸,在寒冷的夜里笑意盎然:“别动!就快好了!你这样我反而擦的久。”
手腕被她钳制,傅简无法,只得依着她来,心里正有些疑惑梁珠何时这么贴心了...
梁珠则暗自偷笑!
哪儿能不贴心呢?!为了自己这条命,以后照顾你的地方还多了去了!
早点习惯吧你!
他轻咳一声,眼神有些找不到着落点,胡撇乱看,却见那方帕子尤为眼熟,又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愣怔之间,手指已经擦拭干净,梁珠松开了他的手后很是珍视的将脏了的帕子折好放在胸口上,用袖口猛擦了几下微微翘起的玉琢似的鼻子,笑的分外柔媚。
“好了公子!我们回去吧!”
梁珠多此一举的方式确实成功的引起了傅简的注意,她话音刚落,他就已经想起来,这不是他的帕子吗?
傅简欲言又止的看向她,而她已经是一副好整以暇的准备好什么似的。
此刻傅简哪还能猜不透她心思的?已是洞察一切了,于是顺应观众要求,尽力配合表演。
“我的帕子怎会在你这里?”他问道。
梁珠眼神一亮,故意佯装不经意道:“公、公子认错了!”
她说着,脸上好似绽开的白兰花,笑意和扭捏的娇羞全写她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愉悦之下是成功在望的喜悦。
“你偷我东西?”傅简挑了挑眉。
梁珠裂开的嘴角猛地一抽,倏地抬头看向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傅简有些惊诧的看着她。
梁珠当下就想暴打他一顿狗头!
“没有!我手脚可干净了!”她有些急的跺了跺脚。
心里暗骂这狗男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傅简死死压住嘴角要翘起的一缕笑意,眼底是清风朗月,却依旧摆出一副狐疑的样子,就差脸上写着:我不信!
“真的!我怎么会偷公子的东西呢?这是当时公子给我用的!一直贴身带着!”她急的眼角都冒出了一丝绯红,生怕真被他当小偷了!
俗话说盗亦有道,虽然她是个神棍,但神棍跟小偷还是存着点本质上的区别的!
“我给你用又没说送你,你用完不还我带在身上不叫偷叫什么?”他眼睛一眨,一脸懵懂的模样。
.....这就过头了啊!偷的定义还能这么理解的?
“这..这叫藏....”她气的咬了咬唇。
“哦,原来是藏啊!”他恍然大悟的颔首表示懂了,又继续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藏我的帕子?”
一个女的把你这么贴身的玩意儿揣怀里,你说为什么??
梁珠现在不止是想暴打他狗头,还想掀开他天灵盖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怎么肥四啊小兄弟!你倒是给点力,往儿女情长这方面想啊!使劲儿给我想啊!这平日里聪明的脑袋瓜子怎么突然就当机了?
梁珠莫名其妙的开始被他拎着走,“我...我是想还的...”
她尴尬的笑了笑,深怕他不信似的,又继续解释:“这不是...我这不是怕公子嫌弃这帕子被我用过了嘛!所以就没及时还....”
她这话可不假,他那洁癖龟毛的德行,他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没点数的傅简深思了一会儿,又认同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开始夸她:“你还真别说,虽然你经常傻傻的,但有时候的自知之明来的总那么合适。”
......梁珠深吸一口气。
出门在外能忍则忍,退一步海阔天空!别跟这二傻子一般见识!阿弥陀佛,冷静!一定要冷静!
梁珠露出一个职业性假笑:“公子可知,自从我得了这方帕子,我不仅寸步不离,还日日给它供起来!每日给它熏香沐浴,就差上香磕头了!”瞧瞧我对你随手甩来的东西多么宝贝啊!
她每日揣在怀里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他瞧见这一不小心露出的小马脚,让他知道谁喜欢他!
即便梁珠对他的感情只有三分,可给他看到的必须是十分!
傅简听后冷笑了声,低下头一步一步的朝她靠近,俯下身直至将她圈禁在柱子边上,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梁珠耳畔传来,引得她心里一阵痒痒。
“怎么?人还没死你就先练上了?”搞睹物思人这一套?还想上香?
他在她跟前了都不懂得把握机会,倒是闲心挺多,搞的还蛮有仪式感的。
梁珠这会子才感受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只是想要闪躲怕是来不及了,因为她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傅简圈禁在柱子之间,远远瞧着就像是被他怀抱其中一样。
虽然并未有什么实质的肢体接触,但男性的气息和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迫使她下意识的将手护住胸口,做出一种防备的举动。
她将脸撇到一遍,表面稳如狗,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公、公子...你别离我这么近!”她磕磕巴巴的用手指抵住他的胸口,想将他推远一些。
她这般扭捏倒也是怕被人瞧见了影响不好,反正名声那么臭,再多一条也没什么打紧的,只是毕竟美色当前,他这么不防备的凑上来,对于一个颜狗来说,真的很难把持的住啊!
她耳朵白嫩,耳边垂着两串今日刚买的长耳坠,她摇头晃脑时便也跟着一晃一晃的摇动,不时会拍打到他的下巴,一击一击的捶进他的胸口。
而被梁珠戳中的地方,更是泛起一股莫名的酸软来,透过衣物和皮肤涌上他的心头。
酸涩的感觉甚至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涌上心尖。
他突然人都有些晕眩,于是立刻抓住她捣乱的小手,却又忍不住将她拉的更近了些。
梁珠顿时如丧考妣,嗫嚅着道:“公子,难道没有人教过你,作为一个美男子,你不仅要在外面学会保护好自己,还要学会防着家里的女人骚扰你吗?”
傅简听后倏地笑了起来,瞥见她右脸颊上还有一丝睡痕还未消散,挑了挑眉,很是欠打的说道:“确实没人教过。”
因为从来也没有人敢这样撩拨他。
“喂喂喂!你不讲武德的我跟你说!还有,你别越靠越近!!”她继续拳头警告,“吃亏的可是你!!”
“哦,这样啊!”他故意又朝前倾了倾身,学她一样可爱的扭了扭头,“太久没吃亏了,吃吃又何妨?”
梁珠被他的话给镇住了,她不禁抬起头觑了一眼傅简,发现他此刻竟也在垂眸看着她,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梁珠心跳如鼓,攥着领口的手都要将抠破衣裳了,情急之下随口诌了理由:“那个...公子我们再不回去,院里的大傻牛可真要急疯了....”
她不敢再继续同他在这纠缠,牛乐山这急性子若是真迟迟等不到他俩回来,指不定要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儿呢!
可傅简却显得不怎么上心,只淡淡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要想着其他人呢?”
他声音轻轻的,带着魅惑人心的味道,“你喜欢我吗?”
她脑子突然轰了一下,之前险险避开的问题,她这一次似乎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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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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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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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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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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