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珠见他神情似乎有些惺忪,想必是有了倦意,但她瞧了瞧这时辰,寻思着离这守岁的时辰近的很,倒不如看完一场烟花雨再回去歇息。
她早早便听人说过,顺烟观有三绝!其分为雕刻、糕点、和烟花。
又属这烟花为三绝之首!几乎每逢佳节时分,各家烟花厂都会在全城各个地方燃放,姹紫嫣红,分外好看。
然,在各家爆竹烟花的制作工艺上,又属易家的烟花制造厂最为出色,花样也是最好的。
所以每年过年这会儿,易家的来年新品烟花的样式也会在此时燃放出来,作为明年主推的畅销款。
久而久之,易家所放的爆竹烟花,便成了全城人出门时问的‘你吃了吗’以外,最多人谈论的话题点了。
可偏偏这期待人的玩意儿,非要熬到子时易家才会燃放,她心痒痒的想瞧瞧,可又苦于傅简疲软,难以支撑。
想着自己下棋技术尚算不错,在念书时已是难逢棋手,是个可以拿得出手的活儿,便想着同他下棋解闷,大不了偷偷让着他,总不至于让他输得太过难看。
只是好不容易将棋盘搬来,五子棋和围棋各下了三场,场场都输的极其难看。
是谁难看?自然是这天杀的自己了!
傅简在博弈时,压根没存怜香惜玉半点心思,将她杀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他如今倒是精神头十足,觉得棋逢敌手,一场接一场,直斗得难解难分。
再又落三局后,梁珠气的扭歪了脸,又气又恼中终是忍不住扔下手中的白子,别过脸不去看他。
傅简正陷入这酣战中,冷不丁被她这么一砸,先是一怔,随后像是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孩童,木然的询问她怎么了。
怎么了?还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难道要她说她是自诩棋中圣手,如今因输得都要脱裤子了,一时激愤,想要开口求饶,让她赢上一局?
梁珠真是有苦说不出,真是打掉了牙齿肚里咽,胳膊掉了袖里藏啊!
造孽啊造孽,没事干什么要下棋啊她!
傅简连声询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他又素来不懂怎么哄人,一时进退不得,局促不安。
梁珠也不是个不分场合使性子的人,况且自己技不如人是事实,她自然也不好意思舔着脸因为这事寻他的不痛快,但理解归理解,感性归感性。
只见她病恹恹道:“没事,只是觉着下棋很闷,我不想玩了。”
傅简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放下棋子,一脸若无其事,却用着低沉冷冽得令人发颤的声音对她说道:“你下的不错,我倒是不知道你除了会厨艺,棋也下的这么好....”
她正欲吹嘘两句,却像是联想到了什么,面上一白,血色都褪去了大半。
对啊....原主哪里会做饭和下棋啊?
也不知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只觉着此刻心都凉了半截。
若是说煮饭会是因为平日里不常下厨,外人不知道,还是勉强能掰扯过去的,毕竟是苦娃娃出身的,哪儿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这下棋....
她叹气。
真是想不出什么折子了,如今看来只能美色-诱之了....
她心一横,突然起身坐到傅简的大腿上,亲热地搂住他的颈项,在他满目错愕间,温柔地抚娑着他的后脑勺,道:“会下棋有什么的?我还会别的许多呢!要不我说来与你听?”
傅简剑眉紧皱着,抓住她乱摸的手,声音绷的很紧,像是压着什么情绪。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这么放肆吗?”
她立刻挺了挺胸脯,立马道:“因为我漂亮啊!”
傅简:.......
他深深的呼了口气,迫使那双阴郁深黝得教人窒息的瞳眸不让她瞧见。
“给我下去!”
像是平复了下来,他声音不再那么冷冽,又恢复平常淡漠的样子。
“如果不想回答我刚刚的问题,我就不问了。”不必牺牲至此。
傅简心中暗忖。
梁珠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
这还没开始就唬过去了?
傅简叹了口气,将她是手握在掌心,皱着眉道:“难道以前你也是用这种方式来解决你跟他之间的问题吗?”
“谁?”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个他是谁,有些诧异的问。
傅简抿了抿唇,撇过脸去不提那人的名字。
倏地,她似乎明白了他在说谁,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有时候真是别扭的很可爱。
不由好笑道:“你别告诉我你是在吃味吧?”
傅简眉头一皱,一股劲的想将她推下去,却换来梁珠更大的笑声,她像只章鱼一样死死的扒住他,头埋在他的颈侧,闷声大笑。
“你给我起来!”
他气的有些没力气,熬到深夜,他本就疲乏的厉害,下棋那会儿的精神头早耗光了。
怕真将他惹恼了,她的笑声才逐渐小了下来,回想原主那短短的十来个年头,她叹了口气,颇有些遗憾的替她总结。
“其实呢,我曾经用了很多年,想证明我有多爱他,可笑的是,他却用同样的时间证明了我有多傻。”
她歪着头看了傅简一眼,眸子里像是轻轻蒙上了一层忧郁的纱,不显的那么光亮了。
傅简黝黑的眼睛半垂而下,没有言表。
梁珠自顾自的继续说:“以前我觉得他是我这么狼狈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可偏偏他又太高不可攀了,我无论怎么努力也好,他的眼里终究没有我。”
“直到有一回他被这纠缠狠了,指着我鼻子痛骂,说我不知廉耻,没有教养,反正如何难听,就如何骂我。
我当时太好强了,不能承认是自己的问题,于是将所有的错都怪在了我阿爹身上,甚至认为就是因为他,我才没有一个像样的身份,足以匹配与他携手并肩。
我质问他为何没有能力让我受到好的家庭教育,既然给不了我要的生活,又何必将我带来人世?以至于让我在心上人面前如此丢脸。
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人生最大的教养,是接受父母的平凡。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使命,谁不是站在父母的肩膀上完成对上一代的跃迁?在我兀自厌弃自己的出身时,冷静下来一想,阿爹为了我几乎把半生性命都搭上了,如果没有他,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傅简讳莫如深,不由想起那夜她伤痕累累的相遇,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的有些用力。
她苦笑的抬起头,那层忧郁的薄纱似乎渐渐散去,眼睛慢慢的亮成了星星。
“这都过去了,不算什么!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我遇见公子你了....真是太好了”
葱段般的手指抚上他微微蹙起的眉梢,似乎带着某种平静而祥和的力量。
傅简静静的回望她,像是要透过那扇窗户,看见她的内心。
“遇到我,也并非什么好事。”他道。
“与有情人一起,不问是劫是缘。”粱珠以为她说的是他如今尴尬的身份,和残缺的身体,立刻很乐观的安慰他。
“今夜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傅简清冷如月的眼眸落在了那只白玉兰花上,忍不住问道。
“还是想告诉我,你以后不会再信这些了。”他抿着唇,带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埋怨。
梁珠蓦然笑了出来,那眼光纯净如秋水,声音低柔如清风。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告诉公子,以往那些所谓的情爱,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一场镜花水月。没有了他,总有人也会对我好,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呗!为什么要在他身上吊死?世界上有趣的事那么多,任何人都不值得我困顿一生!更何况是那个纨绔。”
她拿起桌上的一盏茶把玩,“所以我希望你能对自己有信心,于他...我早就放下了。”
傅简蓦然怔了怔,似乎有些意外,却又带点被她戳破心思的羞赧。
“你放不放下的,关我什么事?我是不甚在意的!”他道。
“是是是,是我在意!”她笑着捧住他的脸,对其道:“因为我想把温柔和可爱藏起来留给值得的人。”
少年嘴角的轻笑,就好像尝了一口蜜,甜甜软软在心间漾开。
=====
孤冷的月亮在薄云中飞逝,暗淡如水似的光辉,涂抹着无际的黑夜。
易静穗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步履匆匆的穿过回廊,随便找了个借口将跟在身后的下人遣走,一路往别院的方向走去。
易家院子很大,离傅简居住的别院又有一段距离,但她不敢惊动府中的人,手里连盏灯笼都不敢提着,只能趁夜色摸黑前行,好在年节四处都张灯结彩,倒是看得清脚下的路。m.χIùmЬ.CǒM
她不知为何今夜心慌的很,思索着再过半个时辰,怕是全城的烟火都要齐齐燃放,唯恐不能在哪个时候赶到傅简身边,同他一起观赏这
她正打算穿过后院的拱墙,身后却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唤声,她本就做贼心虚,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待看清来人,原来是徐青院里的丫鬟,似乎叫什么储桃的,她这悬着的心才慢慢落了下来。
幸亏不是三房或者父亲母亲身边的人,若是被他们给装上了,怕真是要出大事了。
她惊恐过后,心里徒然一股怒火油然上升,沉下脸冷声道:“怎可在府中如此咋咋呼呼,成何体统!花妈妈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储桃原本就怕这个行使雷厉风行的大小姐,瞧见她就跟瞧见了徐青没两样,刚刚原是急的要脱口而出的话立马别回了肚子,只先战战兢兢解释道:“大小姐息怒,因是有急事来禀,小的...小的才一时没顾上规矩。”
“我没空,事情若是很紧急,便去寻徐管事暂为处理吧!”易静穗微微凝眉,不欲在此时多做纠缠,说罢转身就要走。
储桃一听都差点要哭出来了,她顾不得许多,扯住易静穗的衣袖,哭丧着脸说:“徐管事晕倒了,根本拉不住大老爷,平爷如今还被扣在书房里,生死不知!小的除了找大小姐已经不知道能找谁了...”
易静穗猛地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肩膀,神情冷冽的如要杀人,“你说什么!我爹怎么了?”
储桃惊慌害怕的浑身发怵,抖擞着道:“小、小的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原、原本平爷和四爷还好好的客厅喝茶守岁,突然大老爷先是差人唤来了师爷,没多久又叫了下人来传他们去书房叙话,后来也不怎么了,楼上传来好大的动静!”
“什么叫好大的动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陈福呢?花妈妈呢?怎么是你来!”她急切的询问道。
“小的也不知道,只听说...听说是要废了平爷!大老爷还扬言要....要打断他的腿...”
易静穗倏地瞪大眼睛,随即抓着她就往回跑,储桃边跑边将整个细枝末节告诉她。
今日原是那陈福和花妈妈今年轮休,昨日就回了家,便由她临时侍奉徐青,当时她正跟徐青在后厨吩咐着明日初一要的东西,突然蒋姨娘贴身丫鬟米奴偷偷来报,也不知附耳同徐青说了什么,当时只见徐青突然神色大变面如死灰,
随后就火急火燎的往大老爷的书房里跑,到了门口已经累的天旋地转,连站都站不稳了,却还还险被大老爷的小厮郁六所拦,万幸徐青色恩威并施并且保证承担所有后果,他才愿意卖徐青这个面子,肯放行。
而她则只能被扣在离门口不远处的地方,等着消息。
此后,屋内不间断的传来易震弘的嘶吼声,就连往日对易震弘恭敬有加的徐青似乎也犯了癔症,调子也不遑多让。
不多时,突然书房的门被打开,是四爷冲了出来,同郁六说徐青晕倒了,让他赶紧差人将她先抬下去,然后找佟大夫来。
她当时走进书房的时候,只见瓷器、茶盏和字画没一个是留有全须全尾的,当时徐管事正被平爷圈在怀中护着,怔怔地看着她,腮帮干抽动了两下,什么也没说。
只额间不停的有血渗出,没入徐青的发间,那场面吓得她险些心裂胆破。
亏得她想起陈福素有交代,临走前同她提过,如果他不在时有个应急的事处理不了,任何人都别相信,只管去寻大小姐,一切听她吩咐。
她当下拔腿就往后院赶,亏得瞎猫撞上死耗子,给她寻见了。
易静穗一边跑一边分析储桃所说的话,只觉着脑子乱的很,遏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能让爷爷这么失控?简直是半点情分也不顾,如此对待自己的儿子!
倏地,她脑海中突然闪过郁六连夜赶回来的场景,又联合二姨太突然在席间发起疯来而早早离席,可偏偏赶来通知徐青的又正是二姨太身边的贴身丫鬟米奴,莫非.....
莫非二姨本就是故意为之的....
她一开始便知今夜会有变故!
她奔跑的步子蓦地停了下来,四肢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僵直,到最后,易静穗只感觉自己的像被灌了水泥,双脚被牢牢钉在了原地!
而正在此时,天空上窜起一声巨大声响,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她的头顶上炸开,黑夜里只见火星闪闪,令人目眩的光芒纵横交错,在空中组成火网。
紧随其后的又是一阵呼啸,近数百个的烟花齐齐燃放,流光似乎就要倾倒下来,再重重的爆开后又如银蛇狂舞,三四十里之外都能看到一片片金珠落下。
黎明前的黑被五彩斑斓的火花所驱逐,可为何她觉着,却更像是真正的黑暗即将到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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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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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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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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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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